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哥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吐出一圈白色的煙圈，說道：

  “我來之前就在路上尋思，不過是個丫頭片子嗎？脾氣再壞還能反天不成？關起來生個娃，以後就老實了，兄弟我也老大不小了，我老娘也活不了幾年，就想趁她還在的時候，讓她抱上大孫子……”

  莫南謙用粗糲的手指按了按指骨，咯咯的響，一邊靜靜聽著。

  熊哥說完，莫南謙就開腔問：“剛才是你自己尋這裏來的？”

  “魯翠娥給我帶的路，本來葉長貴要來，好像要上班就沒來。”熊哥說道：“兄弟，你不知道，當初我坐牢，都是魯翠娥她弟魯軍害的，我尋思著，娶她一個姑娘就當是還債了。”

  “葉璃不是魯翠娥的親閨女。”

  “啊？”熊哥還真不知道這事兒。

  “魯翠娥自己有兩個閨女，都比葉璃大一些，就算魯軍欠你，要還債也輪不到葉璃，對吧？”莫南謙意有所指地看著熊哥。

  熊哥用力吸了一口煙，陷入了沉思當中。

  葉璃嘴裏叼著一棵草，一直瞅著莫南謙在樹底下和熊哥說話，沒多久熊哥就走了，葉璃過去問：“他怎麽走了？”

  “他知道你和我熟，不打算為難你了。”莫南謙解釋。

  葉璃冷哼一聲，依舊一臉不高興。

  莫南謙猜想葉璃可能因為熊哥剛才那番貶低她的話而不高興，一向不擅長安慰人的青年仔細在心裏組織語言，然後開腔安慰：“其實你挺好的，沒有熊順吉說的那麽差……”

  “我當然知道我很優秀！”葉璃隻是不爽剛才沒有打他一頓。

  她現在最想弄死的就是葉長貴和魯翠娥。

  那兩個賊夫妻，三番五次來暗算她！

  真當她軟柿子好捏嗎？

  魯翠娥在村口碰見了出來的熊哥，見熊哥來兩手空空，不由奇怪地問：“人呢？你沒把人擄走啊？也對，大白天的也不好下手，咱等晚上。”

  熊哥摸著下巴，痞氣地看著魯翠娥，“老子改變主意了。”

  魯翠娥心口一跳，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葉璃是我兄弟的妹子，我不能碰，你把你親閨女賠我。”

  魯翠娥聞言大驚失色，“大兄弟，你怎麽……怎麽能……”

  “你別給我老子廢話，現在帶我去你見你閨女……”

  魯翠娥隻差給熊哥跪下了，“熊哥，你不能這樣，我閨女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後要嫁給吃公糧的，你不能毀她們啊……”

  熊哥直接給了她一巴掌，“不是你親生的，你就隨便糟蹋，你自己親閨女，你就舍不得了？老子平生就討厭你這種！”

  熊哥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帶著兄弟走了。

  魯翠娥一時摸不準熊哥到底要幹嘛，難道這是要去擄她閨女了？

  她慌慌張張去求，“大兄弟，魯軍欠你，又不是我欠你，等以後他出來，讓他還你就是了，你難為我姑娘，求求你了，求求了。”

  “你別跟老子來這一套，三年時間，你以為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三年！”

  “魯軍也被抓去了好幾年啊！”

  “那是他活該，跟老子有啥關係！”熊順吉粗聲粗氣道，“要麽你給老子生娃，要麽就是你閨女，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到時候還是沒想清楚，老子就抓你閨女生娃！”

  熊哥說完，就帶著兩個幸災樂禍的兄弟揚長而去。

  魯翠娥直接嚇得癱坐在地上，一時麵無人色。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分明是把葉璃那個禍害給解決了，怎麽還把自己和閨女給搭進去了？

  此時此刻的魯翠娥腸子都悔青了。

  然而葉璃一想到自己又被葉長貴和魯翠娥暗算，這是吃飯也不香了，睡也睡不好了，於是就借口去縣裏辦事離開了村。

  葉璃很晚的時候才來的縣裏。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工廠工人下工的時候，葉璃就是存著暗中暴打葉長貴一頓的目的，打殘他，然後偷溜走。

  於是自己一個人去工廠員工宿舍附近蹲點。

  可是這個葉長貴沒有回宿舍，而是一下工就去了外麵浪了。

  葉璃是問過了門衛朱大爺才知道的。

  而且這個朱大爺是個人精，很多小道消息都知道，平時他也吃了葉璃不少東西，看葉璃眼巴巴等著爹，心裏怪不落忍的，於是對她說了實話，“我今天上廁所的時候，就聽到你爸和另外一個工人在說，晚上要去招待所什麽的。”

  “去那裏幹啥？”

  “這個……”門衛大爺表情隱晦，“這個我也不清楚啊！”

  葉璃福至心靈，大概了解，又佯裝很天真很懵懂，“既然我爹有事，我就不打擾他了，我現在就去搭末班車回家。”

  “誒，你路上可要小心一點，一個姑娘家家的，別到處亂跑，現在外頭不太平。”

  “謝謝大爺，我知道了。”葉璃說是這麽說，人卻往招待所去了。

  果然蹲點了一陣子，暮色也沉了，葉璃就看見葉長貴帶著一個三十來歲年紀、風韻猶存的女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招待所。

  葉璃在心裏發出“嗬嗬嗬嗬嗬”一連串的冷笑。

  果然啊果然，這個葉長貴長期在縣裏工作，也很少回家，家裏的娃被打被虐，吃不飽穿不暖，他統統不關心，很顯然這是樂不思蜀了，隻要自己爽，他哪裏管得了其他。

  這個辣雞！！！

  葉璃在心裏唾沫一聲。

  她想偷摸進去了解了解情況，結果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葉璃幾乎是下意識一個自我防衛，將那人的手臂擒拿住，結果扭頭一看，咦……

  “莫哥，你怎麽在這裏？”葉璃趕緊鬆開手。

  莫南謙麵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胳膊，意有所指地打趣道：“功夫了得啊！”

  葉璃清咳了兩聲，說：“我勸你不要在我背後有小動作，要不然我可能不小心會把你的手臂給卸下來。”

  莫南謙滿不在意一笑，“那我可真得見識見識了。”

  葉璃橫他一眼，“你怎麽在這裏？”

  “上次熊順吉來過，我知道你肯定心裏不平衡，得來這麽一趟，我就偷偷跟過來了。”莫南謙實話實說。

  葉璃這個齜牙必報的性格，他是了解得透透的。

  葉璃哼了一聲：“你跟過來有啥用，反正今天，我就要讓葉長貴吃不了兜著走，等收拾完葉長貴，我再去收拾魯翠娥。”

  莫南謙點頭，“魯翠娥那裏其實已經自顧不暇了，你完全不用花費心思。”

  “啥意思？”

  莫南謙但笑不語，他知道，單是一個熊順吉就能將魯翠娥那個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突然樓上有關窗的聲響，兩人立刻隱蔽，原來是葉長貴探出頭來關窗。

  莫南謙和葉璃立刻鎖定了葉長貴的位置。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

  葉長貴在招待所裏和老相好打撲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個老相好是百貨商店的員工，加上老公又是機械廠的工程師，有兒有女，家境很不錯，可是這個看似幸福美滿的家庭，實際上危機重重。

  女人的老公工作繁忙，夫妻生活不是很和諧，長期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在一次單位組織參觀搪瓷廠的時候，被葉長貴還算出色的外表吸引，沒多久兩人就搞在了一起。

  葉長貴也在女人身上得了不少好處，買東西自然就方便很多。

  兩人正妖精打架的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意亂的兩人嚇得不知所措。

  原來是兩名派出所的警--察接到群眾舉報來搜查，說這裏有人進行非法交易。

  葉長貴聲稱他們是夫妻，因為妻子外地來的，所以就在招待所過夜了。

  民警不信，要求他們出示結婚證和介紹信。

  那個女人出示了她自己的結婚證，雖說女人的結婚證隻是一張紙，上麵也沒有貼照片之類的，隻有雙方的名字和年齡這些關鍵信息，結果辦案的民警發還是眼尖的發現了不對勁。

  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前不久葉長貴剛犯了事，從被捉拿到關押，都是其中一名民警處理的，他非常清楚葉長貴的個人信息。

  從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不對勁了，隻是按照程序盤查了一下，現在已經非常確定了情況，

  而此刻的葉長貴快要被嚇得魂魄都沒了，渾身直冒冷汗，抱著被子的女人也緊張得手心出汗。

  民警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將他們帶到了派出所審訊。

  民警認為他們這是在進行不法交易，要進行拘留，葉長貴很會狡辯，屬於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一掛，強撐著辯解，“我們真不是，同誌，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們的清白，我們就是……就是……”

  “那為什麽結婚證上的名字和你的不一樣，你不是叫葉長貴嗎？什麽時候叫黃德發了？”

  “我我我……”葉長貴急得六神無主，“總之，我們不是在交易，我們是雙方自願的。”

  受了大辱的女人坐在那裏哭哭啼啼，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這要是傳出去，她還有什麽臉麵見人？

  可警方堅稱女人就是在賣，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怎麽能接受得了，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而葉長貴還算冷靜，說：“如果我們證明我們沒有在賣，是不是就能放我們走了？”

  “那是，如果隻是道德敗壞就罰錢，如果是違法賣就要依法拘留……”

  葉長貴在派出所忙得焦頭爛額，而外麵得趁的葉璃隻差開心地放鞭炮慶祝。

  莫南謙並不關心葉長貴之後會如何，他隻關心眼前的少女開不開心，他體貼地問：“肚子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

  “好啊好啊，我今天開心，我請客。”

  “錢多嗎？”

  “切……”

  莫南謙看小姑娘開心得在路上蹦蹦跳跳的，嘴角也不自覺上揚了幾分。

  他提議，“一會兒吃完東西去看電影吧，反正來都來了，天也黑了，到時候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回去。”

  葉璃看他，“你現在看電影倒是積極，怎麽沒看你主動去約雲芸看電影，我不去，和你看啥電影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倆有啥見不得人的關係呢！”

  莫南謙被噎了一下，小聲咕噥道：“我和你能有什麽關係？”

  葉璃：“異父異母的親兄妹關係唄！”

  莫南謙有些忍俊不禁。

  “你要是有本事，買了電影票，明天就去約雲芸看電影。”

  莫南謙不言語。

  “沒出息，追姑娘要是一個個都像你這樣慫，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何況你還沒到嘴呢！”

  葉璃也不知道按照莫南謙這個尿性，自己猴年馬月才能從這本操淡的書裏出去，順利回到現實世界。

  哎……

  八零初夜晚的街頭還是有些冷清的，沒有很多攤子，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一家。

  結果他們在街頭海吃了一頓之後，葉璃還是不情不願被莫南謙拉著去看了一場電影。

  其實葉璃自從穿書過來，就沒有這麽放鬆過，經常性神經緊繃，更多是辛苦的勞動。

  不幹活沒飯吃啊！

  這是個貧瘠的年代。

  葉璃看著電影，有些想吐槽自己的係統。

  別的係統能給宿主這個加持那個加持，而她的係統就是雞肋，就好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劍，隨時削掉她的腦袋。

  她吃著爆米花，一臉無語。

  他看看身邊專心看電影的男配莫南謙。

  這個家夥也真是，不想辦法約雲芸看電影，倒是有閑工夫拉她來看這破電影。

  葉璃覺得自己早晚涼涼。

  莫南謙遞過來橘子汁，“太幹了，喝一點吧！”

  葉璃就著飲料喝了一些。

  他又在她耳邊輕聲問：“不喜歡看嗎？”

  葉璃覺得他噴灑在她頸邊的氣息很灼人，微微撤開了一些，看著屏幕，若無其事道：“還行吧……”

  青年看葉璃對自己冷淡，眉眼間有些失落。

  他太笨拙了。

  不知道該怎麽討女孩子歡心。

  好像不管重來多少次，都改變不了他在這方麵的木訥和笨拙。

  他似乎天生就沒有這方麵的才能。

  葉璃留意到他手裏拿著她的飲料，也沒有吃什麽零食，於是把自己的爆米花分一點在他手裏，青年眼裏一下子迸出亮光來，他看過去，葉璃的眼睛依舊盯著電影屏幕，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莫南謙心中升騰出一絲絲的歡喜，吃著手裏的爆米花，葉璃偷眼瞧了一下，又裝作沒看見。

  看完一場電影，莫南謙又提議帶葉璃去吃東西，看電影的附近蠻多吃的，烤紅薯啦，糍粑啦，麵條啦，鹵蛋啦，還有賣一些水果的攤販。

  這些對葉璃來說都是再普通尋常不過的東西，可已經習慣了貧瘠生活的她來說，有一種被治愈的愉悅，要知道農村可是太苦了，想吃點啥都沒有，食物真是太珍貴了，來了縣裏，就是各種方便，隻要你有錢。

  “要是能把大良小藍小宇帶來一起玩就好了，他們肯定會高興。”

  “嗯，等忙完這一陣子，放周末就帶他們來玩。”

  “是啊，總一天到晚的忙著也沒意思，生活的意義應該是享受生活，對不對？”

  “嗯，對。”

  青年看著少女純稚的臉，嘴角彎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