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是瞎子,什麽也看不見,請擔待
作者:歡妳      更新:2021-10-19 07:33      字數:2136
  季寥人淡如菊,輕輕地反問他,“你認真的看一下我的眼睛,看看裏麵有沒有你的影子。”

  她說得很搞笑,他看得很認真,灰暗的瞳孔裏,全是支離破碎的痕跡,沒有情愛,沒有悲歡,亦是沒有餘楠至。

  他這一刻好像明白了,真正傷心難過的人是掩藏不住心碎的痛楚,她在偽裝,她在把玻璃碴似的痛苦吞咽。

  又一瞬,餘楠至的喉間似哽著一塊石頭,卡在那裏不上不下才導致眼眶酸澀。

  乍一看,在模糊的視線中,眼前這具薄弱的身子千瘡百孔,但她還在笑,像個提線木偶般,笑得很木然。

  “你沒在我眼裏看到你自己,是在懺悔嗎,是在傷心的哭嗎?”幽靈般的聲音響起,穿透餘楠至的耳膜,順著筋脈抨擊著跳動的心髒。

  她這是諷刺他嗎,亦或是想要告訴他,你餘楠至這個人從來都沒有被季寥放在眼裏過,別自作多情了好嗎?

  越是這麽想,就越覺得憋屈。她季寥算曾經是他的舔狗,現在是個殺人犯,這個劣跡斑斑的女人有什麽了不起,憑什麽要說這種話來惹他生氣。

  等等,我餘楠至為什麽要因為她的話而生氣?

  視線再度停留在她臉上,見她表情和剛才不變,他氣又不打一處來,“你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在嘲笑我!”

  餘楠至又一拳打在她身後的沙發上,季寥不動如山,仿佛他的怒氣不是因她而起,依舊淡淡地坐著,像是把生死看淡一般對他麻木不仁。

  這時,廚房裏已經準備好晚餐了,老管家還和五年前一樣準時地出現在大廳。隻是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餘楠至和季寥同時在家,而且在別人眼裏姿勢非常的曖昧。

  難得見到水火不容的兩人如今關係那麽好,孤寂多年的老心髒終於在這一刻開出花來。為了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他打算靜靜地退出。

  可是,天不遂人願,在他準備退離大廳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樓梯旁邊的大型古董瓶,發出輕微的聲響嚇了他們兩人一跳。

  毫不誇張的說,當時的餘楠至差點化身為猛獸想要一口吞掉這多事的老管家,幸虧管家機智,搬出殺手鐧,“明日祭拜程小姐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同時,廚房那邊也備好晚餐,就等著先生和季小姐入座。”

  季寥微楞,木訥的神情有了一絲波瀾,和餘楠至一起吃飯是她從來不敢奢望的幻想,放在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或許會高興得能吃兩大碗飯。如今,別說吃飯,和他相處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把我那份端上二樓,你帶她去廚房餐廳。”

  餘楠至撂下這句話,就轉身上樓了,留下季寥和管家在大廳裏一陣默然。

  他不願意和她一起吃飯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很久以前也是這樣,凡是有季寥在的場合,他都識趣的避開。盡管季寥總是喜歡躲在附近偷偷看他,他就算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多年以前的習慣放在今天一樣沒變,偌大的餐廳裏,季寥一個人麵對長長的桌子,周圍站著的人她都當做是空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管家或者餘楠至的有意為難,明知道她是瞎子,還專門給她做了魚。

  可她倒是忘了,餘家的菜譜是程雙雙定製的,每天每個星期不重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來回循環,輪到她今天吃的時候,恰巧有魚。

  季寥自嘲,明明自己才是當家女主人,可餘家上下居然沒有一個人把她放在眼裏,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不堪,簡直是卑微到塵埃裏去了。

  她沒吃多少就放下筷子,冷漠地站起身,旁邊站著的管家上前,順勢攔在她麵前。

  她看不見,沒有刹住腳步,在接觸到老管家的手時才知道他有話要說。

  “季小姐,先生主張不能浪費,你要把剩下的食物吃完才能走。”

  季寥冷嘲熱諷,“我眼瞎,不吃魚。如果硬要我吃完它,你就坐在旁邊幫我挑刺。而且,以後有話就直接說,不要伸手攔著,我看不見,也不懂你的意思。”

  二樓處,餘楠至把這一幕盡收眼底。

  季寥習慣性的上三樓臥室,保姆安排的客房,她直接忽略。餘楠至站在她門口伸腿攔住她的去路。

  因為慣性使然,季寥差點摔倒,還好她有經驗,在摔倒那刻手忙腳亂地抓著附近的東西穩住身形。

  恰巧,好死不死的,五指剛好抓住餘楠至的襯衫,重力驅使下,有兩個紐扣被她拽下。

  徹底穩住身體之後,季寥才發覺掌心中的東西,她握住片刻又攤開,然後朝前伸手,“抱歉,我看不見,所以才會扯下你的紐扣。”

  餘楠至本來沒有打算接的,可不知為什麽,看到她真摯的道歉後,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觸到季寥的手時,她突然鬆開,兩顆紐扣就這麽無情地跌落在地,蹦躂兩下後,滾到床底不見蹤影。

  “抱歉,我眼瞎,看不見你的手在哪裏。不過像你這麽有錢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件衣服少扣子的,對吧。”

  她截住話語權,把他要說的話都說了。

  餘楠至心裏雖然不舒坦,卻也拿喬不住她,幹脆開口趕客,“這是三樓主人房,你的房間在一樓客房。”

  “一樓什麽時候有客房,我怎麽不知道?”

  餘家大宅的一樓除去大廳、廚房和餐廳,還有一間廁所和一間雜物房,難道他的意思是要她睡在雜物房嗎?

  餘楠至不躲避她的疑問,直截了當:“你來之後就有了。”

  季寥苦笑,嗤的一聲諷刺不已,“曾經,程雙雙睡二樓主臥我沒有說什麽,主動搬到三樓去。現在程雙雙死了,我這正牌原配居然落魄到要住一樓雜物間?”

  “你是你,她是她,你又怎麽能和她比。”

  “嗬……是啊,我季寥又不是小三,怎麽能和不守婦道的女人相比。也不知道她那傻不吧唧的老公會不會介意頭上長出綠草原。”

  說完,拉出盲杖吧嗒吧嗒探著路,季寥摸著扶手,右腳小心翼翼地試探前方的階梯。既然他不讓她住在三樓主臥,那就識趣住雜物間吧,反正在餘家,哪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