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就是我過不去的坎,勸說無用
作者:歡妳      更新:2021-10-19 07:33      字數:2127
  那個時候,她習慣性的躲在角落裏無緣無故放聲大哭。

  久而久之,性格轉變,無法正常與人交流,身體就有了不適,那種不適就好像是沒有安全閥門的鍋爐,內心的壓力達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每一次都想跳進河裏一死了之。

  厲誠濡的話給人希望,季寥卻憋嘴苦笑,“隻要餘楠至認定我是凶手,那我就罪該萬死。沒用的……真的沒用……”

  她說這種話的時候好像一個溺水的人,掙紮著,卻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最後認命了,懶得反抗了,因為無論自己做多大努力,自始至終都洗不清被髒水潑過的痕跡。

  厲誠濡從後視鏡偷偷看她,此時此刻,季寥真像被人遺棄在角落裏的破布娃娃,破敗又無生氣。

  他無奈,試著勸她,“人生如杯,隻有倒掉昨夜遺留的舊水才能盛裝新水,如果不願意舍棄,就無法忘記曾經的痛苦。”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

  “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諒解不了的過錯,你……”

  “你的意思是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你都能不計前嫌來原諒他?”他話未落,季寥就紅著眼眶不敢置信地打斷他,“那你說這話真輕巧。”

  厲誠濡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好。”

  “你這是希望我好嗎?”季寥露出近乎瘋狂的扭曲微笑,然後捂著隱隱作痛的胸膛在喘息中大聲嚷叫:“為了證明我是清白的決心挖出了父母的骨灰,餘楠至卻當這隻是一個笑話,你以為他拋掉的僅僅隻是一堆粉末嗎?不,那是我的父母!你之所以能夠輕易不覺痛的說出這番話,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經曆。刀沒有砍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知道血肉模糊的痛楚是什麽滋味。

  厲先生,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我忘記了,你也是餘楠至身邊的人,說什麽為我好,其實就是想讓我忘掉餘楠至的惡行!”

  那種看見希望又失望的心情無人能體會,厲誠濡極為震撼地踩下刹車,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勸說季寥忘記痛苦。殊不知,她那些痛苦是承載著父母的遊輪,讓她忘記等於是抹殺了二老的存在以及餘楠至的罪孽……

  “抱歉,我……”

  “你不用說抱歉,是我過激了。”

  那一刻,厲誠濡承認,他被這麽一個‘弱女子’折服了。

  期間,兩人無話,小車一路平安地駛進醫院的停車場。

  前腳剛下車,陰涼之氣襲來,季寥習慣性的打了個冷顫,依稀記得幾年前,父母被找回時,她也曾在陰涼的地界中瑟瑟發抖。

  清兒被送進重症監護室,在主樓的三樓,厲誠濡帶她上去的時候,剛好撞見參與救治的主治醫師,他拿來幾張化驗單遞給厲誠濡,說:“患者的確傷到肺腑了,有嚴重的出血狀況,而且我們還發現她有隱藏的病史。”

  “什麽病史?”季寥驚得動彈不得。

  那醫師直接了當的說:“肝硬化,慢性進行性疾病,如果早期及時治療可能會治愈。”

  “依你的意思,清兒是晚期肝硬化?”

  “不,恰巧發現得及時,患者還有治愈的可能,家屬不必擔心,我們會及時跟進病情進一步加強治療方案。”

  聽到此話,季寥再也忍不住癱軟在地,人生大落大起,這點形容也不為過。

  “嗯?你的眼睛看不見?”醫師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妥,蹲在她麵前多看了兩眼。

  季寥垂首,沒有否認,就他盯著她那一小會兒,便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有沒有去哪裏看過醫生,要不要在我們這裏做個全麵的檢查?”

  醫師的話,仿佛像一顆小石子墜落季寥的心湖,蕩起一圈圈波瀾。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厲誠濡將季寥扶起來往椅子那裏推,順便勸說:“不管有沒有看過,既然到了醫院,幹脆做個檢查,看看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季寥微垂了垂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暗淡,“時間間隔太久,結果恐怕會失望,既然失望,何必心存希望。”

  “你看都沒看又怎麽知道結果不如人意,你看你朋友,如果不是進了醫院,恐怕肝硬化這個病也不會被發覺。所以,並不是什麽事情都像你想的那麽糟糕。”

  厲誠濡說著,又轉頭和醫師說道:“安排吧,費用我先墊著。”

  季寥攥緊盲杖,抬頭麵向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為什麽會對她那麽好,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可憐她,也有可能是以前見她時那種歡喜的衝動驅使自己要那樣做。

  季寥並不覺得自己唐突,又開口:“幫我的後果是什麽,你是知道的。所以,別再犯傻了,我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無辜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厲誠濡總是不喜歡見到她這種消極的心態,很想擺正她的心思讓她看清楚世間的美好風景,但是,她或許信不過他。

  為了不讓她推辭,厲誠濡隻好這麽說:“我是醫生,救人是我的職責,就算是閻王站在這裏,他也得給我三分麵子。”

  季寥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下一秒就被其他人截胡話語權。很快,護士過來通知他們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病人過來拍片子。

  厲誠濡點頭,像個沒事人一樣拽住季寥那細嫩如玉的手腕緩步前行。

  在他的帶領下,季寥幾乎用不上盲杖,前進的時間縮短一半,在拍片室,由厲誠濡親自主持。

  這一方一切按部就班,而另一方卻嚴肅許多。

  偌大空曠的餘家別墅二樓裏,餘楠至坐在書桌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程雙雙的照片看了許久,聽見管家進門,也還沒舍得把視線收回來。

  “先生,有什麽事需要吩咐?”

  餘楠至的眼皮動了動,回過神來視線依舊停留在拿笑得燦爛的女人麵上,開口的聲音平又冷,“季寥的眼睛怎麽瞎的。”

  以往,他對季寥疏離又冷漠,今日破天荒問起,讓管家一下就錯愕了。他沉默片刻,見餘楠至抬頭疑惑地看著自己,已知事情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