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無關了
作者:
苦司 更新:2021-10-20 19:30 字數:4702
第二天鄭嵐睡到上午十一點才勉勉強強清醒過來。
昨天晚上他去找裴宴,柏皓便走了,現在他手機裏全是柏皓鬼哭狼嚎的信息。
早一點的時候他隻是在問怎麽了還在睡嗎,晚一點就成了你是不是生病了,這會兒已經問上該買消炎藥還是止疼藥了。
鄭嵐直接給柏皓打了個電話過去,聲音還很啞,說:“我才醒。”
柏皓那邊有兩三秒沒聲音,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昨晚見男朋友去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沒有男朋友了。”鄭嵐翻身坐起來。
柏皓:“啊?怎麽就沒有了。”
鄭嵐:“單方麵說分手了。”
“單方麵的意思是?”柏皓小心地問。
說起這個,鄭嵐也覺得心累,“不怎麽分得掉,還需要聊聊。”
掛完電話之後,鄭嵐點開了他和阮馳軒的聊天記錄。
鄭嵐說了分手之後,阮馳軒給他發來了很多消息,鄭嵐都沒怎麽仔細看過。
現在一條一條往上翻,其實都沒多大意義。
阮馳軒:?
阮馳軒:寶貝兒你發錯了吧?什麽分手?
過了接近一天鄭嵐沒回複他,阮馳軒就著急了起來。
阮馳軒:你不會是說真的吧?為什麽?
阮馳軒:我不同意。
他說了很多類似的話,最後一條是:我們聊聊,別不回我!
鄭嵐回複他:等項目忙過這段時間,我來聯係你。
接著屏蔽了他的消息。
鄭嵐把手機扔在一邊,望著天花板醒了醒神。
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睡的時間一下太長,反而有些頭暈眼花。
他眯了一會兒眼睛,腦子裏慢慢浮現出昨天晚上的畫麵。
昨晚在回寢室的路上,鄭嵐說了些什麽他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
但裴宴的每個神色卻很清晰。
他說他同意,以及他們會做出一個可以告訴別人的成績。
裴宴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嗎?
鄭嵐其實不知道。
裴宴進組的消息鄭嵐當天就發郵件告訴了康納德教授,教授專門打了個電話過來恭喜他。
“你是怎麽請到Cyril的?以前我邀請過他好多次,全被這小子拒絕了。”
鄭嵐說其實他也沒做什麽,康納德教授滿口不信,“他要是不想做的事情誰都勉強不了。”
這句話鄭嵐倒是同意。
他起床洗漱完畢,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下午還安排了小組討論,鄭嵐問裴宴今天可以開始過來參加嗎,裴宴說好,又問他吃飯沒有,鄭嵐想到進組之後還有一些事情應該和裴宴交代,兩人便約了一家餐廳。
裴宴:你在寢室還是教室?
鄭嵐:教室。
裴宴:朋友有東西要回寢室給我拿,我在你們寢室樓下等你。
鄭嵐:好。
出門的時候鄭嵐看了眼天,雲一團一團,陰沉沉的有些要下雨的樣子,便隨手拿了把傘。
他的寢室在三樓,眼看著最後一級樓梯了,左腳卻絆了下右腳,鄭嵐差點兒摔了。
還沒緩過神來,他推開樓下大門,看到了一個很意外的身影。
鄭嵐攏了眉頭,“阮馳軒?”
側身站著的人聽到聲音走過來,臉色也不太好看。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我回了。”鄭嵐說。
阮馳軒刻意站得離他很近,呼吸很粗,讓鄭嵐覺得非常不舒服,往後退了一些。
阮馳軒又靠上來。
“我做什麽了你要跟我分手?”他語氣不好地問。
阮馳軒大概最近也沒有睡好,黑眼圈很重。他的長相也算陽光帥氣的,今天看起來整個人都有些頹喪。
鄭嵐不想和他拉扯這些,就說:“我的問題,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分手吧。”
“不行,”阮馳軒堅持道,“不能你想分就分了。”
鄭嵐心裏堵了一下,無奈地和阮馳軒對視了一會兒。
他的態度立馬就軟化下來。
“小嵐,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可以說出來,我可以改……”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我最近出去喝酒比較多,你不高興了?”
鄭嵐低頭躲開了一些,阮馳軒卻上來抓住他的肩膀,“你吃醋了?上次……上次姚莉接我電話真的是個意外,我手機就放桌子上……”
“別說了,”鄭嵐抬手擋了他一下,“我暫時沒時間和你說這些,但是要分手我是想好了的,你先冷靜一下,之後我會找你談。”
趁著阮馳軒怔愣的一瞬間,鄭嵐錯身往前走。
“我不想分手,”阮馳軒拉住鄭嵐的手,用乞求的語氣,卻強硬地說,“我們不可能分手的。”
“不要這麽幼稚。”鄭嵐一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沒有!”阮馳軒激動地說,“我解釋了,那個女的隻是……”
“別解釋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橫插進來。
“你誰……”阮馳軒不耐煩地看過去,目光卻忽然頓住了,“裴哥?你怎麽在這裏?”
鄭嵐頭疼了一下。
怎麽看起來誰都認識裴宴。
“來等人,”裴宴淡淡地看了鄭嵐一眼,問他,“可以走了嗎?”
阮馳軒愣了一下,就聽見鄭嵐說:“可以。”
“那走吧。”裴宴壓了一下頭上的鴨舌帽,轉了身。
裴宴是阮馳軒得罪不起的人,他再不滿也憋下來了,逞著強,小聲地又和鄭嵐說了一句:“我沒有幼稚,分手就分手,別的事情過後我們再談。”
鄭嵐眼神都沒給他,跟著裴宴走了。
“怎麽在這裏等?”鄭嵐問。
鄭嵐覺得裴宴應該都看到了,不如給個台階,大家都不必那麽尷尬。
裴宴果然懂了,笑了下,說:“我不過來,你還吃得上飯嗎?”
鄭嵐低著頭,“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是你男朋友?”裴宴佯裝無意地問。
“前男友,我之前就說分手了,你也看到了,剛才分掉了。”鄭嵐說。
“我認識他,”裴宴回過頭來看著鄭嵐,眼光挺深的,“阮馳軒是吧?他怎麽會是你前男友?”
“什麽意思?”鄭嵐問。
“驚訝一下,”裴宴雙手插兜,倒著走了一小段路,勾了勾唇角,“畢竟你看起來很乖,但他在外麵玩兒挺大。”
鄭嵐斂了神色,說:“與我無關了。”
午餐期間鄭嵐和裴宴交代了項目組的一些基本情況,吃完飯兩人往教室裏走,正好下雨了。
鄭嵐抖開之前帶的傘,舉高了一些將裴宴罩進來。
但裴宴比他高了幾乎一個頭,弓著背有些難受。
他瞥了一眼鄭嵐握著傘柄的手,自己的掌心覆過去,在那隻手往上一點的地方握住。
兩人的皮膚忽然貼在了一起。
鄭嵐手指一顫鬆開了,因為太突然,傘跟著晃了一下,他又手忙腳亂地去扶。
“幹什麽呢?”裴宴快被他弄笑了。
鄭嵐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收了手讓裴宴撐傘。
到了教學樓門口,鄭嵐跨進屋簷下,裴宴在他身後收了傘。
水快滴了一地,傘很濕,裴宴一直拿在手裏,在教室門口才放下來。
大家基本上都到齊了。
裴宴名聲在外,甚至連康納德教授都過來了,走上去很親切地和裴宴擁抱,連聲感歎,問他為什麽能同意來。
柏皓手邊的桌子上一堆準備拿給裴宴熟悉項目的文件,他朝鄭嵐招了招手有事要說,鄭嵐便走過去,錯過了裴宴投向他肩胛骨的灼灼目光。
“你有個好徒弟。”
鄭嵐想如果當初自己有所警覺,那時候就應該和裴宴保持適當的距離了。
可惜他沒有。
鄭嵐在夢裏分辨不出是否摻雜後悔的情緒。
他沒喝酒,醒來後卻產生了宿醉一般的反應。
早上開著車去上班,人都昏昏沉沉的,到了醫院,護士和鄭嵐打招呼,鄭嵐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換上溫和的笑容,說:“早上好。”
門口已經有病人開始排隊了,鄭嵐脫掉外套,換上了白大褂,開始上午的坐診。
今天是周五,來看病的人格外多,鄭嵐提前上了班,一直忙到午休時間過了一半才看完上午的號。
去醫院食堂的時候都沒幾個人了,鄭嵐隨便拿了幾個菜,坐了角落的桌子。
吃了一會兒,有人叫了他一聲,鄭嵐一回頭,看到是心內科的餘越。
“鄭醫生,今天這麽晚才吃飯嗎?”餘越神情疲憊地在鄭嵐身邊坐下來。
“你有手術嗎?也這麽晚?”鄭嵐問。
“沒,今天體檢科加班,那邊過來幾個,”餘越掰開筷子,在米飯裏攪了攪,“全是年輕人啊,那麽大一公司裏壓力得多大,一體檢全是有問題的,有幾個都嚴重到來看心內了,還有胃病嚴重的,早上抽個血沒吃早餐,那麽大一帥哥眼看著就暈了,裏麵還有幾個職位很高的。”
鄭嵐筷尖一頓,隨口問了一句,“什麽公司體檢啊?”
“華舟,挺有名是吧?”餘越感慨道,“想賺錢真是好事兒,但是得注意身體,說的就是你。”
餘越用手肘推了推鄭嵐,“你工作也是,注意點休息。”
他這時才發現鄭嵐一直在走神,被他推了一下,筷子都差點飛出去。
“你怎麽了?昨天晚上沒睡好?”餘越被他嚇了一跳,“去我科室裏看、看看?”
“昨天晚上出去參加了個聚會,有點累了,你慢慢吃,”鄭嵐端著餐盤站起來,臨走的時候又回過頭問了一句,“那公司體檢的人還在嗎?”
“在呢,”餘越詫異地問,“你要過去看看嗎?”
“不去,午休了。”鄭嵐說完便走了。
一般中午他會去休息室的小床上躺一會兒,今天脫了外套,卻怎麽都睡不下去了。
正想起來,鄭嵐接了一個柏皓的電話。“我剛好這邊談完一個客戶,上次跟你說我想體檢,現在有時間嗎?”
鄭嵐往後靠了靠,手掌在額頭上放了一會兒,說:“你來吧,直接去體檢科,我馬上過去。”
鄭嵐去體檢科的時候,門口還有很多人在排隊。
他將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現場還算有秩序,聲音也不算很大。
鄭嵐打開手機玩了一會兒,才等到了柏皓。
柏皓過來的時候鄭嵐沒注意,等他走到麵前了才抬起頭來,那一瞬間有些失神。
“你來了?”鄭嵐站起來。
“來了,今天人看著有點多啊。”柏皓在他身邊坐下。
“這邊有個公司來了,醫生也多幾個。體檢科平時人也多。”鄭嵐說。
“好吧,今天正好我沒事兒,平時工作多還不一定有時間過來。”柏皓說著,問鄭嵐先從哪裏做起,鄭嵐帶他去了人少的一處,先拿了張體檢單。
“把基本信息填好,照著人少的排隊就行。”鄭嵐一邊說一邊遞給柏皓筆。
柏皓低頭在桌上填起來我,問:“你午休什麽時候結束啊?”
“還有接近一個小時,”鄭嵐說,“我先陪你做,到時間再上去。”
“好啊,”柏皓有點意外鄭嵐這麽說,晃了晃手裏的單子,“那走吧,先去抽血。”
“嗯,走這邊。”鄭嵐指了條路。
他們經過許多個科室,門口都排著長隊,柏皓走的時候不經意地往裏看了看,竟然就讓他遇到了熟人。
一位中年女人叫住他:“柏皓?”
“李總?”柏皓停下腳步,先回頭和鄭嵐說讓他等一會兒,再往女人那邊走。
鄭嵐看著他們客套地寒暄了幾句,女人便轉身離開了。
柏皓走過來,問鄭嵐:“今天來體檢的公司是華舟?”
“嗯。”鄭嵐想避開這個話題,又說:“走吧。”
柏皓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被鄭嵐淡淡地看了一眼,隻敢小聲嘀咕:“原來你知道啊。”
剛剛碰到的李總正是華舟的員工,和柏皓在工作場合見過幾次麵,所以柏皓一見她就認出來了。
不過鄭嵐不想提這個,柏皓就不說話了,排著隊等抽血。
因為人有些多,鄭嵐站在隊伍外的走廊上等他。
他無事可做,隻能拿出手機玩兒。
隨便點了一條新聞,上麵說有一條狗走丟了,主人非常舍不得它,因為知道它喜歡吃骨頭,於是天天在家門口的菜市場守著,有一天小狗還真的出現了,它沒有忘記自己的主人,現在小狗已經平安回家。
鄭嵐嚴謹地分析了字裏行間的邏輯性,正在思考這件事情的真假,忽然頭上落下一片陰影。
他抬起眼,與來人目光相接。
“怎麽站在這裏?”裴宴摁著一小片止血紗布,長袖被裹得很高。
鄭嵐手一抖摁滅了屏幕。
“在等柏皓。”
“嗯。”裴宴就在他身邊的長椅上坐下來,又問:“鄭醫生不坐一會兒嗎?”
“不用了,我馬上上去午休。”鄭嵐說著,直起了斜靠著牆壁的身體,卻聽裴宴叫住他:“你在這裏工作後我還沒有來過,不能請我上去坐坐嗎?”
裴宴問他能不能,好像隻要鄭嵐說了不能,他就多麽鐵石心腸、無情無義一樣。
“我體檢完了,”裴宴又說,“而且外麵在下很大的雨。”
鄭嵐這時才將眼神移到隔了一條走廊的窗戶上,窗子關得緊,隔音良好,不注意就很難發現下雨了。
“看起來會下很久,我的傘還在車裏。上來的時候地下車庫沒位置了,車被我停在馬路對麵。”裴宴解釋道。
鄭嵐很難不懷疑他是故意的,看著他,最終隻說:“那樣停車是會被罰款的。”
“但是你們醫院停車的位置太少了。”裴宴平靜地撕掉了止血的紗布,白色的布中間被血浸出了一個圓點。
他起身將紗布扔在黃色垃圾桶裏,挽好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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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