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那魯翠娥離開學校後沒立馬回娘家，而是在學校周邊瞎轉。

  葉璃的處理手段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不，從那天將她趕出家門，她重新回來，好像一切都變了。

  所有人都玩不過她，都被她牢牢玩-弄在掌心裏。

  魯翠娥此刻內心焦躁不安極了，左右來回走，緊張不安，她不知道下一步葉璃會怎麽報複她。

  憑她和葉璃多此交手的經驗來看，那個丫頭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你打她一拳，她是必定要打還回去的。

  魯翠娥越想越是冷汗直冒。

  她剛才一看見葉璃從學校出來，就立馬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之後王瑛出來，遠遠的，就看見她們在說什麽，魯翠娥是沒聽清什麽，忽然隻見葉璃朝她的方向走來，她立刻轉身就跑。

  哪裏知道拐了一個彎，就碰見了笑盈盈等著她的葉璃，魯翠娥心頭猛地一跳，呼吸變得急促，腳步不住往後退，“你……你……”

  魯翠娥轉身繼續跑，葉璃在身後輕飄飄道：“孬種，活該被人罵掃把星，你就是個掃把星，誰跟你沾邊誰倒黴！”

  這話直接戳痛了魯翠娥，她怒氣騰騰轉過身來，唾沫橫飛反駁道：“你還有臉說我？我被人罵掃把星是誰害的？都是你到處造謠，把我的名聲敗得幹幹淨淨，我能有今天，全都是你害的，你這麽對自己的爹娘，以後肯定不得好死……”

  “啪——”

  葉璃不跟她廢話，直接一巴掌打了過去，魯翠娥被打偏了臉，耳朵嗡嗡地響，反應不及，緊接著一巴掌接著一巴掌，聲音清脆又響亮……

  魯翠娥捂著臉尖叫，人已經被打到了牆上，整個人都是懵的，耳邊仿佛有無數蒼蠅嗡嗡嗡直叫，她幾乎是下意識轉身就跑。

  然而葉璃一腳踹在她的腿彎處，魯翠娥直接摔倒在地，下巴狠狠磕在了地上，一嘴的血冒出來，狼狽至極。

  葉璃抓著魯翠娥的頭發，聲音又冷又邪，“你過去不把我們姐弟仨當人，把我們當牛當馬，當成地上一隻螞蟻任意踩，但現在我就是要讓他們兄弟當回堂堂正正的人，活出個人樣來，你要是再敢打他們的主意，我葉璃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多想想你那兩個又蠢又呆的女兒吧！”

  葉璃扔開了魯翠娥的頭，魯翠娥趴在地上哭，“我到底是造了啥孽，會碰到你這個災星，我的命……”

  “別哭喪了，少在我麵前裝天真，自己造了什麽孽，心裏沒點比數嗎？”葉璃哼了一聲轉身走了，“真不知道你這種賤人夜裏怎麽睡得著？哦對了，我娘托夢給我說今晚會去找你聊聊天！”

  魯翠娥臉色猛地刷白，嘴唇開始發抖……

  她渾渾噩噩回到家，等待她的是弟媳王瑛瘋狂的報複，王瑛撕扯她的頭發，撓她的臉，嘴裏罵罵咧咧，惹得鄰裏鄰居都來看熱鬧。

  葉大鳳怎麽攔都攔不住，魯翠娥的四弟魯盛從地裏趕回來，趕忙拉開了撕扯的兩個女人。

  魯盛在娘和姐姐的挑唆下，狠狠打了王瑛一頓，王瑛捂著臉，狠狠啐罵道：“魯盛，你姐今天能挑唆你兒子去幹壞事，明天就能挑唆你兒子去殺人，這個娘們就是個害人精，把葉長貴一家害得死的死，丟的丟，現在又回來禍害我們一家，你們老魯家就等著斷子絕孫吧！”

  說罷，王瑛就回屋收拾衣服準備回娘家。

  魯盛整個人愣愣的，大隊裏那些風言風語她不是不知道，隻是礙於老娘的維護，礙於魯翠娥是他姐姐，他一直當做沒聽見，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魯翠娥趕忙給弟弟解釋，“你別聽你那個媳婦兒胡說八道，我啥都沒幹，都是那個葉璃挑的頭！”

  葉大鳳也是維護自己女兒，見不得兒媳脾氣這麽硬，也跟著勸魯盛，“你這個媳婦兒直接休了，咱不要了，娘再給你找好的！”

  收拾好衣服的王瑛出來，一聽這話，立刻丟下包袱罵道：“我不好？我怎麽不好了？你女兒幹的那些醜事全學校的人都知道了，你去學校打聽打聽，不出一天，咱村的人肯定也會知道咱壯壯在學校幹的壞事，你們自己掂量掂量，這丟的可是咱老魯家的臉麵啊！”

  她又指著魯翠娥罵，“魯翠娥啊魯翠娥，壯壯可是你親侄兒啊，你咋就能狠得下心唆使他去幹壞事，他以後讀書可是要當大官的，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是不是？”

  魯翠娥被葉璃打得滿臉傷，現在就是個豬頭臉，說話費勁，現在回家還要受王瑛的氣，哪裏能忍得了，忍著臉部撕扯的疼痛反駁：

  “你要是不想過就別過了，犯不著幫著葉璃在這裏埋汰我，我幹啥了我？都是葉璃搞的鬼，關我啥事？我這臉上的傷也都是葉璃弄的，你不幫著我，還向著外人，你的良心才是被狗吃了！”

  王瑛算是真正了解了魯翠娥無恥的真麵目，又要跟她廝打，魯盛忙拉著王瑛進屋教，夫妻倆吵得天翻地覆，。

  葉大鳳三兒媳孫小花看得吭都不敢吭，躲在屋外不敢進來。

  很快，那些同村的孩子回到家，把今天在學校裏聽到的看到的事情告訴家裏的長輩，好事的長輩立刻知道了魯家今天的事情，心裏有了答案，更加坐實了魯翠娥掃把星的罪名。

  因為原本魯翠娥沒回娘家長住的時候，魯家在葉大鳳的強勢管理下很平靜很和諧，可自從魯翠娥被趕出了夫家，又有從竹溪生產隊傳出來的流言蜚語，大家一致覺得魯翠娥這個倒黴鬼把黴運帶回了家。

  現在連葉淑珍和葉春蓮走在路上，都被人躲著，在背後指指點點，有的小孩子甚至朝她們扔石頭，母女仨在娘家過得苦不堪言，平時都不敢輕易出門。

  而這些，葉璃並不知情，也不想知道。

  今天是周六，葉家良和葉家宇沒有去上學，葉家良照舊幹完家裏的活就出門去了，葉璃也不知道他忙忙碌碌在外頭究竟在幹啥？

  葉家宇則在家裏用心寫作業。

  學校罰抄的還沒寫完呢！

  莫小藍興衝衝給葉璃送項鏈。

  葉璃看著莫小藍手裏的“項鏈”，先是一愣，轉而哈哈一笑，“這是你給我做的嗎？”

  這項鏈就是用番薯葉子和莖子做的，莫小藍平均將莖子掰了一小段一小段，莖子之間連接性很強，段與段之間不會輕易斷開，真如鏈子一般具有垂感。

  除了項鏈，還做了手鏈和耳環。

  莫小藍有些小驕傲地說：“是啊，葉璃姐姐，你喜歡嗎？”

  “喜歡，超級喜歡，你幫我戴上。”葉璃很配合孩子的童趣，一臉愉快地說。

  莫小藍見葉璃姐姐這麽喜歡，一時高興得忘乎所以，開開心心幫葉璃把項鏈、手鏈和耳環都給戴上。

  葉璃去鏡子前照了照，失笑了起來。

  “好看不？”葉璃象征性問著莫小藍。

  “好看，葉璃姐姐，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姐姐了。”莫小藍由衷說道。

  葉璃隻是笑，雖然聽得心裏舒暢，倒也沒有當真。

  這孩子啊，都是跟誰好，就使勁誇誰好。

  葉璃敲了敲桌子，一手撐在桌上，低眸含笑問認真寫作業的葉家宇，“小弟，我好看不？”

  葉家宇抬眸看了看，表情有些裂開。

  他動了動嘴唇，終歸是想讓姐姐高興，於是說：“好……好看……”

  “你這吞吞吐吐的，分明就是覺得我不好看！”葉璃用手指頭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莫小藍不理解地問葉家宇，“葉璃姐姐很好看呀，你不覺得嗎？”

  葉家宇撓了撓頭，“我不懂得欣賞。”

  完全欣賞不來！

  葉璃把耳環摘下來給莫小藍戴上，“小藍以後肯定是個大美女。”

  莫小藍捧著臉很害羞，“才沒有的事，我可醜了，一點都不好看。”

  “做人要有自信，咱就是最好看的，不接受反駁！”葉璃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表情非常認真地對她說。

  莫小藍表情呆呆愣愣的地看著葉璃張揚自信的眼眸，笑容逐漸爬滿了稚嫩的小臉。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好看呀，葉璃姐姐是第一個誇她好看的人呢。

  莫小藍在這一刻，開心得飛起。

  葉璃去給花澆水，莫小藍見葉家宇放在旁邊的數學本，就湊過去看，“不對，這等於45。”

  “啊？”正在認真寫作業的葉家宇拿眼看了看，“這就是等於44呀！”

  “不對，是45。”莫小藍很堅持。

  澆完水的葉璃過去看了看題，原來是葉家宇同學為了趕上同齡人，已經開始做二年級的題了，現在是碰到一道題：96-51=？

  葉家宇又認真算了一遍，咦？好像真的是45。

  葉璃問莫小藍：“你怎麽會的呀？”

  莫小藍有些小驕傲，軟軟地說：“我就是會。”

  葉璃想了想，讓葉家宇在家安靜寫作業，她則帶著莫小藍出門走走，順便談談心。

  地裏的油菜花已經漸漸凋謝了，玉米秧子長得飛快，蔥蔥鬱鬱的長豆葉攀上竹條，茄子泛著紫色的大葉子在陽光下肆意舒展著，田間一派欣欣向榮，充滿了無窮活力。

  葉璃覺得，如果沒有那些渣渣來打擾她的生活，她還是蠻喜歡這種安逸的田園生活。

  “小藍，我聽說你之前上過第一段時間的學，後來怎麽不上了呢？”

  莫小藍低下了頭，手裏撚著她的“項鏈”，神情是明顯的落寞。

  “是討厭讀書，還是家裏人不讓你念書呀？”葉璃攬著莫小藍的肩膀，輕聲問道，給人溫柔安定的力量。

  莫小藍抬起頭，幾分憂愁，“同學們老是欺負我，有時候我走在路上，他們都拿石頭扔我，罵我，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再也不想看見他們。”

  葉璃微微訝異，不過答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這些事，你有跟你哥說過嗎？”

  莫小藍輕輕搖著頭，“沒，哥哥要照顧一家人，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拿這些事煩他。”

  葉璃陷入了辛酸的沉默當中。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弱小啊，被繼母虐打，被逼著吃餿飯，被逼著跪在冬日的冷風裏瑟瑟發抖卻不能哭，繼母半是哄半是威脅她：你爸每天工作忙，起早貪黑養你很辛苦，你不乖不聽話，我作為你媽媽教訓你是幫他分擔，你要是再不懂事找他告狀，他會很為難，到時候還會把你這個累贅趕出家門！

  葉璃抬起頭，看了看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眼裏似乎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在流動。

  那時候的自己大概也是莫小藍這個心態吧！

  不想麻煩親人，卻把自己推入了深淵。

  葉璃摸了摸莫小藍的頭發，什麽也沒說，表情卻顯得有些凝重。

  這實際上是莫南謙家的事，她不該幹涉，更沒有資格和立場去幹涉，可是看到莫小藍年紀這樣小，單純善良，像花兒一樣美好燦爛，她真是不忍心這個小姑娘在未來受到沒有文化沒有知識的苦。

  她記得在書裏寫過，這個小姑娘後來遭受了滅頂的感情創傷，莫南謙也是為了這個妹妹整死了那個男人，可是卻再也挽救不回莫小藍的生命。

  想到這些，葉璃決定私下去找找莫南謙。

  另一邊農田裏，莫南謙正在田裏除草。

  稻穀越長越高，越長越茂盛，同樣也會滋長許多茂盛的雜草跟它們爭奪養料，如果任雜草在田間瘋長勢必會影響到稻穀的生長和發育。

  已經過了小滿，天氣也越來越熱，頭上的日照毒辣得很，莫南謙戴著草帽，弓著背，挽著褲腿，赤著腳專心致誌在田間幹活，旁邊幹活的程青鬆趁著歇息的功夫，過來找莫南謙打聽趣事。

  “阿謙，我聽人說你在和葉璃那小妮子處對象？”程青鬆喝著水蹲在田壟上，眼裏閃著八卦的光。

  莫南謙聞言，手上拔草的動作猛然一頓，微微直起身，表情古怪地問：“你聽誰亂說的？”

  程青鬆：“上回看電影，我娘我妹妹都看見你們在樹下聊天，回來的時候還緊挨著走，我當時聽她們說起就納悶，你不是喜歡雲芸嗎？怎麽又跟葉璃那個野蠻丫頭搞一起了？”

  他上回沒去看電影，主要是因為跟對象談感情去了。

  程青鬆又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一開始也是不大相信的，前幾天吧，我還看見你載著葉璃去什麽地方，你們的關係好像真是越變越好了啊，我記得哪一次來著，葉璃提到你都是氣呼呼的……”

  莫南謙把手裏的雜草往背上的簍子裏一扔，默了一會兒，道：“她們瞎說的，我怎麽可能和葉璃有什麽瓜葛？純屬扯淡！”

  也許她的確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但論起喜歡，怎麽可能？

  想想都是一件無稽之談。

  末了，他又提醒道：“我對雲芸也沒興趣，你別給我瞎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