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整個過程，葉璃都是懵的，她壓根沒看清莫南謙是怎麽辦到的，好像就是輕輕鬆鬆過去彎個身撿起蛇的簡單動作。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葉璃好奇地問。

  “你這麽笨學不會！”莫南謙輕嗤了一聲，目光卻泛著點點笑意。

  葉璃齜牙，“本姑奶奶智商162，你說我笨？”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都要去努力的事情，她輕輕鬆鬆就能辦到。

  如果不是倒了血黴穿書過來，她未來的人生可以說完全毫不費力。

  莫南謙眼神古怪地盯著她，“你說什麽？”

  “我說我比你聰明！”葉璃囂張地拿下巴看他。

  這種戀愛腦的男人就算成了首富也成不了事。

  葉璃很自信地認為，自己絕情棄愛，以後一定能成為妥妥的富婆！

  莫南謙扯了扯唇，故意拿蛇嚇唬她，葉璃變了臉，迅速往後撤，“神經！”

  程青鬆這時候過來，“喲，抓到蛇啦？趕緊趕緊，裝我袋子裏。”

  他攤開手裏的編織袋，莫南謙把蛇放進編織袋理，然而爬到上麵原來的地方，去撿鋤頭和挖的筍。

  程青鬆開心地說：“一會兒有蛇肉吃嘍！”

  剛美完，就看到莫南謙的背部一片濕漉，“阿謙，你後背咋了？”

  這話引起了葉璃的注意，莫南謙拿完東西，指了指前麵的路口，雲淡風輕道：“沒事，咱們先出去，這裏搞不好還有其他蛇。”

  葉璃咬咬唇，爬到上頭去看莫南謙的後背，“你咋了？你到底咋了？是剛才上麵摔下來斷了骨頭嗎？”

  莫南謙瞪她，冷颼颼道：“要是斷了還能像現在這樣站著？”

  葉璃撇了撇嘴：“你的骨頭可真硬！”

  莫南謙：“嗯。抱歉，讓你失望了！”

  葉璃：“有一點……”

  程青鬆走到上坡路的路口等他們，“你們在打情罵俏嗎？”

  莫南謙：“……”

  葉璃：“……”

  葉璃拍拍程青鬆的肩膀：“兄弟，你這裝滿水的腦子得治啊！”

  什麽人啊？有他這麽侮辱人的嗎？

  葉璃氣呼呼說完就走了。

  程青鬆看看莫南謙，“我這是……被這個丫頭羞辱了嗎？”

  “管好你的嘴！”莫南謙斜了他一眼。

  程青鬆扁了扁嘴，“你們剛才咋了？渾身髒兮兮的，你後背是怎麽回事？”

  “不小心摔的。”莫南謙見葉璃走了，麵上才流露出一絲不失。

  程青鬆見莫南謙臉色確實有些不太好，扶了他一把，說：“那剛才葉璃找你啥事？我看她氣吼吼來找你，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莫南謙輕輕一歎，不想多說什麽。

  程青鬆道：“兄弟，那妞該不會是來找你表白的吧？”

  “別胡說！”

  “我看她就是對你有意思！”

  “不可能！”

  “咋不可能？我看她就是對你有意思！就是愛在心裏口難開！”

  莫南謙堅定地搖著頭，“不可能，也許別人有可能，但她絕對不可能！”

  他比誰都清楚葉璃對他的討厭。

  莫南謙在路上拔了不少治療跌打損傷的翠雲草，這是農村的土方，誰摔傷了就弄點回家搗碎了敷在傷口上。

  回了家，程青鬆也是常客，非常主動地拿了刀把蛇給宰了，莫奶奶一臉笑嗬嗬地給他們燒水。

  莫南謙默默地回了房間換衣服，他擔心嚇壞奶奶。

  古銅色的上身勁瘦結實，隻是背後因為摔下來擦到了石頭，被弄傷了一片血肉，他隻能先換上紅色的背心，之後再偷偷把翠雲草搗了敷。

  程青鬆突然推門進來，然後就看到了莫南謙背後的傷，嚇了一跳，他還以為隻是小傷呢，“你小子傷這麽重怎麽不早點說？”

  “沒事！”莫南謙隨意套上衣服，麵色無恙。

  “什麽沒事啊，葉璃那丫頭剛才給你送來一瓶碘伏，你剛才擦擦吧！”

  “她送來的？”莫南謙有些意外。

  “是啊，我喊她一起吃蛇肉，她不要，非要讓我把碘伏給你。”程青鬆把門關上，“趕緊脫衣服，我給你上藥，要是被你奶知道了可得絮叨你幾句。”

  程青鬆幫莫南謙上了藥，然後擠眉弄眼道：“我就說葉璃那丫頭喜歡你，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她就是對你有意思，就是臭丫頭死鴨子嘴硬！”

  莫南謙很沉默。

  他對程青鬆的話依舊不相信。

  隻是葉璃肯給他送碘伏來，讓他很意外罷了。

  程青鬆的嘴巴還在叭叭地說：“阿謙，有些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雖然你嘴巴硬不承認，但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是喜歡雲芸，雲芸吧好是好，但她以後是要考大學，找鐵飯碗的……”

  他從小和莫南謙一起長大，知道發小打小就刻苦努力，要是莫父沒有出事，他現在肯定就在省城發展了，偏偏現在一家老小都指著他。

  而雲芸從小就是大隊長家金尊玉貴的人兒，雲春來夫婦是把閨女放在心尖尖寵的，試問又怎麽可能把閨女嫁到莫家來？

  莫南謙沉默著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並不回應兄弟的話。

  他找到葉璃的時候，葉璃這會兒正在地裏幫王大娘家收油菜籽。

  現在是夏收的時候，也是油菜籽收獲的季節，油菜顏色稍微發黃的時候就要開始采收，如果太晚的話，很多菜籽就榨殼落在地裏了。

  吳鬆傷了手，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幹活就不得勁了，而葉璃因為想要一點菜籽油放家裏做飯，可是自己家裏又沒種，剛好路過的時候知道王大娘缺人手，於是就以工換物。

  先是把地裏的一棵棵結滿菜籽的油菜用彎道割下來，收集到空地上鋪好的編織塑料上晾曬……

  葉璃是個能幹的，幹活也賣力，因為大娘還管了她一頓午飯吃，一海碗素菜麵。

  陽光很毒很灼人，葉璃穿著長袖戴著長帽，可是汗水還是一遍遍濕了衣裳，濕噠噠貼在肌膚上，她用袖子隨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動作麻利地割油菜杆子。

  這還是最累的，等剛收割下來的油菜杆子晾曬了差不多以後，就要開始用工具拍打脫粒，到時候如果天氣還是像現在炎熱，那可真是要了卿命嘍！

  但這又能怎麽辦呢？葉璃也很無奈。

  看別人穿書都會附贈個實用的異能。

  比如空間啦，超市啦，點石成金啦，怎麽到了她這裏，就魂穿。

  唯一的異能還是穿書前的原裝貨。

  打人的確是一把好手。

  可現在是八零年代初，物資匱乏，百廢待興，要緊的是食物，所以她帶過來的異能多少還是雞肋一些。

  葉璃想，等忙完這一陣，一定要去尋求新的謀生之路。

  一直留在農村種田也不是長久之計。

  她英語不錯，以前為了出國留學做準備，專門考了雅思，成績接近滿分，出國比賽的時候還和老外無障礙交流，平時出國旅行也會住在當地人的家裏鍛煉口語，她曾經想過，以後進外交部做翻譯呢！

  要是現在能找份翻譯的工作就好了。

  不過這個小地方想找翻譯工作怕是有難度的。

  她又想到了賣瓜子。

  如果能通過賣瓜子獲得第一桶金，那真真是再不好過的事情。

  這樣想著，仿佛目前的人生還是充滿了希望，幹活更得勁了一些。

  葉璃擦汗的時候，無意中瞥見不遠處靜默站著的莫南謙。

  她直起身望了過去。

  男人站在一棵蒼翠的野生天竺桂旁，身姿卓越，神容肅然，那雙窅黑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盯著她看。

  夏風微微，不斷飄來竹林裏竹葉的香氣，遠山一片綠浪翻滾，層層疊疊而去，再又層層疊疊而來。

  葉璃歪頭想，這個家夥應該是沒事的吧！

  她去找赤腳大夫買的碘伏對擦傷還是有幫助的，至少能消消毒。

  雖然真的好討厭他。

  但是他幫她救她，是的的確確的事情。

  莫家一家老小也不能失去他這個頂梁柱。

  現在的葉璃再也沒有最開始那強烈到想將他挫骨揚灰的憤怒，對他，有了太多的猶豫。

  恨一個人都恨得這樣不得勁，這讓葉璃心頭時不時惱火一下。

  在她的世界裏，愛憎都應該是楚漢分明的事情。

  穿書前，她無比憎恨她的繼母，怨恨她的父親，隨著她的成長，她從未一刻忘記過童年的傷痛，憑什麽父母婚姻破裂帶來的仇恨由她一個人承擔？憑什麽連再婚都要對她不管不問，任由她被人作踐？

  所以她臥薪嚐膽十年後，神不知鬼不覺弄斷了繼母的一條腿，還報複了父親引以為傲的生意。

  她就要讓那些人知道，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不管多少年！

  誰要對她好，她對他更好，誰要是跟她不講理，她會比那個人還要不講理。

  她曾經也想過報複母親，好幾次走到了母親的家門外，可是當看到母親如今幸福一家四口的情景，她隻能躲在角落沒出息地掉眼淚。

  到頭來，隻有外公是她的親人。

  可是外公沒了。

  她又成了孤兒。

  葉璃的眼眸寒光湛湛，繼續若無其事地彎身幹活。

  當葉璃再一抬頭的時候，那棵天竺桂下早就沒了莫南謙的身影。

  一直到天幕暗下，葉璃就幫著把王大娘地裏的油菜收完了，等晾曬3到5天就可以開始脫粒。

  於是葉璃就先行回家去了。

  剛到家附近，葉璃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直接趴在石頭台階上喘氣。

  葉璃知道，這是這副身體透支發出的危險信號。

  貧血低血糖意味著葉璃需要隨時補充能量，並且不能過分消耗。

  她渾身冒冷汗，四肢冰涼、心慌、顫抖、麵色蒼白，坐在地上努力緩一緩。

  這種情況絕對不能讓人知道，要是傳到了魯翠娥那些人耳朵裏可不得了。

  從學校接回妹妹和葉家宇的莫南謙騎著自行車經過，無意中瞥見石階上的葉璃，表情不由怔了一下。

  兩個孩子還沒有發現，所以他騎遠了一些，放他們下來，說道：“你們先回家去，我去看個人。”

  莫小藍和葉家宇沒有多問，就各自家去了。

  葉家宇是沿著另外一條路走的，所以沒和葉璃碰到一起。

  葉璃緩了一陣，但根本沒有好轉，頭還是暈得厲害，她尋思著得趕緊回家去吃點東西，她雙腿發軟，心慌得厲害，自說自話道：“要是有顆糖就好了。”

  她往自己身上摸摸，果然……是真的沒有。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黑色鞋子，然後一雙寬大的帶著薄繭的手伸到了他麵前，掌心是兩顆大白兔奶糖。

  她神情一愕，緩緩抬起頭一看，莫南謙神色肅然地看著她，“要麽？”

  葉璃沉默地拿過一顆，剝開糖紙，把糖果放進嘴裏，濃濃的甜味在嘴裏化開。

  莫南謙把手裏的最後一顆直接丟給了她，伸手來扶她的手臂，“我扶你回去。”

  “不要，我休息一下，一會兒自己回去。”葉璃別開頭，直接拒絕。

  莫南謙也知道她固執又驕傲的性子，隻得走了。

  葉璃見他走了，才將掌心的糖果收緊。

  好像又欠了他的人情呢？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從他欠她的，變成了她欠了他。

  緩了一陣子，她才慢慢其實往家走，莫南謙也沒走遠，一直不遠不近跟著。

  葉璃今天犯了病，警覺度也不如往常，莫南謙一直跟著她也沒發現。

  一直到了家，莫南謙才放心離開。

  晚間莫小藍照舊來家裏和葉家宇一起寫作業，然而這次莫小藍是小心翼翼提著籃子來的，把一碗蛇肉送到了葉璃的麵前，“葉璃姐姐，這是我奶奶讓我送給你的，她說你幹活辛苦，要補補。”

  葉家宇忍不住湊上來舔舔嘴唇，“好香呀！”

  “這是給你姐姐吃的。”莫小藍提醒。

  “我就聞聞。”

  葉璃心中感慨，莫奶奶對她可真好，又是送鱸魚又是送蛇肉。

  她讓葉家宇吃著，留些給晚點回來的葉家良。

  葉家良依舊挺晚回來的，葉璃管他要考試的試卷。

  她想要確認這個小子在學校到底有沒有學東西。

  葉家良沉默地從書包裏拿出了一份試卷給她，一份數學試卷。

  令葉璃詫異的是，居然是滿分。

  應該不是作弊吧？

  看葉家良沉沉默默的，葉璃擔心傷害他的自尊心，也沒敢問，如果真就是孩子真真實實的水平，她這麽一問豈不是打擊了孩子的自尊心嗎？。

  “小藍奶奶讓小藍送了蛇肉來，你去吃一些。”

  “你吃吧，我在外頭吃過飯了。”

  “你在哪兒吃過的？”

  葉璃不住追問。

  葉家良洗著臉，嘴上解釋道：“跟朋友外頭吃的，烤了番薯和饅頭。”

  “你的生活可真是不錯。”葉璃嘴上這麽說著，還是狐疑起來，到底是什麽朋友呢？

  她看葉家良的衣服越來越髒，悄悄湊近聞了聞，還有一股怪味，好像是……

  葉家良回頭盯著她，“咋了？”

  “沒咋。”葉璃默默走開。

  葉家良說：“番薯地我來打理，施肥的事也交給我，你就別老幹地裏的活了。”

  “你要讀書啊！”

  “那些知識我都學過，難不了我。”

  “出息了你啊！”葉璃忍不住笑，她好像從這個靦腆沉默的少年臉上看到了幾分難得的自信。

  “本來就不難。”

  “那你有空就輔導輔導你弟作業。”

  “嗯。”

  村裏家家戶戶幾乎都在收菜籽，葉璃回家洗了澡休息了一晚上，聽莫小藍說她家裏也要收菜籽，小姑娘想請假在家幫忙收菜籽，給家裏貢獻一份力。

  葉璃當時就表示，“你功課落下別人太多了，現在要好好讀書，我幫你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