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商場出來後，又重新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駛往巴亭廣場。

  上車沒多久，柳麗蓉的手機響了，是黎哲明打過來的，她接聽了電話後，對出租車司機說了一個具體地點。

  十幾分鍾後，出租車到了還劍湖附近的街道，這裏離巴亭廣場不遠，三人下了車，等了一兩分鍾，隻見有兩輛車，一輛高級轎車和一輛黑色商務車從一排法式建築旁邊的街道上出現，一前一後地繞了過來。

  這時街道上的車輛很少，這兩輛車緩緩朝三人開過來，衛九一看，就知道是過來接她們的，不知道黎哲明有沒有親自來，自己是偷渡過來的，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絕不能和他見麵。

  黎哲明可不像柳麗蓉那麽好糊弄，他身為即將上任的越國主席，而自己是衛家傳人，赫赫有名的少將軍，肯定也是他需要了解的人物之一，他雖然沒見過自己，但自己的資料恐怕他已經看過無數次了，憑他的眼光，見了麵很可能會認出自己，所以自己不能冒這個險。

  看到衛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柳飛燕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臂，道：“小九，晚上那個人要和我們一起吃飯，你也來好嗎？”

  怎麽可能，見了麵難道告訴他自己是來和阮英雄會麵的嗎？那兩輛車越來越近了，此地不可久留，衛九笑著搖頭：“阿姨，飛燕姐，你們一家人團聚，我就不打擾了，你們保重，我先走了。”

  說完，他不等柳飛燕說話，就拎著背包越過了街邊的綠化帶，那邊有一條兩側栽著綠化樹的人行道，可以直達還劍湖。

  看到他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一轉眼就到了人行道上，柳飛燕不禁又氣又恨，跺著腳追出幾步，喊道：“那你晚上的住宿怎麽解決？”

  “我自有辦法。”

  衛九的腳步不停，應了一聲，順便回頭瞥了一眼，看到那兩輛車已經停下來了，轎車的車門打開，一個鷹鉤鼻的中年男人從副駕室裏出來，恭敬地請柳麗蓉和柳飛燕上車。

  為她們關上車門的時候，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感覺到了衛九的注視，扭頭往這邊看了過來，目光中似有殺機一閃。

  衛九微微一驚，趕緊收回目光，放慢了腳步，裝作一個普通行人，向還劍湖走去。

  在還劍湖邊逛了幾分鍾，估計她們去遠了，他這才從裏麵出來，沿著街道慢慢往前走，感到肚子有點餓了，便抬頭四處張望，看附近有沒有合適吃飯的街邊小餐館。

  至於住宿，他沒有護照，當然不能去住酒店，他打算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找一個偏僻的角落，租間房子住幾天。

  “喂！你等一下我！”

  突然聽到對麵的街道上有人在大喊，他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就是在喊自己，轉頭一看，隻見一輛電動車從對麵橫躥過街道，在自己身旁停下，而騎車的人正是剛才在商場裏被幾個婦女圍毆的那個跛腳女小偷。

  她怎麽追到這裏來了？真是夠鍥而不舍的，電動車不會是偷來的吧？剛才聽說柳飛燕說過，河內的小偷就像國內城市裏的那些賣花小姑娘一樣，很難纏的，難道她是看上自己的錢了？

  看來一個人真的不能隨便做好事，錢財也不能隨便外露，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反正又聽不懂她的話，懶得與她溝通，衛九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別再跟著自己，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她繼續追了上來，單腳撐住電動車，伸手拉住了衛九的手臂，眼裏含著淚花，滿臉焦急地哀求：“我求求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好嗎？你是一個大好人，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害你的。”

  她嘴裏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連串越語，知道衛九聽不懂，為了表示自己並無惡意，她把衛九剛才給她的那些錢掏出來，還給了他，不停地拍著電動車的後座，讓他上車。

  看到她滿臉誠懇，不像是別有用心的樣子，衛九暗歎了一口氣，跨上了車，看看她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反正憑自己的身手，全世界皆可去得，他不相信一個女小偷就能把自己暗算了。

  她這才破涕為笑，抬起腳踩在踏板上，開動電動車繼續前行，風吹起了她的頭發，輕拂著衛九的臉頰。

  衛九把背包背起來，伸手扶住她那纖細的腰肢，電動車輕快地在街道上駛過，不一會，就到了巴亭廣場。

  廣場的規模還比不上桂江市的盛世文化廣場，附近的街道上車流量很小，在廣場上遊覽的人也是寥寥無幾，難怪柳飛燕說河內比玉南市也大不了多少，不過廣場的綠化和衛生倒是搞得挺好的，幹淨整潔，縱然是這樣，他也提不起進入一遊的興趣。

  過了巴亭廣場，她載著衛九駛入了一條商業步行街，雖然大白天的，但行人很多，人聲嘈雜，這裏才顯示出幾分繁華鬧市的氣氛。

  她在街上靈活地穿來拐去，表現出她對地形的熟悉以及車技的嫻熟程度，衛九突然覺得，自己跟著她過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可以為自己找一個向導和越語老師，就算花上一筆錢，也值了。

  一個十來歲的賣花小女孩懷裏抱著一紮鮮紅的玫瑰花，站在街邊，老遠就朝這個女小偷招手，嘴裏咿呀咿呀地大叫著，卻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原來她是一個小啞巴。

  看來越國也一樣有這些難纏的賣花小女孩存在，她和這個女小偷竟然是一夥的，柳飛燕沒說錯，衛九不由暗暗苦笑了一聲。

  賣花小女孩的個子很瘦小，雖然五官端正，但臉色蠟黃，一看就知道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她跑到電動車旁邊，朝衛九咧嘴一笑，然後低下頭，靈巧地鑽入了女小偷的懷裏，半蹲在電動車的踏板上。

  女小偷載著她和衛九，駛出了這條商業步行街。

  衛九拍了拍她的肩頭，待她回過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肚子，用半生不熟的越語道：“我要去吃飯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笑著點點頭，載他來到了一個以中國菜為主的街邊小飯館外麵。

  停好車，三人走進這個小飯館，點了幾樣菜，在吃飯的過程中，用表情兼手勢和一些簡單的語言，以及飯館老板不時地過來翻譯幾句，衛九終於弄明白了這個女小偷為何纏著自己不放。

  她是一個孤兒，在孤兒院裏長大，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無名無姓，隻因別人是在一個叫“南方家園”的地方撿到她的，所以送入孤兒院後，院長就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阿南。

  那時整個河內隻有兩三家孤兒院，雖然規模都不算小，但河內的孤兒很多，孤兒院經常是人滿為患，所以在孤兒院裏長大的小孩，如果超過了十歲，不管有沒有找到家庭領養，一般都要離開孤兒院，為更幼小的孤兒讓位，這也是無奈之舉。

  離開孤兒院的小孩如果沒有家庭領養，一般都是淪落為乞丐或童工，阿南今年快十五歲了，她的左腿天生是瘸的，當然沒有家庭願意收養一個殘廢，她從孤兒院出來已經五年了，乞丐、童工她都做過，後來變成了一個專業小扒手。

  不過她非常有愛心，收留了十幾個被迫離開孤兒院的孤兒，而且這些孩子都是像她一樣，身體上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殘缺，她也成為了這幫殘疾小孩的大姐大，這個賣花小女孩是今年才從孤兒院出來的，叫阿竹，也是她收留的孩子之一。

  阿竹還有一個親姐姐叫阿桃，她們的家人死於一場火災，姐妹倆那時候一個一歲多，一個三歲，無人照料，被政府部門一起送入了孤兒院。

  姐姐阿桃的身體沒有缺陷，相貌長得不錯，七歲那年被一個好心人領養了，數年來不知去向，前兩天她突然出現，找到妹妹阿竹，在她們那裏躲了起來，說自己欠了別人一大筆錢，若還不上的話，就會被債主賣到國外做雞。

  阿南待阿竹如同自己的親妹妹，她的姐姐有事，她當然要幫忙了，這兩天為了幫阿桃還債，她到處籌錢，瘋狂行竊，平時的積蓄加上衛九今天給她的錢，差不多也夠了。

  她追著衛九不放的原因是覺得他是一個大好人，除了想讓他給自己多湊一點錢外，還想讓他陪著她們一起去還債，有一個男人在身邊壯膽。

  了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衛九便問她，那個阿桃欠別人多少錢，她說了一個數，兌換成人民幣大概是七八萬而已。

  衛九覺得這隻是一個小數目而已，若出了這七八萬塊，就能找到一個向導和落腳點，便於自己行事，倒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便含笑著點頭答應了，還對她說這幾萬塊錢他出了。

  阿南大喜過望，雙手抓住他的手臂連連道謝。

  她剛喝了一點酒，臉上光滑細膩的皮膚透出淡淡紅暈，原來這個女小偷倒是長得挺俏麗的，除了跛腳，算得上一個越國小美人。

  衛九心裏一動，存心逗一下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挺了挺胸膛，比劃著笑道：“你纏住我不放，除了覺得我是一個大好人外，是不是覺得我很帥呀！”

  阿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嬌羞地垂下了頭，臉蛋更紅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裏的羞澀，讓她顯得更加柔弱可愛。

  吃了飯，阿南讓飯館老板多炒了幾個菜打包，然後才離開小飯館，重新載上衛九和阿竹，向郊外駛去。

  衛九雙手箍住了她的腰，摟得她身子發軟，他感到了她的輕微顫抖，卻摟得更緊，既然要在她身上花幾萬塊，哪能不為自己討回一點福利？

  離開了市中心，到了郊外的一個廢棄廠房區域，這裏本來是一個工業區，但是由於汙染問題，裏麵的工廠整體搬遷了，政府部門還未對這片區域整理重建，所以就暫時荒置了。

  一幢幢廢棄的廠房，窗戶上的玻璃大多數已經破碎，鐵門鏽跡斑斑，道路上雜草叢生，到處都堆滿了垃圾和雜物，一片荒涼景象。

  阿南載著兩人進了工業區，指著其中的一幢廠房，回頭對衛九笑道：“我們就住在那裏，不過你別擔心，裏麵很幹淨的，也有幹淨的水，現在天色快黑了，她們應該回來了，我帶你進去。”

  衛九點點頭，突然聽到廠房裏飄出一陣隱約的人聲，是大人的說話聲，又看到門外停了一輛麵包車，車裏麵好像坐著一個人，他不由動了疑心，拍了拍阿南的肩頭，伸手往那邊一指，低聲道：“別走大門，快，繞到那邊去。”

  阿南也看到了那輛麵包車，不由皺起了眉頭，這裏怎麽會有一輛車，也不見那幫家夥跑出大門外麵迎接自己，不對呀，難道是追債的人來了？

  她聽從衛九的話，繞到了廠房後麵。

  衛九不等她停穩車，就從後座跳下，貓著腰走到窗台下麵，悄悄探頭一看，頓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裏麵血淋淋的場麵令他瞬間血脈賁張，怒火直衝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