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問的是溫繾雪今日中毒之事，可偏裝作不解。

  楚溟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秦有涯，淡淡道：“嗬，我看你是京中待著不習慣，十分樂意去北境？”

  秦有涯瞬間慫了，老實道：“我查了一天的醫書，還是沒查出個所以然。不過我已飛鴿傳信給了我二叔，他善於研究這些旁門左道，或許他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說的是藥王穀的二當家，以善於用毒聞名於江湖。隻是比起藥王穀穀主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在江湖上人人稱頌，因為他的性格古怪，行事全憑喜好，善於用毒殺人也會用毒救人，在江湖上名聲毀譽參半。

  比起老穀主性格古板嚴肅，秦有涯這跳脫的性格一半隨了他二叔的。不過這位二當家常年在外遊曆，就算是秦有涯一時半會兒也難找到他。

  “不過他若是收到信，知道盛京有人能克製你身上的九冥之毒，又中了牽機鴆毒毫發無傷，定是快馬加鞭趕來的。”

  秦有涯笑的一臉諂媚，以一副邀功似的語氣對楚溟說道。

  聽到這裏，楚溟原本微微緩和的神色，眉心微皺，對他道：“他來盛京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其實那位二當家救人本事是在藥王穀老穀主之上，但那破壞的本事也和他的醫術形成鮮明對比。秦有涯知道自家二叔的性格，也有那麽一點點的心虛，摸了摸鼻子，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說話間，秦有涯見楚溟目光一直看著那花圃中，秦有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解道：“你都看了大半日了，那裏麵莫不是有什麽寶貝不成？”

  原本秦有涯也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誰知楚溟道：“阿雪今日離開前要了一株牡丹花苗，她到底想做什麽？”

  秦有涯見這位素日裏運籌帷幄的天極王殿下，如今竟是為了一株花苗而變得疑神疑鬼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道：“你也想多了吧，小姑娘喜歡花也是正常的，而且你這種的可不是一般牡丹，而是牡丹中的極品墨池……而且那位溫五小姐，不是調香高手麽，自己又開了個香料鋪子，興許人家挖回去是為了調香用的。”

  聞言楚溟眼中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之意，道：“當真這麽簡單嗎……”

  按照秦有涯的解釋確實也勉強說的過去，可楚溟心中隱約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溫繾雪的院子裏種植的花草，種類各樣，有從定陶公府中的桃樹，再到山中雜草都有。

  是單純的喜歡，還是說其他的什麽原因？

  秦有涯卻沒想那麽多，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你該不會認為你這院子裏的牡丹，和今日五小姐特殊的脈象有關吧。”

  他隨口說道，他話音落下，楚溟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些牡丹是當年王府建成之際，你命人從陵山移植而來的吧，如今栽種在這王府中，已有數十年的光景了。”

  楚溟少年封王，當年天楚帝為了表示對這位戰功顯赫的王弟看重，在盛京中修建了這樣一座規模顯赫的王府，其建地麵積竟勝過了後來的太子府，因著這事，倒引起了不少言官們的彈劾，東宮與天極王府的梁子便也是因此一開始而結下。

  但對於楚溟而言，他常年駐守邊境，在盛京時也在山中閉關清修，在今年之前他待在王府中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

  這府中雕梁畫柱，山水奇景，毒與楚溟而言都無關。唯有這些牡丹，是當年楚溟親自命人移植而來。看起來楚溟很在意這些花，不然也不會從陵山移植至寢臥窗前，可是這些年楚溟卻沒有讓任何人打理修剪，任憑這些名貴的牡丹自生自滅。

  數十年風雨，這些看似嬌柔名貴的牡丹，在無人問津的情況下倒依舊頑強的存活下來了，每年春末開到夏初。

  若說他不在意這些牡丹吧，可他在邊關時，天極王府的人會摘下第一朵開的牡丹，放在特質的琉璃匣子裏，千裏迢迢的送至北境，親手交到楚溟的手中。

  一開始秦有涯還以為楚溟在盛京中藏著個什麽紅顏知己呢，有一年當著軍中將士的麵，他故意拿此打趣楚溟，但楚溟臉色大變，揍的他三天都沒能出門。

  後來次年他跟著楚溟回盛京的時候，才知道哪裏有什麽紅顏知己，原來都是天極王府的花。

  “對於此事我好奇很久了，這些牡丹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

  今夜見談論到這個話題，而某人看起來心情尚可的樣子，秦有涯仗著狗膽，湊上前去，好奇的問道。

  “不過是一些死物而已，沒什麽特殊的。”

  說著便拂袖離去，秦有涯瞧著楚溟離去的背影，秦有涯剛想追上去，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你別追了，再問下去又得挨揍了。”

  回頭一看，卻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不知從何時來的千機手。

  這一個二個的，怎麽都喜歡在別人背後出現！

  秦有涯心中小聲誹謗了一句，不過難掩心中好奇，望著千機手道：“先生莫不是知道這些牡丹由來。”

  千機手微微頷首，秦有涯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道：“你唬人的吧，我和楚溟一起長大的，這事楚溟連我都不肯說，你怎麽會知道？”

  麵對秦有涯的質疑，千機手淡淡道：“王爺不肯說，那是因為他不想說。”

  不想說……

  秦有涯心思機敏，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嚐試性的問道：“這些花莫非和懷閔太子有關？”

  千機手意味不明的看了秦有涯一眼，方才道：“沒錯。”

  “當年廢太子妃於棺中產子，臨死之前手中握有一個香囊，香囊之中便裝著一些花種。後來國師將王爺抱出，一起帶出來的還有這些花種。花種被國師灑在了陵山寺廟之中，生根發芽，便長出了這些珍貴的墨池牡丹。”

  “這些牡丹，也算是替代了廢太子妃，陪伴著王爺一同長大……”

  隻不過年年歲歲，花開依舊，但那已經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秦有涯聽的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他沒想到這每年北境收到的牡丹竟還有這樣 一層淵源在！

  千機手瞧著呆滯的秦有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當年在北境，王爺隻將你揍的三天沒能下床，是手下留情了。”

  秦有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幸災樂禍之意，卻沒反駁，而是十分誠懇的點頭道：“先生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