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打穀場……

  大隊長笑嗬嗬道：“小高知青這兩天辛苦了，這不，清理豬糞的老劉頭今天上工了，那你就去荒地撿石頭吧。”

  高悅陽點點頭：“好的，那謝謝大隊長了。”

  說完，轉身朝著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大部隊追去。

  大隊長吸了吸凍的通紅的鼻子，就衝人家從容不迫沉著鎮定的表現，自家小女兒還真沒法跟人家比。

  大片大片的荒地，一眼望不到邊，其中，還有很大一片都是一米多高的荒草。

  高悅陽跟著社員婦女們往土籃子裏撿石頭，大到手掌那麽大，小到比花生粒大一些的都得撿出來。

  撿著撿著，高悅陽察覺到自己周圍五米範圍內沒有一個人，這令她不禁有些愣神，啥意思？？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獨自悶頭撿石頭的時候，前麵不遠處傳來的說話聲。

  “哎，看著沒，現在大家都離那個姓高的女知青遠遠的，你以後可別跟她說話了，不然會倒黴的。”

  說話的是隊上有名的碎嘴婆子，四十多歲，長著一張鞋拔子臉，突出的大齙牙，嘴巴都合不攏。

  長得醜，還成天跟個小姑娘似的，紮著兩條到腰的麻花辮，頭包著塊洗得看不清是啥顏色的破布，大家就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大美人。

  李桂芳手上撿石頭的動作一頓，疑惑的問：“為啥？”

  大美人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還為啥，那個女知青臉上長了塊紅胎記你不知道啊？”

  李桂芳更納悶了：“知道呀，我還見過呢，咋啦？”

  大美人賊兮兮的往周圍看了看，然後對李桂芳低聲耳語了幾句。

  李桂芳瞪大眼睛，心中狂跳，這，這不是封建那啥嘛，她們咋敢擺到明麵上來，就不怕被舉報拉去教育。

  再說了，李桂芳可是完全不信這個的，因為當年那對母子倆的事，她可是摸得八九不離十，哪有什麽掃把星，福星，都是胡編亂造出來的。

  這邊的高悅陽恍然，原來是因為自己臉上的胎記，切，一群無知婦人，我這可是金手指啊金手指，等胎記空間的隱藏功能開啟，我的貌美如花看不驚掉你們的下巴。

  感覺到那邊停止了說話聲，高悅陽抬頭望去，正好與李桂芳四目相對，兩人均是愣了一下，然後同時朝對方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大美人見此，沒好氣的又要再說啥，就看李桂芳拖托著籃子朝那個女知青走去。

  大美人愣了一下後，臉色鐵青的狠狠呸了一聲，真是浪費我的一番好心，以後有你的苦頭吃。

  李桂芳離高悅陽一米多遠的距離蹲下身，邊麻利的撿小石頭邊頭也不抬的開口說道：“我昨天在公社的候車室看見你了。”

  高悅陽嘴角一勾：“哦，我也看見你了。”

  李桂芳心說，挺沉得住氣：“我小叔子說你不簡單，聰明膽識都很過人，我覺得他說的很對。”

  “謝謝誇獎。”

  李桂芳嗬嗬一笑：“想必，有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趁著我還沒反悔前，想問什麽，你現在就可以問。”

  黝黑“……”

  高悅陽暗道，這個李桂芳有點意思呀。

  “嗬嗬，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桂芳：“請吧。”

  高悅陽抓著土籃子的邊緣拍了拍，然後用力一捏，隻聽哢嚓一聲。

  李桂芳扭頭一瞅，瞳孔猛然一縮。

  高悅陽眼睛一眯，哼，讓你在我麵前擺譜，嚇不死你。

  “自古以來，有長幼有序之禮，可宋大栓的兩個兒子卻與自己兩個弟弟的孩子年齡相當，與我講下原因吧！”

  李桂芳努力壓下心中的震驚，慢悠悠的開始講述：“我聽婆婆提起過，宋家以前有一個童養媳叫梅子，成年後就嫁給了宋大栓，可三年後卻跟人跑了，反正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宋家也沒出去找人。”

  高悅陽挑挑眉，心裏暗戳戳的想，不會是宋老太看人家三年沒懷孩子，就偷偷把人給賣了吧。

  李桂芳見高悅陽沒有說話，繼續敘述：“沒過多久，宋大栓就又娶了一個，第二年，老二宋鐵栓和大隊長宋栓柱相繼結婚了，所以，他們孩子的年齡差不多。”

  高悅陽知道宋大栓的第二個媳婦是生孩子難產，傷了身體沒過幾年就病死了。

  高悅陽通過觀察李桂芳的表情，覺得她並沒有說假話，那就不用再試探了，直奔主題吧。

  “王鳳萍是哪一年來的宋家，那個假尼姑隻是讓你經常扔東西讓宋寶珍撿嗎？”

  李桂芳心頭一緊，她果然什麽都知道了。

  強自鎮定，忙不迭的連連點頭：“嗯，她是我遠房姑媽，幫我脫離了要把我賣了，然後給我哥娶媳婦的娘家，所以我欠她一個大人情。

  我為了調查有關福星和王鳳萍的流言，問過婆婆，王鳳萍是53年的年底來的大河灣，你小姨每天都有很多活幹不說，身為長嫂，又是買來的，繼子，婆婆和妯娌都不是吃素的，生活過的很艱難。”

  高悅陽氣得牙癢癢，所以，王鳳萍過了好幾年才懷了王寶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小慧不知為何寫了封信，給達不到隨軍標準，而一直在雙河縣工作的吳素紅。

  想來，兩人是在去部隊探親時認識的。

  信中，王小慧讓吳素紅幫忙查一下王鳳萍過的如何。

  而且，王小慧給吳素紅提供的地址十分明確，這說明什麽可想而知。

  接著，後麵發生的一切，高悅陽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無需再提。

  通過腦海中的零星記憶，王小慧的年齡比王鳳萍大。

  自己現在14歲，按照王鳳萍18歲生孩子的話，兩個堂姐妹最多相差兩三歲。

  哎，王鳳萍是被買來的，根本沒有戶口，無法知道她的真實年齡。

  這樣一來，在思想老舊的年代裏，王小慧到了20歲還不嫁人，指定是早就看上了高啟明，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接近或者挑明。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王鳳萍與高啟明處對象了，然後……

  唉呀，不想了，越想越頭疼，高悅陽決定，等到王寶磊長大一些，再去找王小慧和高啟明算賬。

  為了自己的利益與追求，就去任意踐踏傷害別人的生命，簡直不能容忍。

  李桂芳見高悅陽陰沉臉一直不說話，心裏直打鼓，最後還是忍不住焦急的解釋：

  “我是在你小姨被趕出去宋家後，姑媽才找到我，讓我給宋寶珍扔東西。並沒有害過你小姨，還經常偷偷接濟她們母子，不信你去問問寶磊。”

  高悅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李桂芳心下一鬆，終於不用擔心被報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