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怪物……”這幾個字眼就讓羅穀有點不寒而栗。

  “那個時候，真是一個令人不願回憶的日子呢。”

  公孫烈已經陷入了回憶，不用羅穀問，一些事情就自然而然吐了出來。

  “自己的身體變得惡心汙穢，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腐蝕神魂的惡毒氣息，而且，古神氣息和我的七魄結合，形成了一個新的意識，雖然其昏蒙無智，卻本能地對侵蝕著我的清明神魂。困在這樣的肉體裏，真是生不如死……然而我終於堅持了下來。”

  “阿照的秘術成功了！我尚且清明的神魂和古神被分離。但是，由於那個新的意識已和我異變的身體緊密結合，難解難分。所以我的神魂隻能先寄身於安神鬆木之中，以香火儀軌苟且偷生。”

  “而已經已經化為怪物的身體則被用八卦鎖靈陣鎮壓起來，以火眼滴泉之地的水火真意慢慢消磨其中的異類意識。”

  “本來我是要想等他結丹之後再想辦法為我恢複身體的。可是數年過去了，他被征召參戰一去不回，我漸漸意識到他應該是出事了。我徹底絕望了。”

  “即絕望於自己永無複原的可能，又絕望於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最關鍵的又是坎離觀的那群蠢貨高層，竟然讓阿照上戰場和魔道拚命！他可是坎離觀千年以來最年輕的煉丹大師啊！他們怎麽舍得！這些愚蠢到令人發指的蠢豬！”

  “呃，我打斷一下。”羅穀聽的是津津有味，完全代入進觀眾的角色，忍不住補充道，“據我所知，當時魔道和四大門派約定戰場鬥劍，隻許結丹以下的修士參加。”

  “公孫照前輩正是因為是坎離觀年輕一代弟子中的劍術第一，才被征召的。若是他天資不那麽高，也許就沒有那麽多事兒了。”

  “這就是那幫蠢貨葬送掉我弟弟性命的借口嗎？”在訴說中，公孫烈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全然忘記了自己隻是羅穀手中的一縷幽魂，剛剛的恭敬也全忘了。

  不過這種狀態羅穀很喜歡，起碼能保證故事的真實性，這對於羅穀很有參考意義。因此他也樂意暫時配合：“是，您說得對，大門派的高層都是混蛋。您接著說。”

  “在我認定阿照隕落之後，我對坎離觀的恨意以一種空前絕後的速度與日俱增。我想要出去，我想要報仇！可是我隻是一個寄身在自己靈位裏的幽魂，想要報仇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就想到了那個怪物？”

  “是，那個怪物雖然是我的身體所化，純論修為隻有煉氣十一層，但是因為裏麵有古神意誌留痕，又有古神氣息改造，本質的層次極高，潛力驚人。”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麽多年的水火真意消磨，潛藏其中的另一個意誌應該已經極弱，我若是能趁機奪取身體的控製權，那必然能一飛衝天！”

  “可是，我一介遊魂，怎麽才能破開禁製呢？正好你們來了。”

  “原來如此。”羅穀點點頭。“奪舍那個姓何的，然後借我們之手解放你怪魔化的身軀，然後吞噬掉。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不錯。可惜，你太貪心了！”

  “哪裏有？”公孫烈憤憤道，“我的身體有什麽天賦神通，我也不知道。誰知道那家夥這麽厲害，竟然可以直接吞噬修士提升修為？”

  “嗯，難怪你說這個家夥本質層數極高，潛力極大。而且還能將吞噬的修士化為倀鬼一類的東西，這份本事，放眼整個修仙界也是獨步天下啊。”

  “我寧可它不這麽厲害！”公孫烈口不擇言了，“害得我花了那麽多時間那麽多功夫鎮壓那個意識。”

  “對了，我明白了，我不應該這麽著急地回到軀體的，應該讓它憑借本能把你們殺光，然後再回歸！我真是太笨了！”公孫烈恍然大悟，現在才想起來合適的對策。

  羅穀表情冷了下來：“不是你笨，而是你沒有把持住。沒有把持住就說明你不配。”

  “不配？你怎麽說我不配？憑什麽這麽說？”公孫烈生氣了。

  “以你的心性，看到築基修為又神通廣大的身軀，又怎麽會忍住呢？又怎麽會想到自己不能駕馭呢？”

  “如果你真的想到了，那你肯定不會如此囂張地回到身體裏去；即便你回去了，在和我對戰落了下風時也一定會果斷脫離，將戰鬥交給身體的本能，可你都沒有。”

  “歸根結底還是我所說的，你一個心性扭曲的煉氣十一層神魂，還是分裂過的，根本配不上築基中期的修為。”

  “假使沒有我，假使你通過裝神弄鬼蒙混過關吞掉了所有修士，那你就會對自己的真實能力一無所知。這樣的你出了這一處秘府，跑到外界，也不過是給那些魔道修士送菜而已。”

  羅穀嚴厲的話語刺激到了公孫烈，他生氣了，憤怒地反駁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話說到一半，他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頓時不說話了。

  冷靜下來的公孫烈再回味了羅穀的話，猶如一瓢冷水澆頭，不能說是醍醐灌頂，也是恍然大悟。

  妄想一步登天，這就是下場。

  其實他的還算好的。修仙界的奇聞逸事中，有的是小修士得了上古神丹，天才地寶之後，修為暴漲，整個人被法力撐爆的例子。

  而通過這一番複盤，羅穀所得的更多。

  他對心性這種看似看不見摸不著，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了更直觀的認識，對修為和心性的關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這些東西看似對精進法力沒有用處，可實際上，其作用可以說潛移默化，於無聲處見驚雷。

  正想著，突然有光芒照入眼簾。前方，出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