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家除了高悅陽和年紀還小的高紅兵外，這頓晚飯吃的是五味雜陳。

  高紅霞見爸媽陰沉著臉，剛想起身躲回房間裏，就被一直盯著她的王鳳琴給出聲喝止。

  “今晚我有話要說，你們誰也別想躲。”

  說完眼睛死死瞪著高紅霞：“就知道是你把悅陽的事說出去的，當時問你，你死活不承認，今日可是親承認是你說漏了嘴。”

  說到這裏，王鳳琴猛的一拍桌子厲聲怒喝：“說，你都跟誰說過，要是不老實交代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高紅霞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我，我那天和玲玲聊天，不小心說漏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到這裏她抬起來頭：“但我保證，肯定不是玲玲說出去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那她不是哪樣的人？出賣朋友、耍小聰明、小肚雞腸、心思惡毒，慣會算計的陰險小人嗎？”

  高悅陽說出來的這番犀利言辭，直接把高家眾人給震懵了，紛紛朝她看去。

  高悅陽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雙臂一抱：

  “自打我開始重新上學起，我就成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周玲玲利用你對付我，你又何不是看著明白裝糊塗，想借她的手給你自己出氣。”

  “真是奇了怪了，我們當中莫不是有一個是抱錯的，並沒有血緣關係，不然哪來的這麽大仇怨讓你如此嫉恨。”

  高紅霞臉色慘白，雙眼無神的盯著麵前空無一物的桌麵。

  原來，原來她都知道。

  那麽，自己豈不就是猶如跳梁小醜般在她麵前傻蹦躂了那麽久。

  “高悅陽你給我閉嘴，胡說什麽呢，當時你奶你爸一起輪流守著怎麽可能會抱錯。”

  “那可不一定，”

  高紅軍突然插話道：“我見過的雙胞胎都長的一樣，就我這倆妹妹不一樣。”

  王鳳琴眼睛一瞪：“軍子，你還嫌家裏不夠亂是吧，給我老實呆著。”

  高紅軍不自然的摸摸鼻子。

  心道，他不是看氣氛太沉悶了嘛，所以就想緩解緩解開個玩笑。

  悅陽和紅霞兩人長的雖然不一樣，可有些五官還是遺傳了爸媽的。

  王鳳琴冷著臉對高紅霞警告：“你以後不許再和周玲玲玩，那丫頭心術不正，還偷過家裏的糧食，長的跟個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好姑娘。”

  高紅霞這時候平複了起伏不定的心情，也怕挨打，所以連忙點頭答應：“嗯，我以後都不跟她玩了。”

  王鳳琴見她還算識相，臉色這才好了些，隨即把目光投向高悅陽，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這個女兒變了……

  “咳咳，悅陽，既然你退學了那就在家裏呆著做飯洗衣服啥的吧，沒事兒就不要出去了。”

  “大雜院裏的鄰居們已經找過我和你爸了，他們對於你隨時可能……”

  “媽。”

  高悅陽才不想當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所以忍不住出聲打斷：

  “媽，我想知道，你們又沒有到醫院給我看過病，就聽信一個老太婆的信口胡說。”

  “現在早就解放了思想，您還聽信讒言秉持舊觀念，如果傳出去被別人落下話柄……”

  高家眾人又懵了，這話的意思是不承認她有瘋病。

  高悅陽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的，畢竟原身在幾年前裝瘋拿刀砍人的印象太深了。

  “主席說過，沒有通過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無論是學校還是附近的鄰居，他們隻是道聽途說，並沒有證據，我可以到派出所告他們誹謗毀我名聲。”

  王鳳琴聽了立刻跳出來反對，“不行，把附近的人們都得罪光了，那我們還怎麽在這住下去，如果跑到你爸的廠裏告狀，那我們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風。”

  “就是，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就讓全家人都陪著你遭受白眼和嫌棄。”

  “你還敢說風涼話，事情還不是你搞出來的，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滾回屋裏去。”

  高紅霞縮著脖子連忙跑回房間，心裏暗罵自己，咋總管不住嘴。

  高悅陽想了想，覺得那些流言必須平息才行，自己不在乎，但家裏人不能因為自己受到影響。

  “那你們給我拿點錢，我到首都的大醫院檢查下，如果沒有病，醫生會給我開一張無病證明。”

  “到時候那些流言自然就會消失。隻是看病不住院也不買藥，幾十塊錢就夠了。”

  不提錢還好，她這一提就把自己埋坑裏麵了。

  王鳳琴一聽要去首都看病，震驚的差點沒直接翻白眼暈過去，她剛想開口咒罵，就被自家男人插話打斷。

  “我同意。”

  說完扭頭看著滿臉鐵青的媳婦兒道：“去拿100塊錢和20斤糧票，明天就讓軍子領著悅陽坐火車去首都。”

  王鳳琴這回真的要被氣暈了，捂著心口不停的喘氣，最後尖聲對高啟林怒吼：

  “你想都別想，一分錢我都不會出，不是不想在家呆著嘛！”

  “那我明天就去給她報名當知青下鄉，以後也別回來了，就當是我沒養過這個女兒。”

  吼完站起身，一腳把凳子踢翻，這才怒氣衝衝的回了屋。

  高啟林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在兒女麵前這麽丟麵子，於是也臉色難看的跟著回了房間關上門。

  沒一會兒裏麵就傳來了夫妻倆的吵鬧聲。

  客廳裏高紅雲和高紅軍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勸勸，萬一去晚了打起來咋辦，大晚上的傳出去多不好。

  高悅陽雖說麵色如常，但心裏還是有些酸楚，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根深蒂結。

  同時也終於體會到原身之前在這個家裏，可有可無的存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感受。

  默默起身準備回到房間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走。

  結果一打開門，隻見高紅霞捂著鼻子“哎呦”一聲。

  高悅陽不屑的撇撇嘴，這是偷聽的太入迷了，哼，活該。

  高紅霞鼻子痛的眼淚都出來了，狠狠瞪了拿著臉盆出去洗漱的某人一眼，心道，醜八怪肯定是故意的，走路都沒有聲音。

  高啟林哪裏吵得過嘴巴利索的王鳳琴，不著偏刻就敗下陣來，知道嗓門越大對方越起勁，隻得先禮後兵。

  兩人的吵鬧聲停止了片刻後，高啟林歎息一聲：“這些年也沒見悅陽那丫頭犯病，說不定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病早就好了。”

  “而且悅陽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有病都去找跳大神的去看，那還要醫生幹啥！”

  “你別忘了，咱家可是有好幾個兒女呢，如今外麵的流言滿天飛，那對於紅雲和軍子以後找對象都有影響。”

  “要是悅陽能拿回來她沒病的證明，那不是一件好事嘛，花錢消災，你怎麽就死抓著那點小錢不放呢。”

  “不行，我不管你咋說我都不會同意的。”

  王鳳琴此時啥也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錢。

  心裏盤算著，高悅陽那死丫頭臉上有缺陷，能嫁出去不砸在手裏都不錯了，肯定收不到啥彩禮。

  所以，拿錢給她看病是不可能的，實在太虧。

  如今不知道還要養她幾年，在家裏還和紅霞不合，整天鬧得家裏不得安寧，到不如直接讓她去鄉下自食其力。

  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好，高悅陽一走，時間長了，那流言自然就沒了，誰沒事兒成天盯著自家看。

  而且，她還聽同事說，她的女兒下鄉當知青還給錢呢！

  悅陽過完年就15歲了，年齡也符合，到時候得了錢，不僅給大兒子找到工作的機會更大，還丟了個麻煩，簡直是兩全其美。

  王鳳琴越想心中越是激動，恨不得現在就去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