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刀法雖然厲害，但這是他第一次遇上赤焰刀勁，超千度的高溫將這兩把刀燒得通紅，也燒掉了他的強大意念，讓這兩把刀擺脫了他的控製，反噬自身，若不是這兩把刀的材質比較特殊，現在隻怕已經溶解掉了。

  雖然是他自己的刀，此時他卻不敢硬接，連連後退了幾步，避開這兩把火刀，突然一隻拳頭倏地出現在眼前，夾著無比的炙熱撲麵而來，他的眉毛和頭發首先化作飛灰，接著眼睛被灼得疼痛難當，隻能緊緊閉著。

  他知道隻要這個拳頭打中自己，自己這具軀體就要被烤成焦炭，他一咬牙，伸出雙手，猛地握住了雙刀的刀柄，頓時一陣焦臭味傳出，他的雙掌瞬間被燒焦了，熱浪向手臂蔓延而來，他強忍著烈火焚身的滋味，把雙刀疊在一起，橫著拍了出去，擋住了衛九的拳頭。

  拳頭與雙刀相撞，黑衣人的雙刀再度脫手飛出，一股熱浪洶湧撲至，他的兩隻衣袖馬上變成了灰燼，隨風而去，雙臂上的皮膚也被烤焦了，他急忙連退了十幾步，才能避開烈焰中心，但仍覺得酷熱難當，臉上閃過一陣赤紅色，忍不住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

  衛九收起拳勢，讚道：“能擋住我全力一拳，果然好刀法。”

  黑衣人麵如死灰，嘶聲道：“這究竟是什麽武功，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再發兩拳，就能殺了我。”

  衛九答非所問：“你是不是叫做清水孤石？”

  黑衣人吃驚地盯著他，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衛九遙望星空，眼裏露出了思念之色，像是在懷念某一個人，緩緩地道：“四年前，清水流先生曾到我家做客，提出切磋刀法，以驗證他的清水刀法到底達到了何種境界，但我父親向來不與人交手，我大哥早已不問世事，而我三哥雙腿已殘，不願與人動手，所以與他切磋刀法的事就落在我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身上了。”

  “那年清水流先生已經六十六歲了，但他為人謙遜，氣度不凡，虛懷若穀，對武學的追求是孜孜不倦的，一點也不因為我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就輕視我，與我的每一次切磋都是全力以赴，沒有半點保留，和我相處了三天，令我受益匪淺啊！在三天當中，我和他除了談武論道，還知道了他的一些私事，他曾對我說過，除了他的兩個兒子，他平生隻收過一個徒弟，這個徒弟是一個孤兒，他帶回家裏養大，讓他入了清水家族譜，給他起了名字，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後來覺得他的天資不錯，便將清水刀法傳給了他。”

  “清水流先生曾跟我說過一次他這個徒弟的姓名，雖然四年過去了，但是我仍然記得這個名字，你既非他的兩個兒子，又將清水刀法練得爐火純青，深得清水流先生之真傳，那肯定就是他唯一的徒弟清水孤石了！”

  說完了這番話，衛九上前兩步，用刀鋒般的目光迫視著他，冷笑了一聲，道：“山口組被黑龍會所滅，清水流一家人盡數死於佐藤一刀的刀下，你身為他的唯一徒弟，不但沒有為他報仇，反而助紂為虐，反過來替黑龍會做事，你說，你是不是背叛了師門，背叛了山口組？”

  黑衣人聽得臉色大變，沉默了一會，才慘笑了一聲，道：“不錯，我就是清水孤石，但是，我對我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想辯解。”

  “我也不想知道是什麽原因，我隻知道你背叛了師門，現在清水流先生已經無後人，隻能由我這個朋友來為他討回公道了。不過，我若用其它武功殺了你，諒你也不服，恐怕清水流先生也並不願意，所以，我要用清水刀法殺了你，以告慰清水流先生的在天之靈。”

  說著，衛九往後一伸手，以意念控刀，田中美波手裏那把武士*刀突然脫手飛出，一飛十幾米，落入了他的手裏。

  清水孤石漸漸恢複了冷靜，雙手一揚，道：“好，那我就領教你的清水刀法，若能死在清水刀法之下，我無怨無悔。”

  他的那兩把刀一把插在樓頂的水塔上，另一把落在樓頂護欄旁邊，此時突然一齊飛了出來，落入了他的手裏。

  水塔已經被刀刺穿了，刀被他遙控拔出，一道水柱猛地射了出來，隨風飛散，紛紛灑落在兩人身上。

  衛九手裏的***挑起，豎在身前，刀口朝外，道：“這是清水刀法的第一式，清風洗刀，你應該很熟悉了吧？”

  清水孤石看到他隨便擺出一個清水刀法的起手式，刀意就綿綿不絕，迫人而來，不禁肅然道：“不錯，這是正宗的清水刀法。”

  衛九點點頭，道：“你承認就好，我要你死而無怨，請接我的‘清風拂麵’。”

  說到“清風拂麵”這四個字的時候，他手裏的武士*刀突然出現在清水孤石身前三米之外，一刀化作了數百片密密麻麻的刀影，每一片刀影都像清風一縷，飄忽不定，輕飄飄地迎麵拂來。

  清水孤石苦練清水刀法三十載，刀法之嫻熟，已經青出於藍勝於藍，超過了他的師父清水流，當然知道這數百片刀影都是幻覺，真正的殺著就隱藏在這片密密麻麻的刀影之後，他凝神出刀，對這片刀影置之不理，一刀插入刀影裏，準確地挑開了衛九的***。

  “好！”衛九讚了一聲，接著使出了三招，這三招刀勢連貫，殺意奔湧，立刻將清水孤石籠罩住了。

  清水孤石一生的心血都耗費在這套清水刀法上，自信若論刀法，整個日本決不可能有人比他更高明，但此時看到這個隻學過三天清水刀法的少年將清水刀法施展出來，一點也不比自己差，不由暗暗駭然，連劈數刀，將這三招清水刀法化解了。

  衛九連半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一刀接著一刀，刀勢連綿，快若閃電，轉眼間就劈出了數百刀，武士*刀揮灑自如，刀光閃閃，不用三分鍾就使完了一整套清水刀法。

  清水孤石看到衛九竟然將清水刀法從頭到尾一招一式使出，一招不漏，一絲不差，頗有幾分清水流當年施展此刀法時的神韻，不禁百感交集，但他絲毫不敢分神，凝神接刀，叮叮當當地將這數百刀全部擋開了。

  衛九將清水刀法使完，又從起手式開始，再從頭到尾施展一遍，又一口氣向清水孤石劈出了數百刀。

  清水孤石對清水刀法簡直比自己的身體還熟悉，衛九出刀雖快，但他也能從容應對，看到衛九使了第二遍後，又從頭使出了清水刀法，他不由暗暗詫異，這個少年說要用清水刀法殺了自己，卻並不將刀法拆開加以變化使用，而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複整套施展，那恐怕再使一千遍也殺不了自己！

  哪知衛九使了第三遍後，竟將清水刀法從尾到頭倒過來使，居然沒有半點生硬的感覺，一刀接著一刀，行雲流水般連綿不絕，好像比從頭到尾更順手。

  將清水刀法倒著使，清水孤石當年也曾練過無數遍，但是覺得毫無用處，雖然也沒有什麽破綻，不過威力不能正常發揮，現在這個少年倒著使出來，威力卻絲毫不弱，他暗暗吃驚，但他的刀法精妙，敵變他也跟著變，將對方的刀式逐一化解了。

  衛九反反複複將清水刀法使了數十遍，或順序或倒序，出刀也越來越快，隻見刀光不見人影，樓頂上滿是閃動的刀光，忽東忽西，忽左忽右，令人眼花繚亂。

  田中美波和小橋英子看了一會，就覺得眼睛受不了，天旋地轉，樓房像是要倒過來一樣，趕緊移開目光，雖然擔心衛九，卻不敢再看了。

  十幾米外的水塔被刀氣割裂了好幾道裂縫，水珠紛紛噴射了出來，像下雨一樣，在夜空中漫天灑下。

  清水孤石看到衛九將清水刀法反複施展，雖知這樣殺不了自己，但還是不厭其煩地使了一遍又一遍，他不覺心頭煩躁，稍有分神，突然覺得胸口一痛，左胸已經被對方的刀尖劃了一道口子，鮮血迅速滲出，染紅了衣服。

  他不由一驚，急忙收斂心神，但是已經遲了，衛九一刀快過一刀，刀尖劃過他的胸口後，向上一撩，他的拇指、食指、中指就連著刀飛上了夜空。

  衛九一聲長笑，使出一招“霽月清風”，武士*刀化作一片銀色的海洋，布滿了樓頂，鋪天蓋地般卷了過去。

  清水孤石斷指失刀，正在心慌意亂之際，哪能抵擋這毫無破綻的一招，急忙舉刀一擋，然後棄刀撲倒，就地滾開，刀光貼著他的身體掠過，他的半個耳朵和一片頭皮已經被削了下來。

  衛九凝刀不發，遙遙鎖住了他，道：“僅憑清水刀法，我的確殺不了你，不過你太沒有耐心了，我才使了六十九遍，你就沉不住氣了，我原本打算使一百遍的，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是不是看了清水刀法，你感到心裏有愧，覺得對不起清水流先生，所以才忍不住心煩氣躁？”

  清水孤石仰望星空，沉默不語，任由鮮血沿著臉頰流下，樣子異常恐怖，好一會，他才厲聲道：“不，我心裏無愧！縱然把清水刀法從頭到尾再看一千遍我也不會覺得對不起他！因為他雖然養大了我，教會了我殺人的刀法，但我這一生已不知幫他殺了多少敵人，足夠回報他了！他也並未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他隻是把我當作一個殺人工具而已，認為我不配擁有感情，要不然他也不會迫著我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讓給了他的兒子！從那時起，我就恨他，一直都恨他，心裏又何來的愧疚？”

  衛九慢慢地搖了搖頭，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不問什麽原因，清水流既然是死在你刀下，那我就要殺了你為他報仇。”

  “不，你錯了，他雖然背叛了師門，但清水流卻是我殺的，你若要為清水流報仇，不應該殺他，應該殺了我才對。”

  夜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說話聲，這句話還未說完，一條人影從夜空中禦風而來，飄落在樓頂上，擋在了清水孤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