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毛遂自薦詡神醫
作者:39號樓主      更新:2021-10-21 12:50      字數:3628
  周義海在吊橋上中箭,看得陳唱等城樓上的一眾人心驚不已,紛紛喊他趕緊進入塢堡。

  哪知道周義海的強驢脾氣來了,將所救的那名侍衛往大門一放,然後一撥馬頭大喝道:“放暗箭的賊寇,老子來也!”

  說罷,撥轉馬頭,向回衝殺。

  韋傳正一看登時氣得七竅生煙,他這個上司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打起仗來像個瘋子,不管不顧的。

  “校尉大人,回來……”

  誰讓韋傳正遇上這麽一個上司呢,他一邊勸阻一邊跟了上去。

  那使三環大刀的匪首正在得意,哪裏想到那夯貨又殺了回來,正欲撥馬逃走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下也跟了過來,此時他人馬眾多,心中便有了底氣,催馬揮刀來戰。

  周義海當即被十幾個各挺刀槍的山賊纏住不放,他也是一時衝動想報仇,見更多的山賊紛紛衝殺過來,自己若是被纏住,那便當真無法脫身了,當即砍翻了兩個山賊之後,便撥轉馬頭向塢堡大門奔去。

  使三環大刀的匪首見周義海狼狽而逃,率人疾追不舍。

  他倒是騎著馬,隻是苦了那些靠著兩條腿追擊的山賊們,此刻毫無什麽隊形可言,均是跑的氣喘籲籲。

  沒有任何征兆,使三環大刀的匪首在馬上一側身,他身後的一名小嘍囉立即中箭倒地身亡。

  山賊這時已衝入城頭上侍衛們的射程之內,侍衛們看到王大小姐已然先出手了,無不挽弓搭箭,弓弦開處,亂箭疾射,山賊登時就被射死了七八個,其他疾擁上來的霎時間便被逼退。

  使三環大刀的匪首見狀,帶著戰馬向後撤了二三十步,駐馬掛好兵器,又摘下弓箭,朝著城樓上對射。眾山賊紛紛效仿,開弓放箭。

  不過,像他這樣配備弓箭的山賊並不多,匪首距離城樓又遠,是以射出去的箭多半射不著城上的人。

  此時,韋傳正已經護衛著受傷的周義海縱馬馳進塢堡的大門,隨著兩人一陣風兒般卷了進來,吊橋吱呀吱呀地被拉起來,大門轟地一聲也被關上了。

  周義海被韋傳正扶著上了門樓,見到王大小姐之後便咧著大嘴哈哈大笑:“大小姐,俺老周可是好久有殺這麽痛快了!若是再有十幾個兄弟跟著我,定將這幫賊寇殺得落花流水。”

  陳唱看到周義海肋下還插著雕翎箭,兀自還在那裏同王大小姐說笑,不由地心中突突直跳,這人還是肉長的嗎?

  王嬛直皺眉,有心想說周義海幾句,見他傷得不輕,最終並未責備,而是命人立即予以診治。

  使三環大刀的這一箭勁力極大,箭頭穿透了甲片的間隙射了進來,要不是屬甲片容易磨損肌膚,周義海在穿兩襠鎧時襯有一件厚實的裲襠衫,這一箭怕是要紮到內髒。

  周義海大大咧咧地往城頭一站,探著腦袋往城下看,還想找那暗箭傷人的匪首呢!

  王嬛又氣又急,當時就變了臉。

  周義海卻擺手笑道:“這點兒小傷,沒什麽打緊!把我的弓拿來,老子要報這一箭之仇……哎呦……”

  他剛說完,估計是伸手去要弓箭時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韋傳正趕緊扶住他。

  周義海晃動著腦袋,還不肯服輸,朝著下麵罵道:“你這該死的賊寇,在暗處偷襲老子,算什麽本事,有種放馬過來,老子劈了你……哎呦……哎呦……”

  王嬛命人喚人來給周義海治療箭傷,可是未曾料到此處並非江陵城,侍衛中根本無人懂得醫術。

  陳唱想起顏千石懂岐黃之術的事情,便向王大小姐推薦了他。

  顏千石見此情形臉都綠了,他是略懂一點醫理,可那都是一些皮毛,這箭傷血淋淋的,看著兩腿發軟,如何談什麽治傷。

  侍衛們見一向勇猛的周義海受了傷,都慌了手腳,便把顏千石當成了救星。

  韋傳正讓周義海下躺下,借著火把的光亮撕開了周義海的甲衣,卻見箭頭已經沒入了肋下,細長的箭杆隨著周義海的喘息兀自有節奏地顫著。

  韋傳正不敢擅自給周義海拔箭,又見顏千石猶猶豫豫始終未能上前,喝罵道:“你這胖子,為何還不過來給周校尉取下箭頭?”

  顏千石顫巍巍地答應一聲,極其幽怨地望了陳唱一眼。

  七郎啊,這次你可是將阿兄坑死了!

  陳唱從顏千石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多嘴了,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哪還顧及那麽多。

  顏千石本想鋸斷箭杆,可他的手顫抖著猶如篩糠一般,碰到箭杆後疼得周義海一陣悶哼。

  韋傳正一把揪住了顏千石的後脖領子,將環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惡狠狠地道:“你他娘的到底會不會醫術?會不會治療箭傷?”

  顏千石又白又胖,皮膚嫩的跟嬰兒差不多,刀架在脖頸上,人嚇得一抖,殷紅的血珠就滾落在了韋傳正的刀身上,顏胖子怪叫一聲,差點沒昏死過去。

  正在這時,一個中氣不足但是語氣堅定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我來!”

  陳唱的毛遂自薦讓王大小姐等人側目而視。

  韋傳正不樂意了,鬆開了顏千石,對陳唱大喝道:“你自己尚且半死不活,如何救人?我看周校尉的傷勢就是讓你們兩個混蛋給耽誤了!來人,給我拖到一邊去,少來煩老子……”

  他話音方落,那邊陳唱卻是腳下一軟,跪在了王嬛的麵前。

  韋傳正罵道:“你小子就是給大小姐磕頭也沒用。”他朝著塢堡裏喊道:“有沒有醫工,有醫工沒有?……喂,你小子幹什麽?”

  醫工便是醫生,隻是醫生一詞始於唐,而大夫、郎中則始於宋。

  方才韋傳正大聲喊著醫工,眾人的目光也跟隨著向塢堡看去,均盼著妙手回春的醫工能出現。

  等聽到韋傳正再次嗬斥陳唱時,這才發覺陳唱的手已經抵近了觀察周義海肋下的傷口了。

  韋傳正要將他一腳踢開,王嬛發話道:“且讓他一試!”

  “大小姐,他……”

  王嬛柳眉一挑:“難道你另有他法?”

  韋傳正一時語塞:“這……”

  他真怕周義海沒能死在兩軍陣前,反而被這個不知根底的家夥給稀裏糊塗地治死。

  顏千石一見陳唱要給周義海治箭傷,也不由地一驚,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你……你……還是……還是……我……”

  陳唱擺擺手,笑道:“你什麽你?說話都不利索了!”

  周義海朗聲道:“這枝箭和蒼蠅叮咬沒什麽兩樣,將來隻不過是另一個我可以向兒子炫耀的疤痕。來吧,趕緊給老子拔下來!”又對著王大小姐和韋傳正道:“不必為我分心,安心守好塢堡才是!”

  論起打仗,韋傳正自是比王大小姐更加的內行,便由他率領侍衛和青壯們跟外麵的山賊對峙,留下王大小姐從旁看著陳唱給周義海拔箭治傷。

  “周校尉,待會兒怕是有些疼,還需忍耐一下。”陳唱提醒道,這個時候可沒什麽麻沸散用。

  “無妨,想當年關二爺刮骨去毒,臂血流離,盈於盤器,而他卻割炙引酒,言笑自若,某雖不才,雖不敢自比他老人家,但若是眉頭皺一下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那我就開始了!”陳唱倒是打心眼裏佩服這個敢於策馬闖入賊寇群中衝殺的漢子,縱然這家夥方才也曾哎呦哎呦地呼痛,男人嘛,都好麵子,嘴上是不肯認輸的。

  下一刻,在王大小姐、顏千石兩人懷疑的目光下開始為周義海治傷。他接過了王大小姐遞過來的一柄銀刀,劃開了厚厚的裲襠衫,正要看那傷口的具體情況,卻見光影在周義海的身上晃來晃去,抬頭一看是顏千石舉著火把在抖,這胖子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

  王大小姐見狀劈手便將火把奪了過來,又將一支箭杆塞在了周義海的口中,這才對陳唱道:“趕快救人!”

  周義海琢磨著這書生敢於毛遂自薦,醫術定然不凡,自己雖然要受點苦,但是性命總是無虞的,正想著,突覺創口一陣劇痛,似是人家拿住箭杆,反向肉裏插入。

  如此一來,他又驚又怒,真想一拳將這個庸醫打個滿臉花,可是剛才大話說出去了,此時又在王大小姐這樣漂亮的女子麵前,若是疼得哼哼唧唧,豈不是顏麵盡失。

  王大小姐也看出了異常,柳眉一豎,杏眼圓瞪,對著陳唱嗔道:“喂,難道你嫌這一箭射得還不夠深嗎?”

  陳唱幹咳了兩聲,他哪裏學過什麽正兒八經的醫術,隻不過是比顏千石的膽子大了一些而已,方才想試試這箭簇進入身體的深淺,沒成想操作不當,起了反作用,當下心虛道:“這便好,這便好,周校尉這箭入身體並不是很深……”

  下一刻,他一邊說著用刀劃開周義海肋下的創處,立時鮮紅色血液便流了出來。

  周義海創口登時又是一下劇痛,他緊咬著箭杆格格作響,腦門上的汗珠子劈裏啪啦地往下掉,臉上的肌肉和胡須突突直跳,喉嚨裏發出沉悶痛楚的呻吟聲。

  隨著那割皮剜肉的痛感一陣陣清晰地傳來,周義海腦海裏盤旋著一個聲音:“娘的,若是將來傳出我老周是死在一個庸醫之中,怕是到了陰曹地府也無麵目見人,不,見鬼……”

  他正胡思亂想著,手裏卻多了一枝長箭。原來陳唱已將箭枝拔出,塞在他的手中。隻聽陳唱說道:“周校尉果然是條漢子,便是跟關二爺比起來亦不遑多讓!”

  周義海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是此刻聽他將自己與關二爺相比,心中也不禁一喜,便呸地一聲吐掉口中箭杆,道:“哪裏,哪裏?多謝……多謝小郎君出手相救,小郎君手法這般利索,定是杏林高手的高徒,嘿嘿,他日倒是可以拜訪一下尊師……”

  想到他年紀輕輕,便有此等醫術,定是受了名師指點。

  陳唱擦手道:“拜訪倒是不必了,不才隻是跟獸醫學過一些皮毛!”

  王大小姐聞言,看了看陳唱的側臉,心道此人也太過頑劣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開玩笑。想著,想著,她溫潤的雙唇彎出一個可愛俏皮的弧度,火光映照下,美眸之中蕩漾著狡黠的眼波。

  “獸醫?”

  “學的還是皮毛?”

  周義海之前差點打了陳唱,此番表麵上同陳唱互相吹捧一番,實則是道謝又道歉。

  可是人家的回答頃刻之間讓人心碎,這一刻,他忽然感到傷口更疼了,有一種當即就想昏死過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