雲濟越來越摸不著頭腦，忙湊近靈棲，小心問了句：“王爺說的寧兒是誰？還有，你家小姐呢？”

  “……”靈棲茫然地瞅了他一眼，她家小姐男裝的模樣他應該見過吧，這才幾年他竟然一點也認不出了。

  她咳了兩聲，將他拉到後麵些，說道：“坐在床邊的男子就是我家小姐，她這身男裝打扮，你莫不是認不出來了？”

  雲濟聞聲轉過去稍稍看了一眼，立時一拍腦袋，輕聲道：“怪不得我說這公子有些眼熟呢！原來就是楚小姐，啊不對，是王妃。”

  靈棲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來看他，看來他還真是天然的缺根筋。

  原本這廂房中的氣氛有了幾分壓抑，但雲濟兩人窸窸窣窣的講話聲緩解了幾分，這是傅歸海趁機扯開這個話頭，轉而問道：“據說楚小姐身中異毒，壓製了蠱身之氣？”

  聽到他這麽說，靈棲心知兩位老爺子可能要給小姐診脈了，於是忙快步上前，將木盆端走，在路過雲濟邊上時，她還踢了下他的腳，兩人一前一後退出了廂房。

  “沒錯，本王帶她回望風城，就是想讓傅叔與莊叔二人合力醫治。”蕭譽璟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轉頭說道。

  楚清寧抬頭看向他的側麵，小心將腳用棉被壓著，跟著開口道：“前幾日我與王爺遇到了毒醫一族的少主，也就是對我下毒的臨歡王世子南宮旬安，他喂了半顆解藥給我，不知會不會有所影響。”

  她提及此事時，總有些小心翼翼，在這間廂房中，隻有她與蕭譽璟知道那日的情形，未免覺得有幾分尷尬。

  “半顆？”莊巳寅念了一句，低頭細思片刻後道：“寧丫頭，讓為師先為你診脈看看。”

  見他往前走了幾步，傅歸海忙攔住他，語氣帶了幾分嘲意，“算了吧，你個老瞎子之前就治不好，此刻能有什麽本事，還是看老夫的吧！”

  “老潑皮，我要給我徒兒診脈，關你屁事？放開！”莊巳寅麵上怒意湧起，開口就罵。

  傅歸海哼了一聲，唇角勾起一個笑意，他道：“和你爭還是有幾分趣味的，何況老夫始終是你的師兄，診脈也理應由我先試試。”

  說罷，他推開莊巳寅，自己上前走到床榻前，在床榻旁的一隻小杌子上坐下，拿出一塊巾帕就蓋在楚清寧的手腕上，將手探上去仔細地診脈。

  約是聽了好一會兒的脈，他還是保持那樣，並沒有什麽別的動作，莊巳寅走至他的身後，見還沒出診斷結果，忍不住冷嗤道：“怎麽樣，老潑皮也遇到難關了？你以為毒醫一族的毒是唐門那等小兒科嗎？”

  傅歸海眉頭蹙緊，下刻睜開眸子，他先是側頭斜了一眼，才道：“毒是好毒，壓製了本就傷及自身的蠱毒，隻是敗在最後的咳血之症，下此毒者心非良善，毒醫一族既然用毒害人，何必延用先輩們的“醫”字呢？”

  莊巳寅沒有吭聲，他就是毒醫一族上輩的人，那時雖製毒，但也能以毒攻毒救了無數性命，隻不過不知何時起，毒醫一族就隻是為毒而生，旨在以毒震懾朝堂，他最主要離開也是因為此事。

  “傅叔，究竟如何？”蕭譽璟麵含緊張地問道。

  楚清寧也有些害怕，看傅老先生的模樣，想必她這個毒沒有那麽簡單，即使吃了半顆解藥……

  又也許，那半顆解藥反倒更會傷到她，她不敢開口問，怕聽到的結果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楚小姐，你近日是否沒有了昏睡之症，而是每早起身時心口有微不可聞的灼燒感，每日劇增呢？”傅歸海直接問她，似是也在猜測。

  楚清寧深吸一口氣，她低頭看了一眼胸口，垂下眼簾微微點頭。

  確實如他所說，起初她沒有感覺，但近日睡得不好，心口隱隱約約就有熱感，隻是她沒將這聯係起來，也就沒有說。

  “那就沒錯了，看這脈虛沉覆落，那半顆解藥怕是會促使這毒快速發作，多則八月，少則半載，必定血流倒轉，爆體身亡。”

  傅歸海收回手，長歎一聲，原以為隻是小毒而已，沒想到這竟是百來種毒蟲毒草配製而成，這種毒源找到容易，但若不知那配置的順序與劑量，旁人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沒有半分辦法。

  此時，屋中的其餘三人心頭皆是一滯，隻有莊巳寅先回過神來，他忙地推開身前的人，怒道：“就知道你這老家夥沒本事，白費老夫幾人來這望風城一趟，快讓開，我的徒兒我自個兒救！”

  他急忙探上楚清寧的手腕，凝神為她診脈，隻是片刻後他的麵色也與傅歸海一樣，難言不解，便站起身來負手背對著她，唯有一聲聲的歎息。

  楚清寧咬著唇，心中雖然有些疼，但她不怕死，隻是不舍得今生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

  她彎下脊背，將自己微微卷縮，隻覺得身子好重，重得她自己都沒法撐起來了。

  這個時候，她的肩頭一暖，回神一看，是蕭譽璟的大手搭在上麵，他微微握緊，輕聲道：“別怕，本王絕不會讓你步入那般境界，老五與若紫若是不能拿回解藥，那本王就大軍壓境，看他南宮旬安會不會將解藥雙手奉上！”

  他語調微暖，但話中的意思卻驚若寒霜，這是蕭譽璟最後的招，即便兩國關係崩裂，他也不顧了。

  “王爺，若紫怎麽會與翊王殿下在禦辰國的？”傅歸海一聽到自己那個幾年未見的孫女，心中焦急出聲問道。

  蕭譽璟如實將傅若紫被人綁走又逃脫被蕭譽璃所救一事講了一遍，最後又把他二人決定潛入禦辰國之事說給了他聽。

  “傅叔，此事是我所求，若紫也欣然前往，她與寧兒相處三年，早已有了姐妹之情。好在南宮旬安等人沒有見過她與老五，有她的財勢保護著她，想必也不會出什麽大事。”蕭譽璟解釋了一番，“而且我也與老五說過，有了消息大可讓本王步在禦辰國的眼線去做，想來也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