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所？那必定是去尋大弟了。允兒見桓璟不慌不忙的品著茶，心下也安穩了許多。大弟年歲漸長，便不愛粘著自己了，倒是桓璟頗受他敬重，此番怕是那二人早做了考量。

  “太傅那邊需要人手，二表哥和睿兒多半是要過去的，大弟眼下不宜接觸朝政，最好是能和小弟去太學裏混個臉熱，至於學多少，倒不是不必在意，隻要不是那個最拔尖兒的，便好。”父皇的突然清醒，允兒並不詫異，畢竟當日在蘭鑫宮，便見過父皇召喚蜂鳥，隻是這個時候醒來，會有什麽變數麽？

  正如桓璟所料，嘉信帝病體的突然好轉，似乎並不簡單。先是武言之大人被流放塞北，武家也被牽連，五城兵馬司的人手幾乎被換了個遍。接著開設了西廠督公，用於監管朝政，甚至是那禁衛軍也得甘拜下風，至於這位西廠督公，自是允兒曾在父皇床榻邊見到的那位了。

  皇宮再此被嘉信帝圍成了鐵桶一般，任何人等，無旨不得入內，倒是卓婭公主三不五時可以得到嘉信帝得傳召。好似應證天女一說，嘉信帝得神色一日好過一日，可是在那朝堂之上，眾大臣們無不如履薄冰。

  昔日那個隻是疑心過重才會暴虐得君主，眼下卻有些嗜血成性，身邊得宮侍們幾乎三日便要換一撥，雖消息遮掩得嚴實，可那些隨行的陌生得麵孔，總是能讓朝中眾臣猜忌到些許細枝末節。

  卓婭公主自是忙著周旋與皇宮，珠日拉的了空閑便成了公主府的常客，隨十有八九連那大門都進不去，可那股子勁兒，卻讓人人自危的京城，多了些茶餘飯後的談資。

  允兒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既擔憂宮中阿娘與弟弟們的安危，又煩那珠日拉的日日挑釁。這般癡纏天朝駙馬，本是有損天朝顏麵的，可那嘉信帝好似看不見一般，對此不聞不問不說，就連禦史們上的折子，也被押著不發。

  明眼人能看出的東西，珠日拉自是不傻，更是肆無忌憚起來，便是那茶樓裏的說書先生也順應民意，將這故事編的是情真意切起來。

  一時間，朝曦公主變成了棒打鴛鴦之人，那平妻之說更是一日高複一日。民間百姓哪有皇家顏麵之說，隻覺得那駙馬娶兩位公主如何新奇，自是呼聲高漲，加之有心人的引導，朝曦公主的善妒且刁蠻任性的模樣深入人心。

  重生後不再顧忌他人看法的允兒，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眾口鑠金。好在允兒隻為那流言煩惱，便是嘉信帝想做點什麽，也不好明麵上來，那珠日拉自然隻能日日守著公主府的大門。

  “公主，那人又來了，奴婢今日真的是忍不了了，便是以下犯上，也要那人知道我們公主府的厲害。”允兒自個兒便是個急性子，所以自幼跟隨的宮人無不是穩重多於活潑的，今日便是書畫也忍不住了，一旁的陰嬤嬤也未出聲管教，想來也是隱忍夠了。

  “是啊，都是些愚民，我家公主與駙馬不知感情多好，倒是不知從哪冒出的鄉野公主，也配與我們公主相較，更別說是駙馬了，連正眼都不曾給過，那些說書先生還能編出眉目傳情來，真的是夠惡心了！”香芙本就活潑，這會兒看書畫都忍不住了，自是上趕著罵出來。

  允兒皺著眉，對鏡攪著發，並未順著說什麽，反倒是扭頭問一旁未置一詞的陰嬤嬤：“進宮的帖子又被駁回來了？這次又說什麽？”

  陰嬤嬤陰沉的點點頭道：“一早便送進去了，不到一盞茶就被送了回來，這麽會子功夫，那帖子就是飛也到不了乾清宮。那小宮侍還譏諷的說，讓公主先將自家的事情料理明白了再說進宮的事宜，免得給皇上添憂。”

  允兒神色不變，隻微微低下頭，不再看鏡中的自己。身邊的侍從，也不敢多言，紛紛忙著手中的活計，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

  “勞煩陰嬤嬤為公主收拾行裝，咱們午時三刻便出發了，這日頭越來越短了，再晚怕要走夜路了。”桓璟的聲音將滿室的沉靜打破，眾人雖訝異駙馬的安排，卻也隨陰嬤嬤下去，打點行裝了。

  允兒剛剛再走神，自是沒注意桓璟剛剛說了什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眼下的情形雖知道與他無關，可那股子不得勁兒，就好像不小心吃了沒熟的果子，酸澀且難受。便想著不能白擔了那不好的名頭，自是讓人瞧瞧什麽是善妒，什麽是任性。於是可憐的桓駙馬，被幽居書房好幾天了，終是受不了那冷冷清清，這便不請自來了。

  “皇上就是借著由頭，困住公主呢，不想你我參與宮中之事，自是不會接公主的名帖。好在今日收到消息，阿娘和弟弟們安好，你我且隨了皇上的願，去莊子上避一避可好？”早些時日，太醫便告知桓璟，允兒思慮過多，恐傷己身，桓璟便試著不再讓允兒知曉過多，但眼下這情形，即便是自己能解，也不好出手，便隻能告訴允兒緣由。

  心中雖然知曉這其中必有父皇的手筆，眼下得到證實了，反倒訝異起父皇這荒唐的行事作風了，這般幫著外人打皇家的臉麵，隻為困住自己？

  看出允兒的詫異，本就服低做小的桓璟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皇上自是不會真的打皇家臉麵，除了以此困住你我，更是可借此一步步削了我在北疆軍中的聲望，畢竟北疆軍與韃靼年年戰爭，各有死傷，雖說眼下平和，可骨子裏算是死敵，我若與韃靼公主有了牽扯，將士們心中作何想？”

  自家統帥成了韃靼的女婿，即便是不成事，有這段風流佳話在，怕也會是一根刺，橫在心中。這是怕北疆軍成了大弟的依仗吧，果然，坐上那個位子的人，總是最貪念的，隻要自己活著一日，便容人覬覦啊，哪怕那人是自己最看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