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

  葉璃把光餅和糍粑拿出來分給兩個弟弟吃。

  小弟一連吃了五個，露出幸福死的表情。

  他拿過去給二哥吃，“二哥，這個好好吃啊，你吃啊！”

  葉二弟別開陰沉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小弟一看二哥那表情，為難地看向大姐。

  葉璃說：“不愛吃沒關係，這裏有光餅，肚子餓了就自己拿了吃，我還特地在屠宰組買了豬下水，你們趕緊燒水燉了吃。”

  葉小弟開心得不行，“我去燒水。”

  以前這些葷菜都輪不到他吃，現在大姐可慷慨了。

  “多燒一點，我想洗個澡。”葉璃現在剛回來，渾身灰撲撲的，汗漬也多，必須得馬上洗個澡。

  黏糊糊的，她真是忍受不了。

  “有洗澡的水，我前麵燒了。”葉小弟立馬屁顛屁顛去廚房給大姐盛水。

  他知道大姐越來越愛幹淨，在漫長等待的時間裏，他都沒有忘記給大姐燒水，就等著她回來洗澡用。

  葉璃見小弟這麽殷勤，就把徐管事送她的豬油糖，口袋裏還剩一個，送到小弟嘴裏，“甜不？”

  “甜！”葉小弟吃著軟軟的豬油糖，笑彎了眼。

  “我還給你們買了本子，姐現在有錢，能送你們去上學。”

  “大姐，我不要去上學，我想陪著你。”葉小弟日常表白葉璃，聲音軟軟糯糯的，想可愛的小奶狗，“我想永遠待在你身邊，哪裏都不去。”

  葉璃好笑道：“你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不能總黏著姑娘，你要去讀書，去學認字，以後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葉小弟天真地問：“我不能隻做一個對大姐有用的人嗎？”

  葉璃表情一愣，轉而失笑，“也可以啦，不過大姐還是希望你能去讀書，以後做一個善良幸福的人。”

  “幸福？那是什麽？”從小就沒讀過書的葉小弟一直待在這小小的天地裏，每天和雞鴨家豬為伴，對很多事很多詞都不懂。

  “小傻瓜，讀了書就知道啦，老師會告訴你的。”葉璃自己從後鍋裏用水瓢盛了熱水放在臉盆架上，又從架子上取了毛巾，“肚子餓就先吃光餅，慢慢來，沒關係。”

  葉小弟屁顛屁顛去拿光餅吃，然後坐在灶膛前一邊吃一邊燒火燉豬下水。

  葉二弟則沉默地走到了葉璃身邊，“你其實可以拿著那些錢離開這個地方。”

  憑他過去對這個大姐的了解，她做事隻會優先考慮自己，其他人的死活，她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他永遠忘不了三妹失蹤和小妹死的時候，葉璃臉上的冷漠和無動於衷，她沒有悲痛，隻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哪怕這個大姐最近幾天有些不一樣，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裏的自私。

  他從未對人性抱過希望。

  也不該抱有希望。

  “這是我家，我離開了能去哪兒？”

  葉璃用毛巾擦著臉，好笑地問道，語調卻故意顯得輕鬆歡快。

  葉二弟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葉璃，“以前你不想管我們，為什麽現在就想管了？”

  “因為你們喊我姐姐啊！”葉璃自然回答道，“我也不想讓小弟失望難過。”

  葉二弟渾身僵硬的肌肉，又因為葉璃這番話，漸漸放鬆了下來，忍著鼻腔裏的酸澀，和眼底翻湧的情緒，“連爹都不想管我們，把我們當成累贅，看我們像垃圾一樣……”

  “那是因為他沒責任心，我不是啊！”葉璃看出了葉二弟的自卑和痛苦，畢竟被親人無視糟踐久了，多少會出現一些心理問題。

  這問題可大可小，需要正確疏導，否者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她輕聲安慰他，“以後咱們三姐弟好好生活，隻要我肯幹，咱們三姐弟一定能脫貧致富，過上我們想要的生活。”

  “怎麽可能？”葉二弟眼眶有些濕，“娘沒了，芝芝失蹤了，你現在又把他們搞得那麽慘，葉長貴和魯翠娥不會罷休的……”

  他對這個世界太悲觀了。

  隻有毀滅才能平息他的憤怒。

  葉璃卻這樣告訴這個少年，“我隻知道，路是人走出來的，日子也是人一天天過出來的，未來到底是啥樣沒人能知道，但一切有我呢，你隻要和小弟去讀書就好。”

  “我也讀……書？”葉二弟錯愕地看著她。

  讀書，多麽遙遠的詞啊！

  葉二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為什麽也要讀書？”

  葉璃好笑道：“你還小嘛，不讀書能幹嘛？”

  葉二弟似有些不服氣，“我能幹活，我能砍柴挑水，我能抓魚打野貨，我還能去公社縣裏找活幹，我打聽過了，去縣裏給人擦鞋也能掙錢。”

  葉璃看著葉二弟終於有了這個年紀的少年孩子氣的一麵，不由失笑。

  然而下一秒，她又嚴肅說：“讀書是現階段你和小弟唯一的任務，在你們還沒成--年前，其他事你都不要想了，和小弟去讀書，近期我就去給你們辦理入學手續。”

  她現在倒是不怎麽擔心葉小弟，就是怕這個二弟做出悔恨終身的事。

  這個小子自我意識太強，尤其是心裏對生活積怨已久，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滿滿都是負能量。

  如果就這麽進入社會，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人，運氣不好極容易走歪。

  “那你呢？你怎麽不讀？”葉二弟不服氣。

  他以前討厭原主葉璃，所以經常對葉璃很不客氣，說話一向很衝。

  隻是前段時間葉璃為了他的傷忙裏忙外，他才收斂了不少脾氣。

  而這些，現在的葉璃都能理解。

  葉璃掀起眼皮看他，“我說葉家良，你大字不識幾個，以後怎麽出去混，人家當著麵咬文嚼字罵你，你興許都聽不懂，被人賣了還傻乎乎給人數錢，讓你讀書是為了你好。”

  “再說了，咱娘以前好歹是知青，是有文化水平的，咱做人家子女的，難不成要做目不識丁的文-盲給她丟臉？”

  葉璃劈裏啪啦說了一堆，說得葉二弟啞口無言。

  對這個野性難馴的小子，葉璃可沒有多少耐心。

  至於她要不要讀書這個問題，雖然她穿書前挺混的，但勝在腦子好用，學什麽都快，參加比賽之餘也沒耽誤在學校的學業。

  穿書前就收到了國外常春藤名校的offer了，偏偏因為這個意外……哎！

  說多都是淚。

  現如今，她是要想辦法回到現實世界。

  要麽死，要麽回去。

  隻有兩條路而已。

  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她首要考慮的肯定是如何賺錢，而不是讀書。

  “我不念。”葉二弟不肯低頭，倔強道：“我要去掙錢。”

  他是窮怕了。

  讀書什麽的，一點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