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原本還憂心昨日那言語多少有些傷人，今日便被桓璟的做法弄懵了。桓璟雖不懂那些女兒家的小心思，好歹也了解自家公主，飽含歉意的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小臉，那眉眼就好似照著自己喜好長得一般，越看越歡喜。

  沉默片刻，允兒終是問出了自己心裏所想：“可查出什麽了麽？這珠日拉有些奇怪啊！”桓璟心下一鬆，自家公主果然聰慧，先前也隻是被一時情緒所擾罷了。

  “珠日拉是隨烏克托部的卓婭公主到訪的，烏克托和博濟特一直是韃靼兵力最為雄壯的兩個部落，千百年來部落間的聯姻已數不勝數，頻繁的利益交織，讓它們成為韃靼最有利的鐵騎。先前我也是利用了兩部落權力交替，人心不穩，才僥幸得勝。此次卓婭公主是作為大弟的救命恩人，和親公主的身份出現的，我自是不能大動幹戈。”桓璟神色有些凝重，允兒看的出，此事恐怕不再是女兒家的小心思，那般簡單了。

  皇後先前敢在宮中反動政變，自是不會放過遠在塞外的大弟。彼時，允兒正在宮中步步驚心，自是不知曉十皇子經曆了什麽，事後桓璟擔心允兒身體，也不敢仔細分說，隻是隨口到，遇了險，卻在危機時刻被人救下了。因知曉大弟回京不遠，便也不甚在意，方才知道這救命恩人居然是個姑娘家。

  也對，韃靼不似天朝這般恪守禮節，女兒家也可騎馬揚鞭，習文習武。隻是這般初來乍到，就如此高調是否太過了些？

  “韃靼眼下穩妥了？”許是夾雜了自己的小心思，允兒總覺得這兩位韃靼公主，來者不善啊！允兒說的，自是桓璟最為憂心的，世人皆道，平複韃靼是桓璟的功績，卻無人知曉，保天朝安康是桓璟的畢生所求。

  許是寒門出身，桓璟比更多的皇權貴重，世家大族心憂天朝的安危，因為不論是邊境的戰亂，還是天朝的內亂，遭殃的永遠是無辜的百姓。

  可又有幾人能理解他呢？昔日的同窗摯友，授業恩師，或被富貴迷了眼，或被世俗沾了身。有的在官海中浮浮沉沉，有的在鬱鬱不得誌中抱憾終身，唯有他......傅太傅曾說，最敬佩他活得明白，也最遺憾他活得明白，就連那護國寺裏的大和尚，也曾和他辯古博今，何是大愛，何又是小愛。

  曾幾何時，他已習慣自己的與眾不同，可今日允兒的一句話，卻讓桓璟生出了些許暖意，這不是往日的聰慧能說的通的，而是一種心意相通。

  不論心中如何翻湧，桓璟麵上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唯獨那雙眼跑出了滿心的歡喜。

  “韃靼可汗一直出自烏克托和博濟特部族，先前我略施小計，使兩族最得力的幾位王子卷入了權力紛爭，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眼下繼任韃靼可汗的是烏克托部遺留在外的平民王子。沒有權勢的王子，對我天朝來說本是最有利的，可今日收到探子來報，這位平民王子與其姐，也就是卓婭公主很是親近。可這般，也就說不通，為何會派卓婭公主和親了。除非，這位不顯山不漏水的公主另有打算。”桓璟看似溫文爾雅，實在清冷至極，平日裏喜好安靜，話變少了許多，可唯獨對待允兒，總能讓他多說一些。

  允兒雖未去過北地，但受太傅的熏陶，也知道北部的遊民韃靼，一直是天朝曆代明君的心腹大患。惡劣的環境讓韃靼習慣了掠奪，邊境的百姓苦不堪言，再桓璟征討後，安分的三年，這便又開始試探了麽？

  “可是這般行事，不怕惹人懷疑？”救下大弟，得新可汗喜愛，這位卓婭公主，允兒怎麽看都不是蠢笨之人啊，怎會如此魯莽行事？

  桓璟暫時不明白對方底細，自是不好多說什麽，便又提及慶功宴得事。蘭妃宣允兒入宮，也大抵是為了此事出謀劃策，這般連著幾日耽誤，便也不再催促，隻是將桂嬤嬤等幾位慣用的老嬤嬤送來調遣，加之老太君給的人，一夕間倒是將允兒遺漏的給補齊了。

  內眷的招待允兒早已備妥，隻是那前院的男賓才是重頭戲，允兒自是要問問桓璟才可放心，桓璟說了幾處，便調派了些人手，彌補那些不足之處。

  公主府的慶功宴，雖不能媲美皇宮的規格，但蘭鑫宮的風頭正盛，十皇子更是太子的不二人選。這請帖便成了香餑餑，京城中達官顯貴無不掙破腦袋。

  於是，本是設的晚宴，午膳過後，就有些相熟的人家紛紛到訪了。其中，最讓允兒詫異的便是卓婭公主。

  “卓婭見過朝曦公主。”雖同為公主，可韃靼因戰敗，年年要向天朝納貢，這形式上自是低了允兒一頭。允兒欣然接受了卓婭的請安，將人領進了後院。

  “前日裏，珠日拉吃醉了酒，認錯了門，讓公主見笑了。”允兒看著眼前這個容貌一般，個子高挑的女子，年歲不大，卻有一股子溫柔可親的長姐模樣。這樣的人，光是看著就讓人覺著可靠，信服。

  “卓婭公主遠道而來，本是貴客，我天朝自會以禮相待，客人不懂事，我們做主人的自不好教導。但我隻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自不會有那麽大的胸懷，隻能期盼哪日禮尚往來了。”卓婭似沒料到朝曦公主會如此大方的將麵皮扯破，畢竟這樣的事，即便是心裏如何火大，麵上也是要粉飾太平的。

  “公主這般耿直，不怕破壞兩國情誼麽？”那日珠日拉陰差陽錯的壞了自己的大事，卓婭有想過朝曦公主會不滿，但這樣把由頭擺在自己麵前，真的不怕牽扯到十皇子麽？

  “卓婭公主說笑了，女兒家的小心思豈能動搖國之根本？我以為珠日拉公主當日就是以女兒家的身份出現在我府上呢，不然，照卓婭公主的說法，她當日就是來破壞兩國情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