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歹計惡念亦叢生
作者:39號樓主      更新:2021-10-21 12:50      字數:3247
  “進來吧,走路怎麽也不帶聲響的,跟鬼魂一樣!”劉毛氏滿臉慍色。

  她這話音剛落,房門就嘎吱一聲開了,一個怯生生的身影走了進來,仿佛生怕將地踩壞了一般,腳步竟是比那貓兒還輕。

  少女十六七歲年紀,身穿青色寬袖對襟女衫、長裙,帶有暗花的圍裳束腰,雖是粗布衣裙,但因為剪裁得體,穿在身上難掩天生麗質。

  一頭匹緞般的青絲盤成了丫髻,發上貼著依狀梅花模樣剪彩製成的花勝,明眸皓齒,一對兒明月璫穿耳而施,點綴著柔耳,隨步輕搖,如白玉上閃亮的星星,肌膚猶似要滴出水來一般。

  見了這嫋嫋婷婷的女子,劉耀祖臉上頓時掛上了淫蕩的笑容,起身猴急地起身去抓她的雙手:“靈兒,你可算是來了,我等得雞湯好生辛苦……”

  對麵的少女臉色微暈地低頭,用托盤擋住了劉耀祖的大手,柔聲道:“妾身不敢耽擱,隻是這雞湯需要小火慢燉,方可味道才鮮美,香濃好喝,這一做好,便送來了。”

  劉耀祖聽了笑道:“嗯,我素知靈兒的烹飪手藝,你做的雞湯便是江陵城裏悅江樓的大廚也萬萬比不上,咱家若是開個酒樓,生意必定興隆。你說說,都是一樣的人,怎地你的一雙手就怎麽巧?”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去抓那少女的素手,纖纖玉手,瑩白玉腕,圓潤雪臂,觸之光滑細膩,說不出的滋味。

  少女吃了一驚,急忙一縮手,如此那托盤一晃,碗中的雞湯差點灑了出來,她不躲還好,這麽一躲,揚眉微帶慍色,小女兒風情萬種,看得劉耀祖淫心大動,目光灼熱。

  “靈兒,你來我家已然有幾年了,為何還是拒人於千裏之外呢?你我早晚是要做夫妻的,縱然如今還未成親,這拉拉手有何不可?”

  那少女羞答答地低著頭,輕聲細語地道:“趕緊喝雞湯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劉毛氏在一旁冷著臉對那少女道:“行了,將雞湯放下,你就出去吧,我們還有要事商量。”

  “是,夫人!”少女應了一聲,將雞湯放在了斑漆曲足案上,諾諾地退了出去。

  直到房門嘎吱一聲關上,劉耀祖的目光還未收回來。

  “哎呦,阿娘,放開,放開,疼……”劉耀祖怪叫起來。

  劉毛氏拎著兒子的左耳啐道:“簡直跟你爹一樣,見了漂亮女子連路都走不動,這賤婢上輩子一定是個狐狸精,將你們父子二人迷得神魂顛倒。早知這賤婢是個狐媚子,為娘就不會把她從路邊撿回來,讓她餓死算了……”

  劉耀祖抓著劉毛氏的手求饒道:“阿娘,先放開,放下,兒的耳朵都要被你揪下來了。”

  劉毛氏放開手,朝著門口的方向又啐了一口。

  劉耀祖一邊揉著發紅的耳朵,一邊說道:“阿娘,看你說的,這水靈兒簡直即使天仙一般的人物,兒積了幾輩子的德,才有水靈兒這樣的女子,哦,不,不,是積了幾輩子的德,才有您這樣疼我愛我的阿娘,嘿嘿……”

  劉毛氏聽了兒子一番奉承話,怒氣漸消,啐道:“嘴上跟抹了蜜一般,口是心非的東西,跟你爹一樣。你若是真心喜歡這狐媚子,為何還到處沾花惹草?”

  正說著,門嘎吱一聲從外麵推開了,劉迎順笑嗬嗬地走了進來。

  劉毛氏白了他一眼,怒氣衝衝道:“你這死鬼死到哪裏去了,就任由外人欺負我兒?”

  劉迎順陪笑道:“他阿娘啊,你誤會了,為夫是去催納課稅去了,這些農戶不給他們一點顏色是不成的,官府今年催的緊。”

  他其實剛才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了,對母子的談話也聽了幾句,家中這位黃臉婆每每教訓兒子的時候總能將他這個當爹順帶捎上。

  哼,若不是老子還要借你家的勢,早就將你掃地出門了,屆時老子再娶個年輕水靈的,想著想著,他的腦海裏便浮現出了吳家小寡婦渾圓的翹臀,細皮嫩肉地一掐都能出水兒,嘖嘖……

  “哼,我看是你是剛剛從那個狐媚子的肚皮上爬起來吧?”劉毛氏頗有些不依不饒。

  “你那點花花腸子別以為老娘不知道,老娘當初也是黃花大閨女一個,若不是被你……咳咳……如今你嫌棄老娘人老珠黃了是吧,背著老娘出去偷腥。哼,你們男人都是偷腥地貓兒,隻要你給了你們機會。哼!男人呀,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劉耀祖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見未聞。隻要是他那個倒黴的爹在場,劉毛氏便不再會針對他。

  劉毛氏吐沫橫飛地罵著,斜眼看到自己的兒子麵無表情,繼續道:“哼,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看你兒子,在那個賤婢麵前骨頭都酥了。

  老娘可是有話說在明處,不要讓我兒存了娶那賤婢為妻的心思,老娘我第一個就不準。哼,她身份卑微,出身低賤,給我兒做妾都不配,最多就是一個家妓而已!”

  劉迎順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家妓本屬於官宦、豪富之家,隻為主人服務,屬於私人所有,而不像官妓、營妓是“公有”的。

  魏晉時期此風尤盛,人們追求自由,放蕩不羈。南北朝中後期,家妓的發展進入興盛時期,有些大貴族、大官僚蓄家妓成百上千,其規模幾乎可與宮廷女樂媲美。

  有些權貴在冬天手冷,不近火,卻把手伸進家妓的懷中取暖,稱之為“肉暖爐”;在冬天時讓一群家妓圍著他,叫“肉屏風”;吃飯時不用桌子,而叫家妓手捧菜肴,站在周圍,叫“肉台盤”;吐痰不用痰盂,而讓家妓用手接,叫“香痰盂”……

  家妓的地位似介於婢、妾之間,很多家妓隻有生了兒子才能成為妾。

  劉迎順隻是一個小小的裏吏而已,與那些豪門大戶差之甚遠,但在劉毛氏的眼裏,方才的那個少女水靈兒將來最多隻能是兒子劉耀祖的家妓。

  劉耀祖怨道:“阿娘,既然您都這麽說了,為何不肯讓兒和她圓房?”

  他多年前童子功便已經破了,正所謂衝鋒陷陣真闖將,怡情快慰似神仙,如今對男女之事食髓知味,而水靈兒一副楚楚動人的俊俏模樣,讓他魂牽夢繞,恨不得早就將她就地正法。

  劉毛氏瞪了他一眼:“為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若是在你娶妻之前破了她的身,我兒便會有血光之災,這是老神仙親口對為娘說的。兒啊,為娘知道你喜歡那小騷狐狸,但是性命要緊,你再忍忍!”

  當初劉家將水靈兒從路邊餓殍中救回家的時候,正是看中了她將來是個美人胚子。為此,劉毛氏專門請人給自己的兒子和水靈兒算了一卦,正是這一卦使得這個苦命的少女暫時保全了完璧之身。

  “阿娘,這要等到何時嘛?”鮮嫩可口的草長在窩邊,可就是不能吃,這種滋味對劉耀祖而言猶如百爪撓心。

  劉迎順聽了拉下臉道:“這事聽你阿娘的,那個老神仙仙風道骨,打得卦自然是不會錯的。”

  劉耀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劉耀祖是劉毛氏的心頭肉,見兒子悶悶不樂,劉毛氏忙安慰道:“我兒莫急,這次為娘回到你外祖家,就是為了你的親事,如今也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我兒覺得你那麗君表妹如何如何?”

  劉耀祖很認真地想了想,才道:“不如我今日所見女子漂亮。阿父,你說是不是?”

  在劉毛氏進來之前,他靠坐在鋪著獸皮的軟榻上,閉上眼睛,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便是今日所見少女的俏臉,若是能夠娶這樣的女人為妻,那才叫不枉為男人!

  劉迎順也被那男裝少女的美貌氣質所傾倒,下意識地點點頭,結果招來了劉毛氏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又是拱手作揖又是說好話的,這才暫且平息了劉毛氏的怒氣。

  劉毛氏讓兒子趕緊將雞湯喝了,又囑咐他好好歇息,這才和劉迎順起身,準備離開。

  劉耀祖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漬道:“阿娘,方才的事情……”

  劉毛氏道:“兒啊,你好生歇息,這件事為娘晚上再和你死鬼老爹商量一番,明日再告知你。”

  出了房門,劉迎順問起是什麽事,劉毛氏叉著腰白了他一眼:“你這個當爹的不為兒子撐腰,隻能是老娘親自出馬了。”

  劉迎順最是了解這婦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想當年若不是她主動丟下名節於不顧,將珠胎暗結之事公之於眾,他是不會迫於壓力在這一棵樹上吊死的。如今她的寶貝兒子受了欺負,依著她的性子,這筆賬遲早是要算的。

  心念至此,劉迎順忙道:“他娘,此事斷不可為啊。你有所不知,那女子似是城中達官顯貴之女,非是我等所能得罪的……”

  劉毛氏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霍然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劉迎順,你個軟骨頭!你兒子被人欺負了,難道你這個當爹的就甘願去當那縮頭烏龜嗎?你還是不是男人……”

  “他娘,他娘,你聽我說,聽我說……”

  院中西北角一處低矮簡陋的茅屋中,少女水靈兒嬌弱的身體隱在黑暗中,怔怔地透簾望著院外朦朧的夜色,目光好像要穿透楊家渡整個村子似的,她雙手合十,喃喃低語。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保佑顏家和那書生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