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吃了藥，又抓了痧，人一下子感覺清明了很多。

  莫岐山極力要求葉璃進屋休息，被葉璃婉拒了，她才不想和莫南謙同在一個屋簷下，她會窒息而死的。

  那個男人隻會嘲笑她！

  葉璃向莫岐山和任駿的母親道謝完之後，就拉了煤車走了。

  任母和莫岐山沒轍，送走葉璃後便一同進屋來。

  任母忍不住說道：“這丫頭可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的，等這個丫頭大了，我就上她家去給我那個孫子提親。”莫岐山笑嗬嗬道。

  任母莞爾，“莫廠長這麽快就把人家姑娘惦記上了？”

  “那必須的，我就喜歡這個丫頭身上的韌性，又有責任感，你不知道，她這麽辛苦賣力，都是為了照顧兩個弟弟……”

  莫岐山有一種葉璃已經是自己的孫媳婦兒感覺，自賣自誇道。

  莫南謙冷不丁道：“你們繼續談合作，我先走了。”

  “啊？你小子又要走，你剛才幹嘛回來了？”莫岐山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莫南謙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葉璃總算是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了，領了當日的工錢，向一直對自己關心有加的徐管事再三感謝。

  雖然時日不長，但是這裏的哥哥伯伯對她都還不錯，能幫忙的都會搭把手。

  她和徐管事以及其他工友揮手告別，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找了個路邊攤吃了碗麵，又在路邊攤買了剛新鮮出爐的光餅。

  掙了錢她就想買買買，報複式消費屬於是。

  改革開放後，路邊湧起了不少個體戶，攤位真是不少，應有盡有。

  這不，連出來賣書的都有，古今中外書都不缺。

  葉璃去瞅了一眼，還跟賣書的老板嘮了一會兒磕，了解了解當下的市場行情。

  她有準備生活安定下來之後，出來擺地攤。

  千萬別小瞧了現在擺地攤的，以後身價萬萬千的可都是這些無名之輩。

  那老板人很好，也健談，跟葉璃說了不少擺地攤的事情，也說了不少附近進貨的路子。

  葉璃聽了非常受用，她看到書攤上一本還算嶄新的詩集。

  她靈機一動，很幹脆地就買了下來。

  當然不是因為她喜歡詩才買的，而是給那個糙漢·莫南謙·討人厭的男人買的。

  吟詩才是追姑娘的正確打開方式，雲芸就吃這一套。

  葉璃花了兩毛錢巨款買了這本二手詩集。

  討厭歸討厭，但任務得做。

  她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葉璃買了詩集就跟老板告別，又去了一趟供銷社買些掛麵、鹽巴和一些學習用品，比如本子鉛筆等，這些自然是給兩個弟弟買的。

  葉二弟那條狼狗已經有黑化的傾向，必須得送去學校改造改造。

  而葉小弟年紀小，還是軟萌的小奶狗，需要在愛--國--主--義教育的熏陶下長大，千萬不能受葉長貴那歪到太平洋的三觀給影響了。

  葉璃歡歡喜喜買完東西，就準備打道回府。

  突然眉眼一動，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她拐了個方向，進了一個窄巷。

  窄巷深深，青石板地麵積了水，青苔遍地，又寒又涼。

  葉長貴手裏拿了一塊板磚，疾步追了進去，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無法無天的臭丫頭。

  不僅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妄想爬到他的頭上做山大王，還想昧他每個月的十五塊錢，想都別想！

  那可都是他累死累活掙來的錢，憑啥便宜了這個沒了天良的丫頭片子？

  但他一入深巷，發現四周空無一人，正覺得奇怪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用籮筐罩住他的腦袋，然後就開始拳打腳踢。

  “別打了，別打了，是我，是我，是我……”葉長貴被痛扁一頓後，很快就哭喊著認慫。

  “哦？原來是我親愛的老爹呀！”葉璃似乎才發現過來，忙拿掉葉長貴腦門上的籮筐，露出一臉訝異。

  葉長貴看到葉璃那張欠揍的臉，頓時發狂，操起板磚，張牙舞爪撲上去要將這個忤逆不孝的女兒拍成渣渣。

  但他真是太低估此時此刻葉璃的戰鬥力了，隻見那葉璃動作快準狠，直接一腳踹向他的要害。

  葉長貴的臉瞬間轉綠，扶著牆慢慢跪下，這致命一ji疼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表情扭曲一團。

  這酸爽十足的滋味，恐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狗比東西，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葉璃又踹了他一腳，然後低頭在他耳邊惡魔低語般道：“要是還不老實，我有的是辦法整治你，總會有你真正老實的時候！”

  “我……我怎麽就……就生了你……你這個孽障，造孽啊！”葉長貴仰頭，流下兩行悔恨的眼淚。

  悔不當初啊！

  當年他怎麽就不抱著這個孽障淹死在糞坑裏，或者扔進山裏喂野豬，總好過現在把他害得名聲盡毀，錢財兩失。

  悔啊，太後悔了！

  “沒聽過一句話麽？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好好回去幹活，努力掙錢給我花哦，加油！”葉璃眉眼彎彎，哼著小曲轉身離去，留下葉長貴仰頭嗚呼哀哉，發出痛苦的嘶鳴。

  緩過那陣子的痛，葉長貴扶著牆站起來，眼裏的恨意越來越濃烈。

  這個丫頭不能再留了。

  死丫頭，是你逼我的！

  葉璃則腳步輕盈地去坐班車回了公社。

  她還在公社老奶奶那裏買了糯米糍粑。

  糯米泥裝在保溫的鐵桶裏，需要的時候搖動把手，飯泥便從圓孔鑽出，一小個又一小個圓圓的。

  再沾些熟芝麻花生黃豆粉，吃起來格外香，有些小貴，五個一毛錢，葉璃買了四毛錢。

  她又去屠宰組買了一點豬下水，然後一路走回生產隊，沒想到在大隊門口又碰見了也是剛回來的莫南謙。

  葉璃心裏還記著仇，可看到手裏的詩集，又沒事人似的過去跟莫南謙打招呼，“莫哥莫哥……”

  葉梨拉煤送煤，其實此刻蓬頭垢麵，臉上都沾了煤灰，看上去滑稽得很，可是笑容卻在野風裏幹淨明澈，像滿山開遍的油桐花。

  莫南謙把著自行車停住，冷眼看著她，古井無波般寂靜。

  葉璃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耍尼瑪的酷，可麵上依舊扯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我跟你說哦，我今天結了工錢，特意給你買了本詩集……”

  話還沒說完，隻聽莫南謙諷刺一笑，“怎麽，特意諷刺我沒文化？”

  葉璃繼續在心裏翻大白眼，“怎麽可能，這是我給你買來哄雲芸高興的，雲芸最喜歡舞文弄墨的讀書人了，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莫南謙麵無表情，眼裏全是銳利的譏誚。

  葉璃摔，這貨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