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苓伊白了他一眼，選擇直接無視他，徑自往屏風後麵走去。

  顧溯見她不搭理自己，趕忙起身，拉住了她，說：“來來來，我的周神捕，說說唄，楚平王單獨找你，到底是什麽事啊？”

  周苓伊失笑，看了一眼拉著她手臂的手，又看了一眼手的主人，顧溯立馬會意，鬆開了她，討好似的笑著。

  周苓伊抬手輕輕一揮，說：“去，先去給我倒杯水。”

  “欸，得嘞。”顧溯轉身往前走了兩步，倒了一杯水，放在小茶幾上，又輕輕拍了拍身前的位置，示意周苓伊往這邊坐，而他則走到另一邊，在她的對麵坐下。

  “五月初二，不對，準確來說五月初一晚上，楚平王設局抓住夜白衣，明日一早，大理寺應該也會收到通知。”周苓伊一臉正色道。

  “五月初一？那不是沒幾天了嗎？這麽短的時間內，確定夜白衣會上鉤？”顧溯不可置信道。

  “嗬，”周苓伊冷哼一聲，說：“京中可是有好長的時間沒有過喜事了，夜白衣忍了這麽久，哪裏還憋得住。我猜，他就算懷疑是陷阱，也會來的。”

  顧溯笑著挑了挑眉，說：“你怎麽就這麽篤定？”

  周苓伊喝了口水，說：“這幾個月跟著他在城中轉圈似的繞著跑，能是白跟的嗎？夜白衣這種人，小心謹慎，狡猾得跟泥鰍似的。不過啊，”她神秘一笑，接著道：“跟蹤了他這麽久，我發現，他是小心謹慎到極致，反追蹤術也確實了得。但是，也是個挨不過心中欲望的人。所以，你說他這樣的人在知道了有待嫁新娘的情況下，能夠忍著不行動嗎？”

  顧溯若有所思地點頭，說：“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現在我們連他的藏身之處在哪都不知道，怎麽保證他一定就知道有個待嫁的新娘子，而且還知道準確的時間？”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跟蹤他的那段時間，他隻要是進了酒樓，出來後總會帶些打包的吃食賞給蹲在酒樓附近的乞丐吃。我之前，並沒有太留意這件事，因為他給的人並不相同。抓住夜白衣的時候，我看到那附近有幾個乞丐，麵上略帶惶恐，我也隻當作他們看到捕快抓犯人有些惶惑緊張。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發現了一件特別有趣的事。”

  周苓伊說著，將茶杯推開，從懷中取出小竹棒，沾了點水，在茶幾上隨手畫了一個方形，說：“假設這個代表酒樓，如果它的正門開在正東的方向，那它的後門相對應的會在正西方向的附近。如果它的正門開在東南的方向，那麽相對應的，它的後門便在西北方向附近......”

  “停一下，”顧溯打斷她，說：“這個事兒，誰都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周苓伊在方形中的正東和東南方向各畫了一個小的方形，又在接近正西以及西北方向，各畫上一個小圓圈，然後畫上兩條線，將東西連接，東南和西北連接，開口道：

  “每次夜白衣都會從酒樓的正門進去，然後從後門出來，幾乎沒有一次是例外的。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單純地避人耳目，可是多次之後，我發現了一個規律。”

  她指著東西向的連接線，說：“像是這個，酒樓的正門開在正東，如果酒樓的後門正好就是正西的方位，那他一出門就會把打包的酒食給蹲守在那的乞丐。如果不是，”她將手中的小竹棒順著接近正西向的方形外圍向上滑了一些，指著正西方位，道：“那他就會走幾步路，找到正西的方位，把手中的酒食給蹲在那裏的乞丐。其他方位，也是同樣的道理。”

  顧溯麵露迷茫，問：“啥意思？知道這規律有什麽用？”

  “八卦圖知道嗎？”

  顧溯不耐地說：“我又不修道，知道那個有什麽用。”

  “哦，”周苓伊無語，在心裏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將幾麵擦幹，從小茶幾的抽屜裏取出紙筆，將方才用水漬簡單描畫的圖，畫在紙上，並開始標注出東西南北，以及東北、東南、西北、西南這八個方位。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特意在小茶幾下麵加個抽屜，而且居然還隻放紙筆，真搞不懂你怎麽想的。”顧溯吐槽道。

  “為了專門給你這樣的人做解釋用的，畢竟——讓你理解我說的話，實在是難為你了。”周苓伊輕描淡寫道，手中動作並沒有為此停頓，她按照八卦圖中，將乾兌離震巽坎艮坤這八個卦象一一地寫在對應的方位之上。

  “嗬，就你那裝著千奇百怪想法的腦袋，這世上還真沒幾個人能理解。”

  周苓伊不屑地揚了揚唇角，也懶得反駁，隻是開口道：“你看這個，如果按我剛才說的那樣，正東對應的是正西，那在八卦中，正東代表著離，正西則代表著坎，而離和坎又分別表示著火和水，正所謂水火不容，所以，在八卦中，相對麵的卦象就有著相克的說法。”

  她在正東和正西之間畫上了一條連接線，說：“夜白衣每次出了後門，都會先找到正對著正門的反方向。也就是剛才說的，正東對應著正西，那他一定會在後門的地方找到正西的方位之後，才把酒食留下。我這樣說，你想到什麽了嗎？”

  顧溯將周苓伊繪製的簡易八卦圖轉到自己的方向，仔細端詳著，說：“你難道是想說，這夜白衣心裏想著八卦中相生相克，就不用擔心自己被抓了？”

  周苓伊失笑，說：“那是你認為，不是我想的。夜白衣也許有這個想法，不過我不能僅憑臆測去判斷。隻是從他每次的這種行為來看，可以斷定，他是有幫手的——而接過他那些吃食的乞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算他的幫手。”

  顧溯微微皺眉，說：“按你的分析，其實也是可以解釋得通。這兩年來，在這偌大的長安城裏，不論是何處有親事，夜白衣都能準確地知道時間地點，如果說那些乞丐就是負責給他收集信息的人，那他每次都能得手，還能順理脫身，也就說得通了。隻是，那些乞丐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那他們怎麽會知道八卦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