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與他主子憂心忡忡的神色與出一轍，聽得秦有涯問，便回道：“秦少閣主是江湖中人，對朝中之事難免有些不了解，那位天極王可是出了名的凶殘暴戾，這次朝中讓他去青雲鎮，分明是存著不留活口之意，到時山賊或許能被剿滅了，但我家五爺恐是凶多吉少了。”

  溫繾雪臉色灰暗，有氣無力的說道：“聽聞那天極王嗜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屍骨成堆。若朝中派別的將領去，定是顧及著小舅舅的性命和身份，不會輕舉妄動，怎麽偏偏派了那個煞星。”

  此時秦有涯十分慶幸，幸好楚溟那廝不在，問道：“這些關於天極王的傳聞，你們是從何處聽來的？”

  溫繾雪此時並不想說話，齊叔小聲同秦有涯解釋道：“少閣主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在江南的時候偶爾有些頑劣，家中幾位爺舍不得責罵……”

  秦有涯嘴角抽了抽，覺得齊叔說話太委婉了。就這位小祖宗惹是生非的本事，能將盛京的天捅個窟窿的那種，隻是偶爾頑劣？

  不過他麵上依舊保持微笑，沒有拆台，聽齊叔繼續道：“我們五爺平日最是寵著她，但約束不聽話的小姐少爺也最有一套。小時候小姐不聽話的時候，便時常拿邊關那位天極王剝人皮的故事嚇唬她，久而久之，可能對小姐造成了心理陰影，一聽到天極王就和霜打了茄子似的。”

  終於破案了！

  秦有涯一時間不知是該同情楚溟還是該幸災樂禍，半晌，他才勉強的幹笑了兩聲，道：“你家五爺，可真是個有趣的妙人啊。”

  幸好楚溟現在不知這段往事，不然那位薛家五爺是否能全須全尾的從山賊手中給揪回來，也未可知了。

  說了會兒話，秦有涯見這裏氣氛凝重，便主動提出告辭，道：“花月令之事，說來話長，看五小姐這般模樣應是沒心思再聽，不若等薛家五爺回來，再讓景止同您解釋這事。”

  他是怕萬一說漏了嘴，溫繾雪察覺到什麽圓不回來。秦有涯算是領教了這小姑娘的厲害之處了，怕多說多錯，這個難題還是交給楚溟！二則，這次天楚帝讓楚溟帶兵去青雲鎮，恐其中有詐，他得盯著點。

  溫繾雪懨懨的點頭，問他：“阿景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秦有涯幹笑了數聲，道：“他去了城外辦些事情，可能得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溫繾雪都愁懷了，齊叔安慰：“天極王到底是身份尊貴的王爺，五爺落在他的手中，總比落在一群悍匪手中好的多吧。”

  這安慰聊有勝無，溫繾雪實際覺得自家小舅舅還不如繼續留在土匪窩呢……

  且等等消息吧，實在不行再去找景止幫忙，溫繾雪心中做好了打算，隻能暫時按下了心中焦慮。

  這兩天溫繾雪在京中等著青雲鎮那裏的消息，本身也沒閑著，帶了人將薛家的宅子打掃了出來。

  留在老宅中看守的是一對老夫婦，還有個中年護衛。

  中年護衛長的凶神惡煞的，大白天便在門邊上睡覺，見了溫繾雪也是愛答不理。聽主人家要回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人打掃去了。

  那對老年夫婦是薛家本就是老人了，見了小主人來很是歡喜。

  “一晃這些年過去了，沒想到小小姐竟長這麽大了，您這是越來越像五爺了呢。”

  福伯看著溫繾雪感慨道，他當年是跟著薛家老太爺的，他一家老小都在京中。後來薛家去了江南，他便留在了京中看家。

  福嬸也是看著薛於歸長大的，端了點心摘了果子讓溫繾雪吃，笑道：“可不是麽，以前在家中的時候就數五爺的模樣生的最好，都笑說他若是女娃娃，來家中提親的人得將門檻給踏平了。五小姐這模樣比五爺生的更好，也不知以後哪家少年郎有這個福分能娶了五小姐呢。”

  福伯笑道：“老婆子你糊塗了，當年老太爺親自做主將五小姐定給了太子，為這事專門回的京中，咱們小姐以後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溫繾雪第一次聽有人提到當年之事，便問自己和楚長昇定親的始末。

  福伯年紀大了，想了會兒，才道：“我記得那還是天楚四年的時候。您剛出生沒多久那年江南的香園裏冬月花竟都開了，是大喜事。第二天，您就出生了，老太爺得知此事，說您是與咱們薛家有緣分的，竟是寒冬臘月的直接回了上京，參加了您的滿月禮。”

  因著有這層緣故在，所以這些孩子中，薛家老太爺最疼愛的便就是溫繾雪了。後來縱使他身在江南，但每逢溫繾雪生辰都會記得送來禮物。

  這也是為何，後來薛氏為了固寵，選擇了留下林音離將溫繾雪送去江南，薛家老太爺會那般生氣的緣故。

  溫繾雪輕歎了一聲，便聽福伯又道：“不知怎的皇後也知道了這事，便說這是好兆頭，便與當時是三皇子的太子將婚事定了下來，小姐，這次您回了京中，是準備何時完婚？”

  原本溫繾雪正想著心事呢，不防福伯竟問起這個，沒好說自己在琢磨著怎麽退婚呢。便幹笑著將話題扯開，笑道：“過幾日五舅舅就要回京中赴任了，我來是看看咱們宅子裏有什麽要修繕添補的地方。”

  一聽到薛於歸要回來，福伯夫婦都很是高興，福伯顫抖著聲音，問：“那老太爺呢？”

  他跟了薛老太爺一輩子，當年因為家小，也因為薛家留在盛京的宅子不能沒人，便留在了這裏。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守著這個宅子等待著主人，從正值壯年，到如今白發蒼蒼。

  “老奴已是風燭殘年，此生若能再見太爺一麵，也是死而無憾了。”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眼眶已微微濕潤。

  當年前薛家奉先帝旨意前去江南，如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外祖父在江南憚盡心血，有生之年也不知是否能再重返盛京，重見這盛京的故人。

  溫繾雪看著頭發花白的福伯，心中有些不忍心道破殘忍的事實，便說道：“如今江南的事情都由大舅舅掌管，等小舅舅回了京中，外祖父若是得空，肯定會回京中看您的。”

  “哎！”福伯應了一聲，道：“老太爺的院子都每天都有打掃呢，還有他最喜歡的那株梅樹，我都照看的好好的，隻等著他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