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哼哼哈哈，顧左右言他，“你說你要創業，準備要做什麽呀？”

  “我已經把債還清了，這個時代是最好的創業時代，不能錯過，想做萬向節的生意，到時候在村裏弄個場地，找些人合夥幹。”

  葉璃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激蕩的情緒來。

  莫南謙又說：“你說過，娶你得要一百萬的彩禮，我可沒忘。”

  葉璃姑娘怔了一下，轉而垂眸羞澀起來，“我那是隨口說的，當不得真，又不是真的要一百萬。”

  “哦，那樣多少錢？”莫南謙湊近小聲問。

  “錢我能自己掙，才不稀罕你那點錢呢！”葉璃不自然地推了他一下，背過身去。

  他若真心喜歡她，她也喜歡他，她可以一分錢都不要。

  對她來說，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最珍貴的事情。

  莫南謙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這麽說，如果我創業失敗成了一個窮光蛋，你也不會嫌棄我嘍？”

  葉璃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認真地對他說：“到時候我一定會成為富婆，我養你！”

  莫南謙一時詫異地看著她，葉璃表示自己說的是真的，“你可以相信我，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對你變心的話。”

  莫南謙：“……你會變心？”

  葉璃哼了哼，“很有這個可能！”

  莫南謙擰眉，糾糾結結問出一個問題，“我要怎麽做你才不會變心？”

  葉璃眼神古怪地看著他，沒回答。

  “回答我，要怎麽才不會變心？”

  葉璃看男人這麽在意這個問題，她大笑出聲，“莫南謙，你很搞笑耶！”

  她要走開，他去雙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不會給你變心的機會！”

  葉璃的心口跳得飛快，兩人四目相對，距離極近，幾乎一瞬間要親上的時候，雲春來的大嗓門從遠處傳來，驚得兩人魂飛魄散，如夢初醒一般，好像幹了壞事似的躲開。

  原來雲春來喊莫南謙去接個電話，莫南謙就去接電話了。

  打電話的人莫岐山的家人，喊莫南謙去縣醫院看看莫岐山。

  莫岐山如今大病，不知道有沒有恢複的可能，嘴裏一直喊著莫南謙的名字。

  莫奶奶看孫子要去縣醫院，她也想去看看，莫南謙說道：“奶奶，你就別去了，我去看看，很快回來。”

  莫奶奶也不強求，畢竟家裏還有一堆事要幹，於是提醒道：“包點錢去。”

  “嗯。”

  葉璃見莫南謙一路騎著自行車從家裏出來，趕忙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上來。”

  葉璃動作腳矯健地跳了上去，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

  到了縣裏，兩人先是去供銷社買了一些禮物送去。

  一些水果和一罐當下的奢侈品麥乳精，然後騎著自行車載著葉璃一起朝縣醫院去。

  縣醫院，病房。

  莫岐山的老伴範香看到莫南謙，臉上先是一喜，再看到青年身後的葉璃，表情微微一頓，但來了即是客，範香熱情招呼他們。

  莫南謙和葉璃把帶來的禮物交給範香，範香少不得客氣一番，“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物，多破費啊！”

  葉璃麵上隻是禮貌性一笑，莫南謙看向躺在床上虛弱的莫岐山。

  範香心裏少不得犯嘀咕，怎麽瞅著這兩人好像在處對象似的，連送禮物都是一起，更像是兩口子。

  莫岐山看到莫南謙和葉璃來了，勉強打起精神要坐起來，莫南謙幫忙扶著，把枕頭墊在他背後。

  葉璃關心道：“莫爺爺，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此刻的莫岐山對未來不抱有任何希望，但還是說：“好，好，好……”

  莫岐山這次遭受的打擊不可謂不大，錢賺到又沒了，廠子也被查封了，還被莫名其妙扣上了一個大帽子，受人指指點點，他真想一死了之。

  他在病床上握著莫南謙的手老淚縱橫，“我這一輩子本本分分、踏踏實實做人，以前為了掙一口飯吃，東躲XZ擺攤子，好不容易能堂堂正正辦廠子當工人了，怎麽就落得今天這個地步了呢？”

  範香也是抹著眼淚說：“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別的人請技術員兼職都沒問題，也沒聽說誰出問題了，怎麽一到你身上賺了點錢就出了問題？”

  莫岐山的大兒子莫秋收跟著道：“我也是搞不懂了，大把的人都沒事，怎麽到了我們這裏有出事了？太背了。”

  沉默許久的莫南謙麵色肅然道：“是任駿廠裏的人惡意舉報了他，加上任駿之前就和廠領導有過不小的分歧，廠領導當然會借機好好整治他一頓。”

  莫秋收：“難怪，我們可真是倒黴，居然遇到這種事，老話說得好，人倒黴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莫岐山悲戚戚說道：“我倒黴不要緊，一輩子也沒個好時候，可現在廠子倒閉了，那些跟了我十幾年二十幾年的工人可咋辦？”

  莫秋收一肚子怨氣道：“反正這幾年行情不好，也賺不了啥錢，還虧損，要不是淨水器賺了一點，工廠也早關門了，我看金峰公社和七星公社的農機廠就倒閉了，人家廠長聰明，謀其他生路去了，也就你死心眼，守著破廠，這有啥盼頭，最後還不是要把一家子的家當全賠進去。”

  莫岐山被兒子訓得沒話說，臉色不太好。

  他死守著農機廠，家裏也是怨聲載道，但到底是堅持了這麽多年的事情，是有感情的，哪裏能說放棄就放棄。

  莫岐山情緒跌宕起伏得厲害，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範香趕緊給老伴順順背，斥責起兒子來，“沒看你爹都這樣了嗎？能不能少說兩句？”

  莫秋收也不忍，隻能悻悻出去了。

  葉璃去給莫岐山倒了一杯水，安慰長輩的話她也不擅長，隻靜靜看著沉默不語的莫南謙，示意他寬慰寬慰老人家。

  莫南謙開口道：“我打算……申請承包農機廠。”

  葉璃懵逼地眨巴眼睛。

  莫岐山和範香都詫異地看向莫南謙。

  莫岐山喝了口水差點噴出來，問道：“你說啥？”

  莫南謙認真嚴肅道：“我想承包咱們現在這個農機廠。”

  範香趕忙道：“阿謙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這廠子剛被查封，已經沒得救了，你可別再把自己搭進去，你得想想你奶你爹，他們都指著你養啊！”

  親戚家都知道莫南謙家裏的難處，一家子就他有勞動力，莫南謙本身條件是不錯，隻是因為這個家庭條件不知道嚇走了多少有意向的姑娘。

  “我已經認真想好了。”莫南謙再次認真表示，他既然能說出這個決定就說明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對莫岐山說：“你好好養身體，等精神好了到時候跟我去找公社聊聊，我要是順利能把廠子弄下來，你以後要是願意就繼續來廠裏當技術顧問。”

  “阿謙啊，你……真不是開玩笑吧？”莫岐山看著眼前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雖然他此前也勸過莫南謙會廠裏幫忙出謀獻策，可是這孩子的野心顯然不止於此。

  “不是。”

  莫岐山對莫南謙還是了解的，他知道這個孩子是個深思而慎行的人，一旦做出決定必將要付諸行動，決不罷休。

  “承包這種事，我沒聽過啊，好像沒這個先例，我怕上頭不會同意的，孩子你太年輕了，可別犯錯誤。”

  “不試試怎麽知道？”莫南謙眼裏一派自信。

  在病房裏長談了一番後，莫南謙就帶著葉璃離開了。

  葉璃越發覺得這個走勢不對，自己這男票怎麽就想一出是一出了呢！

  葉璃心中疑竇不斷，一直到了醫院大門口，這才忍不住問道：“莫哥，你確定嗎？你要搞承包？”

  “嗯，怎麽了？”莫南謙雲淡風輕地點頭道。

  “你伯公一家都覺得是爛攤子，現在接手無疑於是跳火坑，你為啥要……”葉璃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莫南謙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示意葉璃上車，葉璃就坐上了他的車，他緩緩解釋道：

  “我原本計劃是自己弄個社隊企業，自己創業搞萬向節，未來經濟要發展，汽車肯定會大有發展，而萬向節雖然不起眼，但沒了它也不行，可如果單單自己弄，技術是問題，設備是問題，找技術成熟的老工人也是個問題，還不如直接把農機廠承包了，有了現成的一切都好辦。”

  葉璃理解地點著頭，“你想好了就去做吧！”

  青年回頭微微一笑，“我會努力給你掙一百萬彩禮錢的。”

  葉璃耳根一熱，在他腰上擰了一把，“別老拿我逗趣！”

  莫南謙低低一笑，突然一個急刹車，葉璃的臉猝不及防撞到他的背上，她摸摸額頭，探頭往前一看，表情怔了怔，原來是差點撞到突然衝出來的葉長貴。

  一段日子沒見，葉長貴早就沒了初時的吹風得意，此刻的他邋裏邋遢，嘴邊一圈胡渣，眼眶凹陷，人也瘦了一圈，由此可見，他的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好，可以說是非常之差。

  莫南謙沒打算理會葉長貴，打算直接騎走。

  如今已如喪家犬的葉長貴不肯，用身體擋住去路。

  “葉璃，你給我下來，老子被你害得都快沒飯吃了，你不該給你老子點錢嗎？”

  葉長貴這段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他不敢單獨回生產大隊，害怕葉璃繼續剁他的手，可現在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卻敢在大街上以家長的身份，用命令的口吻喊葉璃下車來。

  葉璃捋了捋頭發，慢悠悠下車，氣定神閑站在葉長貴麵前，“咋了爹，是今天大街上沒討到幾個錢，所以來問我要錢了？那對不起，一個子兒都沒有。”

  葉長貴血壓一下子上來，忍著怒火，對莫南謙說話還算客氣，“南謙啊，我找我閨女說說話，你先走！”

  莫南謙眸光泛冷，“不了，我等她。”

  青年像無言的蒼柏，沉默地佇立在少女的身邊，展開一樹繁枝為她阻擋風雨雷電。

  葉璃深看了他一眼，心裏泛起甜蜜。

  好像無論她遇到什麽事，他永遠站在她身後。

  葉長貴到底是男人，有幾分血氣，伸手要扯葉璃，莫南謙先一步將葉長貴的手打開，“長貴叔，你有啥事直接說，大街上別鬧得大家臉上抹不開。”

  莫南謙攬著葉璃到一旁的河邊去。

  葉長貴緊跟而去，大倒吐苦水，“我因為這個死丫頭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這些統統沒人知道，現在工作沒了，家也沒了，她倒好，日子過得逍遙自在的，南謙，你說你有見過這麽惡毒的人嗎？”

  莫南謙看向葉璃，葉璃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投向別處，幸災樂禍地說：“好慘哦，也不知道到底造了多少孽，才會把一手好牌打爛成這樣？”

  “你……”葉長貴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被氣嗝屁。

  葉璃笑容如鬼魅，“你不會打牌我教你啊，我這個人啊，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把爛牌打成王炸！”

  這話絕對是氣死人不償命，葉長貴已經被氣得頭暈目眩，用手扶著額頭，不斷往後踉蹌：

  “我算了倒了八輩子黴了才生了這麽個孽障，阿謙啊，我奉勸你一句，離這個丫頭遠一點，她的心早就爛透了，心裏沒爹沒娘，沒天沒地，沒得救了，她就是惡鬼投胎，來要我的命啊……”

  葉長貴看葉璃如看惡鬼一般，極力抹黑葉璃，如果不是對葉璃有忌憚，早就在怒火之下當場撕碎了她。

  葉璃麵容淡定。

  她要是在乎別人的看法和惡語，她就走不到今天！

  反正她就是喜歡看葉長貴對她恨得牙癢癢卻動不了她一根汗毛的樣子，爽！

  她甚至站在莫南謙身後衝葉長貴悄咪咪做鬼臉，不氣死他不算完！

  葉璃的囂張的確是把葉長貴氣得七竅生煙。

  他脫下鞋子要跟葉璃拚了，莫南謙攔住衝動的葉長貴，聲音冷冷提醒道：“長貴叔，難道你還覺得不夠丟臉，想再去吃幾頓牢煩？”

  葉長貴雙目通紅，無能怒吼咆哮，“我到底做錯了啥，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討債鬼？”

  莫南謙：“難道養育孩子不是你的責任嗎？”

  “什麽？”葉長貴瞪圓了眼珠子。

  莫南謙一字一句認真對他道：“因為葉璃辛苦的付出，家良和家宇兩兄弟終於能吃飽飯，也能上學讀書識字了，再也不用為了填飽肚子幹偷雞摸狗的事情，是葉璃不怕苦不怕累，代替你，做了本應該由你這個父親來做的事情，作為他們的爹，你非但不感激自己的女兒卻反過來惡語相向，作為小輩，我的確很不能理解你，也沒辦法把你當長輩尊敬。”

  葉長貴嘴角跳了跳，惱羞成怒吼道：“老子的家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