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繾雪笑道：“我自幼在江南長大，回盛京不久，若依姑娘所言，我也算是鄉野之人，與這盛京格格不入了。”

  聞言，金離秋不解道：“五小姐貴為國公府的千金，為何會流落於江南？”

  溫繾雪沒回答，清亮如雪的目光看著金離秋，反問道：“二姑娘似乎對我的事情很感興趣？”

  對上溫繾雪探究的眼神，金離秋並沒有否認。

  “榮榮生性天真爛漫，五小姐是她在盛京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問的稍微多了些，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五小姐見諒。”

  溫繾雪眉心微挑，問道：“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金離秋麵不改色，回道：“當然還有，那就是我很好奇，能在盛京經營如此大的香料鋪子、與宋家正麵爭鋒相對的少女，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她戴著麵紗，溫繾雪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是一雙眼生的卻是清明而又犀利。

  有趣……

  溫繾雪心中如此想著，麵上神色未曾有任何的變化，淡淡道：“那香料鋪子隻不過是我用來消遣時間罷了，不過是賣些小玩意兒，怎敢與東陸第一香的宋家相提並論，更不要說是爭鋒相對了。”

  她難得如此謙遜了這麽一次，卻不曾想金離秋竟是毫不猶豫的戳穿了她，道：“這並非是五小姐的真心話，也並不符合五小姐的性格。”

  溫繾雪神色微動：“看樣子二姑娘似乎很了解我。”

  “盛京關於溫五小姐的傳聞繪聲繪色，關於您的事我多少聽說一二。”

  金離秋的解釋在溫繾雪聽起來分明是掩飾的托詞，溫繾雪眸色微沉，道：“若非是有心打探，這流言是不會平白無故的飛入二姑娘的耳中的吧？”

  金離秋沒想到溫繾雪雖然年紀不大，但說話滴水不漏，且言語不動聲色間暗藏鋒芒，一時間她移開了目光。

  兩個人雖看似談笑風生，但言語之間都存著相互試探之意。

  溫繾雪見金離秋沒說話，須臾目光如炬的看著她，似是能夠看穿人心一般，道：“如此深入的了解，並不隻是好奇這麽簡單吧。”

  金離秋麵不改色的回：“我們金家做生意的，在來盛京之前，自然是想了解一下對手的情況。”

  溫繾雪卻並沒有被金離秋一番話糊弄住，而是道：“但據我所知，金家做的是茶葉與絲綢生意，根本與香料不沾邊。”

  “生意人麽，自然是什麽賺錢做什麽。”

  溫繾雪雖鋒芒逼人，但金離秋卻是滴水不漏，一時間縱使心思機巧如溫繾雪竟也拿她沒轍。

  但也不過須臾功夫，溫繾雪冷靜了會兒，聽金離秋這麽說，決定以曲線救國的方法，重新與金離秋交涉。

  “難不成金家有意想與我合作做生意？”

  溫繾雪加重了‘做生意’三個字，金離秋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含笑的看著溫繾雪道：“如今金家初來乍到，正需要人扶持，如果溫五小姐肯合作，這對於您與金家而言是互贏互利之事……”

  隻見這位金二姑娘看似是個柔弱的女子，但見識之上分毫不亞於男子，聽到她這麽說，溫繾雪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趣意，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正所謂樹大招風，五小姐的香料生意蒸蒸日上，縱使您無心與宋家相爭，但若有損宋氏的利益，您覺得宋氏會坐視不理。縱使溫五小姐非同普通貴女，手段不一般，但目前而言您若是想與宋氏鬥，無異於蜉蝣撼樹，在這樣的時候您需要一個在背後幫助您。”

  “金家雖是從郾城而來，在盛京並無根基，可若一旦哪天溫五小姐真的與宋氏發生摩擦，金家便可成為溫五小姐的退路。無論是在財力，還是在人力上。”

  一開始溫繾雪隻想摸清楚這金離秋的真實麵目，卻不曾想她談及到的事正好觸及到了溫繾雪的利益，便開始認真的傾聽起來。

  現在暗香盈袖雖在徐掌櫃的照料下，再加上白蘇時不時的去幫忙，暫且還能應付的過來。但她畢竟身份不方便，再加上平時需要做任務，精力隻能放在調香的上麵，至於鋪子裏的生意隻能靠著研發新產品，以及大肆的在盛京宣傳能盈利就好。

  但如果是想要將規模做的更大，更上一層台階，依照這樣的運營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再加上……

  雖然溫繾雪從未說過，但從第一天在群芳會上與林音離比試調香開始，溫繾雪的心中一直隱隱有個想法，那就是將薛氏失傳的調香技藝重新發揚光大，如此方才不負外祖父養育之恩。

  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便就是在她被親生父母都舍棄的時候，是外祖父和舅舅他們毫無條件的接納了她，且將她視若己出，替她遮風擋雨至少庇佑了她數十年的時間。

  外祖父從不要求她回報什麽，但溫繾雪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比如說……重新拿回屬於薛氏的天下第一香的招牌，讓遠在江南的外祖父至老能回盛京故宅。

  但這也是溫繾雪藏在心中的想法，盛京局勢複雜，她身邊危機四伏，麻煩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差點應付不過來呢，隻能將這目標先藏在心中，專注於當下。

  這事連與她最親近的白芷都沒看出來，卻沒想到竟會被第一次見麵的金離秋一語道出，溫繾雪看向金離秋的神色戒備的同時，更添了好奇。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她主動與自己結識，目的是善是惡？

  也不過須臾的功夫，溫繾雪的心中百轉千折，但麵上卻是絲毫沒表現出來。

  她按下心中思緒，目光敏銳的看著金離秋道：“方才二姑娘所言我覺得甚好，但還有一點不明。”

  “聽說宋統領方才提拔了金公子，今日設宴也是兩家交好之意。為何金家不順水推舟，與宋家的交情更進一步，與宋家結盟，反而是找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合作？”

  話音方才落霞，隻聽見金離秋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聲，道：“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