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麗蓉打完電話，伸手招過來一輛出租車，對柳飛燕道：“燕兒，我們要走了，你爸派人到巴亭廣場那邊接我們，你問一下你朋友，他要不要和我們在一起。”

  柳飛燕轉頭問衛九：“小九，你來河內辦什麽事？我要陪我媽去見那個人了，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嗎？”

  柳麗蓉聽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將黎哲明稱為“那個人”，語氣裏半點尊敬的意思也沒有，不由頗為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就算對柳飛燕，衛九也不可能透露自己來河內的目的，所以他隻回答她後麵那個問題 點頭道：“阿姨，飛燕姐，我和你們一起，等你們安全了，我才離開。”

  “這還差不多。”柳飛燕聽了他的話，心裏甜滋滋的，不顧母親在旁邊，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柳麗蓉也是感激地點了點頭，心想無論他和女兒是什麽關係，他對女兒倒是一片真心，若不是有他的幫助，自己和女兒也回不了河內，隻怕早已落入阮家人的手裏，任由他們擺布了。

  三人上了出租車，一起坐在後排，柳飛燕坐在中間，衛九和柳麗蓉坐在兩側。

  出租車離開車站，融入了街道上的滾滾車流中，直駛向市中心。

  河內的街道和國內南方城市的街道大致一樣，兩側的商鋪鱗次櫛比，各種商品琳琅滿目，喧囂熱鬧，行人絡繹不絕，就是身上的服飾與國內稍有差別。

  看到衛九睜大了眼睛，就像好奇寶寶一樣，兩隻烏黑的眼珠骨碌碌地往車窗外麵看，柳飛燕暗暗好笑，伸手碰了一下他，道：“你在看什麽，河內雖然是越國的都會，其實比玉南市也大不了多少，你至於這麽好奇嗎？”

  衛九嗬嗬笑道：“飛燕姐，我在看越國美女，你看，街上那些女孩，個個身材妖嬈，奇裝異服，果然別有一番異國情調。”

  柳飛燕臉一紅，啐了他一口，躲開母親的視線，伸手掐著他的大腿，在他耳邊嘀咕了一聲：“小色狼！”

  衛九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她們，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一副嚴肅表情：“阿姨，飛燕姐，後麵有輛車一直在跟著我們。”

  柳麗蓉和柳飛燕回頭看去，隻見出租車的左後方，果然有一輛黑色奔馳緊緊壓著出租車行駛，出租車加速，它也加速，一眼就能看出，它是有意而為之，她們的臉色不由變了。

  柳飛燕抓住了衛九的手臂，緊張地問道：“難道是阮家的人？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知道了我們的位置？”

  衛九一聲苦笑，道：“估計是阮美玉的手機沒摔壞，她撿起手機後，立刻通知了河內這邊的人，她又知道我們乘坐的是哪一趟車，阮家的人得到她的通知，隻要派人守在車站大門，很容易就能發現我們。”

  其實不是阮美玉的手機沒摔壞，而是她在路上走了沒多遠，就遇上了一輛私家車經過，她急忙把她攔下，借用了車主的手機。

  柳飛燕用埋怨的語氣道：“她下車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把手機扔給她，把它帶到半路再扔掉不好嗎？”

  衛九雙手一攤，聳了聳肩頭，臉上露出了無辜的表情：“飛燕姐，我當時也是想戲弄一下她，沒想到她的手機那麽堅固，從車上砸到水溝裏也摔不壞。”

  “好了，你們別說這些沒用的了。”

  柳麗蓉伸手拍了拍駕駛室的坐椅靠背，用越南話道：“師父，麻煩你快點開，甩掉後麵那輛黑色奔馳，我給你加錢。”

  司機提高了車速，但還是無法擺脫後麵的車，拐過幾個街口，到了一段車流量較為稀少的街道時，右側有一輛黑色奧迪驟然加速，越過出租車，猛地竄到出租車前方十幾米外突然刹車。

  出租車緊急製動，伴著急促的刹車聲，仍前行了十餘米才能停下，差點一頭撞上了奧迪車的尾燈。

  後麵的奔馳車也追了上來，車頭壓著出租車的尾部停下，前後兩輛車的車門一齊打開，七八個身穿黑色T恤的青年從車裏鑽出來，有兩三個人手裏拿著手槍，散開後，從兩側包抄，向出租車撲來。

  衛九指著左邊的車道，道：“阿姨，你讓他把車開到那邊去。”

  不用柳麗蓉翻譯，出租車司機也明白衛九是什麽意思，他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道：“不行啊，那邊是單行線，逆行，危險，還會被罰款的！”

  衛九拉開背包，從裏麵抽出一疊錢，至少有數千塊，啪地扔到中控台上，冷笑了一聲：“夠了嗎？”

  出租車司機對人民幣不是一般的熟悉，看到這一疊麵額都是五百元的大鈔，眼裏馬上射出了貪婪的目光，不由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一咬牙，一邊倒車，一邊大幅度轉動方向盤，車尾撞了一下後麵奔馳的前保險杠，突然猛然左拐，從隔離帶的缺口駛入了左邊的車道。

  那些青年趕緊回到車裏，掉頭追了過來，但出租車司機的車技很好，驚險萬分地連閃開數輛迎麵而來的車後，衝上了人行道，轉眼間就去遠了。

  那兩輛車好不容易才能拐過來，但奔馳與這邊車道上的車輛發生了碰撞，引起了好幾輛車的連貫追尾，頓時喇叭聲紛紛響起，街道上的交通秩序大亂，十幾輛車擠在一起，奔馳和奧迪根本就動不了，車上的人氣得破口大罵，但無可奈何。

  出租車經過一個大型商場時，衛九拍了拍司機的肩頭，道：“停車吧”

  司機把車停下，三人從車裏出來，衛九又抽出兩張五百元大鈔，扔入車裏，伸手朝前麵一指，道：“繼續朝前開，十五分鍾之內不許停下。”

  雖然司機聽不懂衛九的話，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趕緊連連點頭，重新啟動車輛前行，看著中控台上那疊鮮紅的大鈔票，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三人隨著密集的人流走進了商場，柳飛燕剛才在車上看到他的背包裏麵裝滿了現金，現在才有空問他：“你為什麽帶這麽多現金到越國？”

  這些錢的來龍去脈當然不能對她說，衛九故作詭秘地笑了笑，悄聲道：“我是冒充國際大毒販過來的，所以才帶這麽多現金。”

  柳飛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不願意說就算了，編什麽鬼話！”

  衛九拍了拍背包，笑道：“阿姨，飛燕姐，現在到商場了，早上我說過的，你們需要什麽隻管買，我付款。”

  柳麗蓉微微一笑：“不用了，謝謝，我們什麽都不缺。”

  “誰說不缺。”柳飛燕眼珠一轉，伸手摟住了柳麗蓉的手臂，“媽，你看我們身上髒兮兮的，怎麽好去見那個人呢，還是讓他給我們買兩套衣服換上吧。”

  三人在商場裏逛了一圈，買了幾套衣服，衛九也給自己買了兩套，柳飛燕專挑世界名牌，還特意給衛九挑了一根限量版的腰帶，這幾套衣服買下來，就花掉了數十萬，他背包裏的錢至少不見了十分之一。

  看到原先鼓囊囊的背包慢慢癟了下來，柳飛燕不由捂嘴偷笑：“你現在感到心痛了嗎？”

  衛九搖搖頭，笑嘻嘻地道：“我一點也不心痛。”

  他說的是大實話，這些錢又不是他自己的，她們就是把錢都花光了，他也不會有一點心痛，該痛的是那個人販子阮芳，若她還活著，知道她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就這樣被揮霍掉了，不氣得吐血才怪！

  為了安全起見，三人從商場那邊的側門出去，看到側門前麵的安全通道上圍著一大群人，堵住了出口。

  三人擠進去一看，隻見幾個婦女正在圍毆一個十四五歲的黃毛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側身倒在地上，如同一隻熟透了的蝦，蜷縮著身子，雙臂抱頭，死死護住頭部和胸腹要害，任人毆打，嘴角和鼻子都有鮮血流出。

  這幾個婦女非常彪悍，嘴裏一邊罵著髒話，一邊不停地抬腳往這個小女孩身上踩，有兩個人還蹲下去，伸手去撕她身上的衣服，圍觀的人群紛紛起哄，場麵非常熱鬧。

  衛九笑道：“原來越國人民也很黃很暴力呀，我還以為當街圍毆和羞辱小三小四的事，隻有在我們國家才會發生呢！”

  柳飛燕白了他一眼，道：“什麽小三小四的，聽不懂別瞎說，這個小女孩是一個小偷，她在商場裏偷了一個大媽的手機，被旁人發現了，這個大媽和幾個同伴追上來，雙方在撕扯的過程中，手機摔壞了，然後這幾個大媽就打她泄憤，還要將她的衣服扒光，遊一圈商場示眾。”

  原來是小偷呀！衛九低頭看去，從這個小女孩的雙臂之間看到了她那倔強的眼神，柔弱中帶著不屈，他不由一怔，動了惻隱之心，上前推開了那幾個婦女。

  但她們還是不依不饒地圍上來，繼續毆打地上的小女孩，衛九拉開背包拿出幾張大鈔，朝叫囂得最凶的那個婦女手裏一塞，又將她們推開了。

  這個婦女看到手裏的錢，臉上不由露出驚愕之色，這麽多錢，足夠她買兩個手機了，她愣了一下，與幾個同伴對視了一眼，狠狠朝地上的小女孩啐了一口，一起轉身離開。

  圍觀的人群見到沒熱鬧可瞧，很快就散開了，衛九彎腰將地上的小女孩拉起來後，和柳飛燕她們一起走向出口。

  但是沒走出幾步，衣袖被人拽住了，他回頭一看，拉住自己的正是那個小女孩，她的身材很嬌小，麵目也很清秀，隻是皮膚不夠白，頭發淩亂，走路時有點瘸，原來是跛腳的。

  衛九衝她溫和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但她仍不肯放手，他暗暗一歎，拉開背包，拿出好幾張大鈔，塞入了她手裏。

  柳飛燕拿出一張紙巾，幫那小女孩擦去嘴角的鮮血，笑道：“你的同情心真夠泛濫的，你知道麽，這些小偷小摸雖然看著可憐，其實是有組織的團夥，你給她再多的錢，她也拿不到，最終還是落入別人手裏。”

  衛九知道她所說不假，伸手摸了摸鼻子，苦笑著搖了搖頭，掰開這個小女孩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小女孩盯著他的背影，眼裏有晶瑩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把錢塞入了懷裏，邁動腳步，一瘸一拐地遠遠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