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帝憂於權
作者:阿笙的歌      更新:2021-10-25 14:31      字數:2111
  經過多日沉澱,皇宮的陰霾還是沒有散去。

  承德殿內,晉元帝蕭譽珹扶額靠在堆滿奏折的桌案上,眉頭緊蹙似是極為煩躁,一旁的小太監戰戰兢兢,不敢發出半點動靜,生怕驚擾到他。

  剛調養好身子的皇後,在宮女們的簇擁下踏進承德殿,她抬眼看向上座的晉元帝,心下沉了沉,便擺手讓殿內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她走至他的身旁,保養得宜的纖纖柔夷搭在他肩上。

  晉元帝聽到她的輕喚,睜開了疲憊的雙眸,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皇後,見她麵色仍然有些病白,心疼道:“病怎麽還未好?看來宮中的禦醫也都是庸碌之輩,不堪受用。”

  他的語氣中有幾分怒意,皇後垂下眸子抿著唇,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禦醫們開的藥並無不妥,臣妾這是心病,若是皇上和珽兒還是這般疏離,臣妾怕是好不了了。”

  “朕知道你疼愛珽兒,但這次事態嚴重,朕若是輕易就原諒他,那沈兆與龐海二人怕絕不會甘心。”

  晉元帝將搭在他肩頭的手握進掌心,長歎了一口氣道:“沈兆是文官還好掌控些,朕已追封他的幼女為郡主,又多賜些金銀奇珍去他府上,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龐海身為安南侯,掌管東南一帶城池的兵力,平日又極疼愛他那三女,一直視若掌中珍寶,因選妃無端受害致其香消玉殞,龐海自是不肯罷休,近來一直在施壓欲降罪太子,為此朕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隻怪先皇當年偏心老七,明明他才是皇長子,卻將掌控天下兵馬的虎符交給了隻有十歲的蕭譽璟,還把整個荊川國的兵力分布於各個王侯手中,好在皇後的父親敬王秦燾招攬了三省七城的諸侯,聚攏了些兵力,這才讓他有驚無險地坐上皇位。

  但先皇也留了一招,在駕崩前布下遺詔,封蕭譽璟為攝政王。

  十餘歲的少年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惹得滿朝文武暗中嘲笑,他這個皇帝有名無實。

  後來,老七領著五萬兵馬四處征戰,本以為一個黃口小兒不足以另眼相看,卻沒想到蕭譽璟屢戰屢勝,鐵蹄踏下征服各個小國,擴大了荊川國的版圖,甚至鄔築與禦辰二國都懼於他的名號。

  未靠那枚虎符就組建了二十萬兵馬的禦玄軍,再加上老五的財勢,少年意氣的蕭譽璟早已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就算哪一**宮稱帝,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一個小小安南侯而已,皇上您難道忘了忠遠侯葉錚了嗎?”皇後眉間微挑,見晉元帝看向她,又道:“隻要珽兒與芸歌大婚,那忠遠侯定會站在珽兒身後,那朝陽關的十數萬兵馬也會歸於珽兒麾下,屆時那龐海便不敢說些什麽了。”

  晉元帝的視線從她的麵上滑落,將一份奏折放到皇後麵前,低眉歎息道:“你且看看吧,這是葉錚快馬從朝陽關送來的奏書。”

  “……”皇後微怔,隨即拿起奏折展開閱覽起來,隻是看了兩三行,她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最後直接將奏折拍在桌案上,怒道:“好個葉錚,說什麽女兒粗鄙配不上太子,寧願將她嫁給山野武夫也不做太子妃,他這話中意思豈不是在說,太子連個山野武夫都不如嗎?”

  太子選妃那日已定下葉芸歌為太子妃,如今葉錚上上書拒絕賜婚,全然不給晉元帝的顏麵。就算他真的沒有反心,也不投於攝政王麾下,但在旁人眼中,公然抗旨就可見其中立之意。

  “如今安南侯步步緊逼,忠遠侯又不肯聯姻,朕著實頭疼。”晉元帝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劉安王顧朝倒是來求見過朕,說是選妃那日珽兒與那顧箏患難與共已兩情相悅,願意將昌寧縣主嫁給珽兒為側妃。”

  皇後聞言,麵上不喜反怒,“三年前這顧箏鬧出的那些荒唐事,若不是看在劉安王祖上幾輩對我朝的忠心,臣妾絕不會保她,就連前幾日參選太子妃也全是劉安王苦苦相求,若非如此,她都不配站在賢德殿中。”

  當年害得她的珽兒受人非議,顏麵盡失,如今又因為那些事讓葉錚不肯嫁女,這顧箏還想嫁入太子宮中,簡直是做夢!

  “隻是劉安王與安南侯交情匪淺,若是他從旁勸解,或許能為朕一解煩憂。”晉元帝煩了幾日,自從敬王病逝後,國舅秦篙為人木訥不善朝政,敬王府便漸見頹勢,之前招攬的那些諸侯也勉強因皇後的關係維係著,而他身為帝王隻能周旋其中,利用蕭譽璟互相牽製。

  若是此次劉安王能幫他安撫安南侯,那給昌寧縣主一個太子側妃的身份又有何幹係?

  皇後不動聲色,心中大抵明白晉元帝的意思,如今之計就是要讓葉芸歌嫁入紫極宮做太子妃,顧箏做不做側妃,她此刻也不急於反對。

  之前她讓姚姑暗中處置顧箏與楚清寧,哪知姚姑卻意外被那群刺客打傷,這才壞了計劃,但隻要顧箏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一定有機會下手。

  至於那個楚清寧,已經被賜給蕭譽璟為妃,日後還是有能利用到的地方,暫且不去管便是。

  “皇上,此事就交給臣妾吧。”皇後麵上已是一副全局在握的模樣,她拿起那本葉錚的奏折,又道:“這本奏折就借臣妾一用,不出三日便能讓皇上煩憂之事盡解。”

  晉元帝從龍椅上起身,目光溫和地低頭望著皇後,“總是讓皇後與朕一起被這些事叨擾,朕心中實在不安,漣兒,你受苦了。”

  “皇上不要這麽說,臣妾一生都是為了皇上而活,何談受苦呢。”皇後眸光如水,靠在晉元帝寬闊的肩膀上,溫柔地似一汪春水。

  二人在一旁的寢殿纏綿了片刻,之後皇後便麵露春光地離開了承德殿。

  晉元帝披著外衣招呼小太監進來侍候更衣,待回到正殿時,他看了眼桌案上那滿堆的奏折,嘴角不禁勾勒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眸光也漸漸冷了下來,低哼了一句:

  “帝憂於權,不可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