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司城的表情，柯南眼神發飄，肌肉僵硬地扯開一個笑。他上前幾步開口，小孩子的口吻已經被他拿捏得爐火純青。

  “司城哥哥？”

  另外兩人看他這副模樣，紛紛慘不忍睹地移開眼。

  司城瞥了灰原一眼，又在對方察覺之前收回。他帶點憂慮地盯著柯南思考：返老還童……智商也會跟著倒退嗎？

  小孩沉默退了一步，隻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但實際上，柯南聽到了什麽、又發現了什麽，司城對此都並不在意。就連此刻關於智力發展的一點隱憂，也隻是禮貌性地簡單發散而已。

  他清空思緒輕抬下巴，示意兩個小孩跟上。

  才出大門，警戒的警員便發覺他的身影。年輕的小警官深受上司熏陶，臉部肌肉繃起的同時握住了手中的對講機。良好市民司城自覺問心無愧，十足輕慢地將目光滑過。

  而當他走到車前，目光卻突然變得深邃。

  他回頭看，警員目光炯炯地迎接他的注視，又收回目光，轉頭看一眼摩托車。司城半蹲下來，替灰原戴好兒童安全頭盔，又把屬於自己的那個給柯南扣上。

  他翻身上車，女孩熟練地爬上他的車後座。柯南扶著自己沉重的腦袋，滿臉茫然地抬頭。

  司城踩下離合、油門一旋，排氣聲緊隨著燃起，寂靜深夜裏仿佛一聲炮鳴。在車身即將衝出街道的前一刻，他抓起小孩扔在了自己的身前。

  司城：“坐穩！”

  柯南：“——！”

  這種情況，要怎麽坐穩？！

  他沒來得及開口。風把他整個人拍進司城的胸膛，臉頰亦砸上了頭盔內部。深夜涼風裏，隻有與對方接觸的部位能體會到溫熱的觸感。

  ……

  “藍色幽靈”一個猛刹停在了書店門口，一條腿踩著地麵撐起摩托。司城鬆開手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眺望遠方的同時眯了下眼。

  沒有擋風頭盔，他這一路的速度都已經刻意地放慢，可盡管如此，眼睛也被吹得有些幹澀。他抬手試圖將向後飛起的劉海撥回，幾次未果後無奈地放棄。

  灰原從車後座爬下，把頭盔摘了下來。

  她轉去車頭準備掛置頭盔，繞過司城時動作一頓。她眉頭微挑，視線上移，注視著與她年齡相仿的鄰居——

  柯南戴著大一號的頭盔，兩條細胳膊緊緊抓著司城的衣角，整個人近乎蜷起縮在他的胸前。身體貼得太近，視覺上像是要連著頭盔一起把腦袋埋進司城的胸膛。

  灰原嘴角抽搐了下：“……你在做什麽？”

  柯南如夢初醒，扯下頭盔連忙從車上跳了下來，急匆匆擺了擺手。小孩子的聲音帶點慌張：“我先回去了，謝謝司城哥哥！”

  灰原：“……”

  她睨著眼，又看向司城。

  對方打了個嗬欠，頂著一頭狂野黑發慢吞吞地下車。注意到灰原的視線，他投過了疑惑的一瞥，“怎麽？”

  灰原：“……沒怎麽。”

  或許是受到身體影響激素，小孩子的確偶爾會做出一些古怪的行為。灰原想。她同樣不再關注這件事情，跟著司城走進了大門。

  貓發出張牙舞爪的迎接聲，簡單洗漱過後，書店又重新回歸了黑暗。

  比起他們，另一邊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則燈火通明了許久。

  仗著自己有單獨的房間，柯南沒急著睡覺，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發呆。他回憶著之前體會到的波動——平穩的、遲緩的、仿佛即將落幕的老者，步入生命末路的那種波動。

  哪怕是在公路上不做任何措施地疾行，也一直保持在偏低的頻率。就仿佛刻錄下某種行為的機器，一絲一毫不偏離它原本的軌道。

  而在這之外的，當他與司城接觸的瞬間，柯南體會到一種奇妙的、心靈層麵上的親密，就仿佛……

  仿佛他們血脈相連。

  柯南打了個寒戰。

  唯物主義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動搖，但稍經回憶，又被他強硬給按了回去。柯南想起毛利和小蘭對司城的態度，也是相似的自然親密。

  ……這也許就是麵善吧。

  廣田宅時，當犯罪手法被柯南重現，司城毫不猶豫轉頭就走。他對案件毫無興趣，柯南卻留了下來，仔細聽了聽凶手的動機與犯案經過。

  他沒發現事實與自己的推理有什麽出入，心滿意足準備離開，便看見廳內，司城正與灰原交談些什麽。

  柯南本不在意，可又被灰原吸引了注意力。

  女孩臉上的神色成熟冷酷，與之前表現出的羞澀內向截然不同，稚嫩的嗓音也變了語氣，措辭簡略且精準。

  有他自己的這個先例，柯南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對方會不會是同樣情況的“返老還童”。

  他悄悄藏在了門後，豎著耳朵聽那兩人的交談。

  貝爾摩德，柯南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這個單詞。從廣田雅美口中的“Gin”、灰原哀親自說出的“Sherry”，到現在同樣為酒名的“Vermouth”，相似的取名必然是有著某種聯係。

  他陷入了一點猶豫：目暮的懷疑……真的是毫無可能嗎？

  幾次案件他都在場，這也是他之前立場堅定反駁的原因。可重回深究，這並不是毫無疑點。

  皆川的態度非常古怪，司城也一直沒有坦言他們是什麽關係，而廣田雅美，他們實際的相處甚至比警方探查到的更為親密。

  更別說那把被他拿走的、至關重要的凶器。

  “廣田正巳……等等，廣田雅美（正巳）？！”柯南目露震驚，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難道說，這是他們的目的——”

  酒名都處於同一立場，倘若司城也站在對立麵，回收凶器的行為就順理成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