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夫為寄豭殺無罪
作者:39號樓主      更新:2021-10-21 12:50      字數:3162
  這個通風報信的理由,慢說是劉氏父子了,怕是連陳唱自己都不相信。

  劉迎順雖然一言不發,但是臉上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顏家祖孫的錢沒有訛到,還賠了一貫,簡直是窩了一肚子的火。

  這個書生膽子也忒大了一些,白天的時間還沒有完,晚上就來家裏勾引兒子的女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不過,他總算沉穩一些,衝鋒陷陣的事情先讓兒子上,自己則是站在後麵掌控大局。

  劉耀祖早已經怒發衝冠,你通風報信幹嘛抱著老子的女人?

  老子能信嗎?

  你他娘的糊弄鬼呢?

  太他娘的欺負人了!

  方才這一出良家女大戰采花賊的戲碼,說起來十分的精彩,但時間短暫,劉氏父子、劉毛氏聽到動靜後立即披衣出門,可饒是如此,戲中的男女主角戲的高潮部分已經結束了。

  劉耀祖待看清麵前那偷香竊玉的男人是陳唱之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原來是你!敢動老子的女人!看老子今天怎麽收拾你!”擼胳膊挽袖子揮拳便打。

  劉毛氏酥胸半掩,腳下趿拉著一雙笏頭履,她從丈夫那裏得知了此人就是讓兒子挨欺負的罪魁禍首之後,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水靈兒,猶如母老虎一般躥了過來,吼了起來。

  “你這不知羞恥的小娼婦,克死父母的桑門星,枉我兒還把你當做鮮花一般捧著,你吃我劉家的穿我劉家的,老娘辛辛苦苦地養了你這麽多年,你這蕩婦卻一門心思地找野漢子。今天被捉奸在場,看你還有何話講?”

  她四下一踅摸,剛好看到了地上的門閂,俯身便拾了起來。

  陳唱見這母子二人如狼似虎,急忙拉起水靈兒撒腿飛奔,這件事因他而起,水靈兒是無辜的,作為男人,此時斷然不能扔下她這個弱女子不管。

  陳唱掌中那隻小手清清涼涼,肌膚順滑柔膩,但他此刻也顧不上把玩,一邊跑一邊大喊解釋:“聽……聽我說,我……我真是來報信的,四更……四更有山賊……有山賊要血洗楊家渡……”

  “我呸,老子信你個鬼,老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明明是勾引老子女人,還他娘的編出這個唬人的說辭來……”劉耀祖額頭上的青筋暴露。

  “兒啊,堵住這對狗男女,莫讓他們跑了!”劉毛氏掄著門閂,氣勢上遠勝於方才的水靈兒,“劉迎順你個死鬼,讓你過來是看戲的嗎?趕緊給老娘上啊……”

  劉迎順見母老虎發威,不敢怠慢,慌忙攔阻陳唱二人。

  劉家的院子倒是極大,東西、南北均在百步左右,如此給了陳唱和水靈兒閃轉騰挪的空間。

  劉家三人之中,劉耀祖最難對付,但他方才出門急了,褲帶也沒有係好,木屐也是趿拉著的,如此一來行動大受影響。否則,以陳唱的身手十有八九立時就會被打成豬頭一般。

  水靈兒心中極是矛盾,逃也不是,停住挨打也不是,被陳唱牽著的小手,一種觸動心弦的感覺自手心手背傳到了心裏。

  陳唱原主這具軀體太缺乏鍛煉,從荒墳堆中跑到這裏已經是耗費了大半的體力,又被水靈兒當做淫賊一頓猛打,體力幾乎消耗殆盡。

  時被劉家三人追來追去,隻覺得腳下發軟、身子發飄,腳下剛剛下過雨不久地麵也很濕滑,幾乎將他摔倒,駭得水靈兒搶上一步,一掌托在他肋下,方將他的身子穩穩地托住。

  陳唱猛地一回頭,剛好看到她那雙溫柔的眼睛,心中登時為之怦然一動。

  不知為什麽,他對這個少女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恍若當年的鄰家女孩。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是眼前的情形卻是兩人被人家追打,那劉耀祖見褲裙礙事已經脫掉了,露著滿是腿毛的兩條大黑腿,正惡狠狠地撲過來。

  陳唱叫苦不迭,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夠將這可憐的少女救出困境?

  這時,劉毛氏掄起門閂朝著水靈兒狠狠地砸來,驚得水靈兒疾聲大呼,她終究是一個弱女子,見此情形已然不知所措,腳下猶如生了根一般,呆立不動。

  千鈞一發之間,陳唱瘦弱的身體擋在她的身前,在水靈兒的驚呼聲中,劉毛氏手中的門閂,已然呼的一聲落下,陳唱背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登時撲地倒了。

  水靈兒見他舍身救了自己,心中不覺又是害怕又是欣喜,慌亂得身子都有些抖了起來,怔怔地望著趴在地上的陳唱,不知該該如何是好。

  陳唱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應急反應,總不能讓這個可憐的少女挨這一門閂吧?

  他後背疼得幾乎窒息,喉嚨裏一股腥甜之氣慢慢上升,盡管勉力忍住,卻還是有一縷紅色緩緩逸出嘴角。

  正待掙紮起身,卻被緊追而至的劉耀祖不由分說騎在後背上掄拳便打。

  忽然,水靈兒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伸手去推騎在陳唱身上的劉耀祖,卻被劉耀祖沒頭沒臉地一巴掌打在了臉頰上,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可她依舊沒有退縮,仍然是倔強地發力推搡、捶打著劉耀祖。

  這一刻,多年壓抑的仇恨猶如洪水暴發,隙口一開,便難以關閘,小嘴一張,狠狠地朝著劉耀祖的肩頭咬去。

  劉耀祖雖然肩膀上不時有疼痛傳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回首一拳打在了水靈兒的小腹上。

  她“啊”的一聲,一個筋鬥摔出,捂著肚子痛苦地蜷縮著,說什麽也爬不起來。

  劉毛氏則上前一把抓住了水靈兒的頭發,怒道:“小娼婦,竟敢為了野漢子打我兒,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這賤貨……”

  說罷,抬手就要往水靈兒的臉上狠狠地抽去。

  “阿娘!”卻是劉耀祖喊住了劉毛氏,“莫要打她,莫要打她……”

  劉毛氏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仍是扇了水靈兒一個響亮的耳光,怒其不爭地對兒子道:“小兔崽子,老娘看你是被這小娼婦勾走了魂兒,她如此水性楊花,你竟然還要對她百般回護,當真是氣死老娘了……

  老東西,死鬼,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將這一對兒奸夫**給老娘綁了……”

  不多時,陳唱和水靈兒便被綁在劉家院中的一棵樟樹上,身上滿是傷痕。

  劉耀祖看了看披頭散發的水靈兒,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止不住地皺眉搖頭,又看了看一旁幾乎奄奄一息的陳唱,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呸,不知廉恥、膽大包天的狗東西!”

  為了濫用私刑,陳唱的嘴上還被堵了一塊破布,自是口不能言,他心中想著那山賊血洗楊家渡之事,未能引起劉氏父子的足夠重視,不免心急如焚,便不住地掙紮扭動。

  這種行為落在了劉耀祖的眼中,自然而然地變成了一種挑釁,由此又招致了一頓毒打。

  若是在白天的時候,劉氏父子免不了將大門打開,讓村裏的閑漢潑皮們過來為他們搖旗呐喊,發聲聲討一番。

  陳唱雖然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固然為個人安危而擔心,但估計用不了多久,麵前囂張的這一家三口也好不到哪裏去。

  山賊可不管你是不是裏吏,隻要你滿足不了他們的要求,定然沒有什麽好下場。

  如今,水靈兒並不像他一樣被堵了嘴巴,隻能盼著她能及時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他如今有些後悔,早知是如今這番境況,當初便是硬著頭皮直接去找劉迎順也好,如今消息沒有送到,反倒是落了個淫賊的汙名,更為可惜是連累了水靈兒。

  仔細思索一番,若是直接去找顏修和顏千石呢?

  他們總該相信自己吧?

  不,這樣也不行,黑夜之中他已經迷了路,怕是無法回到顏家,耽誤了時間,依舊是於事無補。

  越想心中越是憤懣,不禁愁雲滿麵。

  斜眼看了看水靈兒,見她長發覆麵,一動不動,心中不免更加擔心起來。

  劉毛氏又是一把抓起了水靈兒的頭發,怒喝道:“小娼婦,說起來我們劉家對你不薄,枉我兒對你癡情一片,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按捺不住春心寂寞,勾引野漢子,真是喪盡天良,似你這般無情無義、不知廉恥的小娼婦,就該綁了沉河!”

  一旁劉迎順望著水靈兒誘人的身段,咽了口口水,最終還是迫於妻子的雌威,幫腔道:“不錯,這樣無情無意、喪盡天良的小娼婦該把她綁了沉河,否則便是辱我劉氏門風。”

  始終沒能摘得水靈兒這多鮮花,劉耀祖終究是心有不甘,而對於陳唱因為一貫錢的緣故,又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態度,便對父母二人道:“阿父,阿娘,靈兒你們也是了解的,定是這個膽大包天的書生勾引她,兒子有個想法,請二老幫著那拿個主意。”

  他瞅了瞅綁在樹上的陳唱,目露凶光,又將父母引到一旁僻靜所在,低聲對二人說了幾句。

  劉耀祖沒怎麽讀過書,但劉迎順還是聽明白了,他頓時心中一寒:“兒啊,你是說夫為寄豭,殺之無罪!反正此時月黑風高,不如將他……”

  說罷,做了個割喉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