鑊蓋掀開的一瞬間，肉糜粥的香味彌散開來，越發地濃厚起來，周苓伊更覺饑餓難耐。

  今日一整天，她就啃了一塊胡餅，到現在已是饑腸轆轆。

  高念娘將放在一旁的碗往鐵鑊旁推近了一些，然後從鍋裏舀了一勺，這樣的一勺，不多不少，正好就是一碗的量。

  她取了一把木匙，招呼著周苓伊和她一起坐在灶旁的一張小幾邊，將那碗肉糜粥推到周苓伊麵前，又將木匙遞給她，說：“周捕快拿著，快嚐嚐看。”

  “你怎知我是......”周苓伊驚疑出聲，餘光掃到自己腰間的大理寺令信，心裏頓時明白了，不由得笑了出來。

  “念娘好眼力。”周苓伊由衷道，“不過，你又怎知我姓周？”

  高念娘笑著說：“你腰間的令信，我阿爹也有一個，所以我認得的。我聽阿爹提起過，大理寺裏有一個女捕快叫做周苓伊，和我年紀相仿，不但斷案如神，而且和我一樣不怕屍體呢！大理寺中隻有一個女捕快，所以啊，我就猜，你應該就是周捕快啦。”

  周苓伊笑了笑，突然有些明白了高老伯為何在單獨麵對時她，會願意多說上兩句話，想來就是因為高念娘的緣故。看到她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讓他不自覺地也變得親和了一些。

  高念娘又笑著催促著：“快嚐嚐我的手藝。”

  周苓伊說了句，多謝，便沒有再客套，舀起一勺，呼了幾口氣，便送進嘴裏。

  軟糯香甜的米粥配上剁得極細的肉糜，還加上了一些曬幹的玉米粒，以及當日新鮮采摘來的蘑菇，各種食物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在加上一點點醯醢的味道，讓簡單的一碗肉糜粥變得格外的香滑美味。

  粥熬得剛剛好，入口即化，而肉糜和香菇卻還保留著一些嚼勁，使得肉糜粥吃起來爽滑有味，多吃也不覺得膩。

  周苓伊實在是餓得不行，每舀一口，都是急急地吹了兩口氣便往嘴裏送。

  剛開始還會覺得有些燙，吃到後麵，不知是口腔適應了燙粥，還是粥慢慢地變溫了，竟是越吃越快。

  一碗粥下肚，周苓伊這才覺得今日散出去的力氣，又有了逐漸回籠的跡象，讓她覺得渾身有勁。

  她放下木匙，朝著高念娘豎起了大拇指，誇道：“念娘煮的粥比外麵賣的還要好吃！我竟不知肉糜粥還可以加上其它的輔料，香菇爽滑，玉米粒清甜，正好中和了羊肉裏的腥膻，甚是美味。等這兩個案子結束，我也要回去親自試試看。”

  高念娘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說：“不過就是一碗粥，周捕快居然能品評的這麽細致。不過，阿爹和鳴哥哥，他們吃的時候，也會說好吃。這麽看來，我煮的粥應該還算是不錯的。”

  “不是不錯，是很好吃。”周苓伊笑了笑，說：“念娘的廚藝這麽好，你們家的鳴哥哥能娶到你，還真是他的好福氣。”

  高念娘麵頰上不由自主地浮起兩朵大大的紅雲，她羞澀地低垂下頭，將周苓伊麵前的碗拿了過來，然後起身，小聲道：“我再給你添點粥。”

  “不用啦，”周苓伊起身攔住了她，說：“王爺還在屋裏，我得進去了。”

  高念娘點頭，沒有強求，畢竟自己的父親也在為衙門辦事，她懂得上命不可抗，公事耽擱不得。

  周苓伊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對高念娘笑了笑，說：“念娘以後喚我苓伊便好，我們年紀相仿，老是周捕快地叫著，怪別扭的。”

  高念娘展顏一笑，用力點頭，說：“好。”

  她之前還以為高念娘和魯鳴已是行過禮的夫妻了，進門之後，她便發現高念娘的發髻還是少女的樣式，因而，她大致能猜到楚平王來此地的目的。

  婚禮確有一場，地點、時間，皆是真實的，比起他們來布置一場假婚禮來說，確實顯得自然而不刻意。

  隻不過，不到半日的時間，就找到了要成親之人，不得不說楚平王的辦事速度稱得上雷厲風行。

  周苓伊走近正堂時，正好聽到裏麵在談話，她便放緩了腳步，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說是正堂其實就是一間軒廳，靠近門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八角幾，上麵放著幾碟小菜，還有一壇未開封的酒。

  想來是高平剛剛回家不久，正想與來此處找念娘的魯鳴小酌上幾杯，卻不巧他們的到來，擾了即將成為翁婿二人的家常閑聊。

  蕭雎淩此時就坐在八角幾後麵的一方矮榻上，聽著坐於他對麵的高老伯說著今日檢驗的那具女屍，也就是翠蓮的屍體的具體情況。

  見她進來，蕭雎淩隻是瞥了一眼，然後，抬手指了指離他最近的一張矮凳，示意她坐下。

  周苓伊會意，輕行緩步地落了座，聽著他們說話。

  翠蓮的死因，她已經知曉，所以她隻是聽著，並不開口發問。

  高平本就不善言辭，可是麵對的是楚平王，他又不得不說，所以，隻是將驗屍的結果大致地說了一番，其中詳盡程度，自然沒有他書寫出來的那樣毫無遺漏。

  不過，楚平王詢問這些，似乎隻是按例詢問，並沒有做過多的深究，因而，他也沒有出聲，隻是安靜地聽著高老伯把話說完。

  “王爺，驗屍的結果大致就是如此，具體的情況，我也都寫在了驗屍單上，至於屍體是怎麽中毒的，我想，周捕快應該是有些眉目了。”高老伯說。

  周苓伊點頭，說：“根據高老伯的驗屍結果，我大致猜出了死者生前是使用了何物才導致中毒的，不過確切的結果也要等到明日檢驗後才能確定。”

  蕭雎淩沉吟了片刻，望著周苓伊，說：“這個案子，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周苓伊說：“我與顧溯商定好，他明日帶上幾個兄弟去普寧坊暗中查訪，尋找素心，也就是死者翠蓮的貼身丫鬟，她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我明日去西市找找做毛皮生意的賈老板。我懷疑，這個賈老板與這起案子有關。”

  “怎麽說？”

  周苓伊將從蓮珠那裏得知的素心那個娘親的情況，簡要地敘述了一遍，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懷疑素心的娘親就是給這個做毛皮生意的賈老板當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