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牛車上多數是村裏的知青，村裏的人簡省慣了，一年到頭來供銷社的時候就那麽幾次。倒是知青們或是取家裏的郵包匯款，或是寄回信，或是到供銷社買東西，三不五時的總往公社跑。

  夏芒和村子裏的人都少打交道，更何況知青了！

  和來時一樣，用圍巾遮住臉，將大包抱到腿上，趴在包上閉眼歇著。

  看著夏芒還時和來時一樣，隻是和認識的村民點點頭，對知青們視而不見的，本來還想湊過來和她搭個話的幾個女知青又隻能打消念頭了。

  看著原來隻是臉好看，但渾身還是冒土氣的李夏芒現在猶如脫胎換骨般的大變樣了，不僅容貌變的更美了，就連穿的衣服都是洋氣得很，是她們都沒見過的好看款式，幾個女知青心裏五味雜陳。

  原來在村民們麵前常帶出來的來自城裏的優越感，如今在李夏芒麵前是擺不起來了，就連想和她搭話都沒了勇氣。

  再想起前幾日看到的陪著李夏芒村裏閑逛的高大英武的身影，年輕有為，就是她們在城裏時都高攀不上的青年軍官，就這麽不計前嫌的和她有說有笑的，讓還等著看八卦笑話的都落了空，想想就是不公啊！

  李夏芒對這些一無所知，就是知道了也不在乎。牛車一進村，推卻幾個想討好她，要幫她拎包的村裏大嫂，她吭吭哧哧的拎著大包的東西回了施明芳處。

  等快到門口了，她又伸手往袋子裏放了五斤大米，五斤白麵，五斤裝的一桶油，這加起來有十五斤，她要早放裏，實在是提不回來啊！

  其她的東西當然也可以快到家門口放，可她要的就是叫村裏人看到她往家裏拎東西了，這樣過了明路，家裏吃點好的也隻當是靳淮安給她留的錢多，她見天的去供銷社買東西回來。

  看著她吃力的進門，施明芳趕緊上前幫她將包拎進屋，嘴裏不忘念叨：“你這不是去辦工作的事了嗎，咋又提回來這一大包！”

  夏芒累的要脫力，也不回話，隻是打開包，將裏頭東西一樣樣揀出來。

  看著肉，排骨，油，白糖，紅糖，奶粉，麥乳精，糕點，還有些白麵，大米，施明芳驚的都要跳起來了！

  看著上好的五花肉，排骨加起來足有五斤的樣子，還有油紅糖奶粉那一堆緊俏的好東西，她著急的問道，“這都是哪來的，這得花多少錢呐？不對，這些就有錢也買不來呀？”

  這時李夏芒就分外的想自家老媽，那是天大的事臨頭，也就抬抬眉毛就完了，哪像施明芳有個風吹草動就慌神了。

  她無耐道，“娘你就不能等我緩口氣，提這些回來我都快累死了！”

  施明芳這才訕訕的坐到對麵，“我這不是擔心這東西來路不正，怕出事兒嗎？”

  “娘你可真會想！你女婿都是團長了，就這點東西還能弄不來？這都是他走之前給我留的票，還有他在公社那兒有戰友當幹部，能弄著些特供的物資，他都跟人說好了定期給留著些好東西，這不剛好我辦完事在供銷買完東西就找他戰友了，結果還真給留了好些，這不我就都提回來了。”

  聽說是女婿安排的，施明芳立時就放心了，“這孩子，都走了還掂記著你，你可得對人家好著些，這都三天了，你該給去封信關心關心。”

  夏芒撇撇嘴，不置可否。

  想著我這麽辛苦還得把好名留給別人，夠冤大頭了，還寫信？可去他的吧！

  臨時塑料夫妻，哪還用交流感情，那不是笑話嗎？

  腹誹著，她就交待施明芳趕緊收拾起來，雖說家裏除了她們娘兩少有人來，可還是謹慎些為好！知道你家裏有好東西，和看到你家裏都有啥好東西，可是不一樣的！

  施明芳哪肯都留下，這都是女婿對閨女的心意，她哪能厚臉皮要。

  還是夏芒好說歹說自己不願做飯，要每天或中午或是晚上都來這兒吃，她才勉強同意！

  中午就在夏芒要求下，給她做了紅燒排骨，配了個醋溜白菜，娘兩個吃得那叫滿足！

  早在夏芒提東西回來時，李家前院大房的幾個就躲在牆後頭看到了，等後來施明芳院子裏飄出來濃烈的肉香，饞的小建國揪著他娘衣角直嚷著要吃肉！

  趙香秀這下是又羨又恨，也再不能騙自己人男的回去就不理夏芒了！看那一大袋子的東西，就不是施明芳和夏芒能弄回來的，這不是夏芒那團長女婿誰有那本事！這不，大中午的就燉肉，這年過了，誰家不是又都清湯寡水的過日子啊！

  心氣不順，連大孫子都顧不上了，沒好氣的罵著，“吃啥肉吃肉，好日子過多了撐的。都別在那兒杵著當門神了，趕緊著吃飯！”

  物資和吃飯的問題解決了，再沒啥後顧之憂了。為免靳淮安回來施明芳在他麵前說漏嘴，夏芒又叮囑施明芳這靳淮安戰友給弄物資的事可不能說出去，就靳淮安麵前也要當不知道才好，這樣心照不宣的才能保密長久，讓她不要多問。

  施明芳被唬得自是點頭保證再不會多嘴。

  操碎了心的夏芒身心俱疲，這才放心的離開回了新房。

  日子就這麽滑過，其間大隊裏還開過次大會，就是村小學老師多出來的名額，有兩個定了，可還有一個知青名額，得全體村民投票，最後選出來一位叫蔣雙玲的女知青。

  村裏人也就知道了，三個名額中有一個是夏芒的，另一個不是本村人，聽說是公社幹部家的親戚，這一比對，就知道這個名額來的不容易，沒看李保盛家的春明都沒撈著嗎？

  好信兒的一打聽，果然跟人夏芒女婿有關，說是軍屬優待！這下本來還有些想法的也都偃旗息鼓了。

  趁著還沒開學，夏芒又假借去了公社兩趟，背回來好些糧油肉啥的。想著給施大姨和施小姨家送些過去。

  聽夏芒說是要給大姐和小妹家送，施明芳也不嫌弄回來的東西太多了，反是揀著啥都想拿過去。

  娘兩個最後揀著肉，白麵，大米，油還有白糖，奶粉這些緊俏的裝了兩大袋，先一起背到施小姨家，準備施大姨家的就讓伍兆同跑一趟給送過去。

  實在是上次姓羅的事給施明芳留下了陰影，即便靳淮安給解決了，沒女婿陪著輕易不肯叫閨女再去縣城了。

  對著這麽些買不到的好東西，施小姨一家當然也推拒不要，又是夏芒拿著對施明芳編好的那套話，又撒嬌又硬賴的才叫都收下。

  不過轉頭，施小姨就塞回來五十塊錢，說是往後有好東西讓她看著買回來，就用這錢扣，等花完了她還有。

  夏芒知道伍兆同爺爺那兒定期會給他們郵錢郵票，小姨家裏不缺錢，卻拿錢也買不到東西。總不收錢，小姨一家肯定為難，還不如留下錢讓她們安心，反正收多少還不是她說了算！

  果然姐兩個的性子一樣，施大姨也叫伍兆同捎回來五十元錢，說得話也和小姨差不多，反正這兩家都不是心安理得占人便宜的，白來的說啥也不要就是了。

  卻不說頭幾年，兩姐妹幫了施明芳多少，豈是這點東西能償還的。卻跟失憶了一樣，壓跟不讓她們母女提，直說以前的都不許提了，就說以後的才好！

  等送完東西回來，已是二月下旬，前幾日汪校長通知叫二十五號就上班，要提前備課做開學前的準備了。

  夏芒就找來小學課本，提前在家裏閑暇時翻看，也好提前熟悉下業務。

  出了正月，本來天都回暖了，可忽然來了場大雪，天氣驟冷，倒春寒的威力，叫好些村裏人都著涼風寒了。

  施明芳體質不好，也沒能幸免。開頭還隻是噴嚏流鼻涕，後頭卻開始發起了燒。

  幸虧夏芒空間裏的藥也齊備，看了說明書，揀了對症的喂給她吃，症狀緩和了許多，可還是虛著，隻能躺炕上慢慢將養。

  這頭離不了人，夏芒就暫時搬回來，好時刻能照顧著。

  至於給靳淮安寫信的事兒，早叫她丟腦後了，完全不記的自己當人麵點頭答應的事兒來。

  看著施明芳燒退了卻還病殃殃的沒力氣起來，夏芒雖急也無能為力！實在是前幾年她身體虧大了，這一病就都發了出來，不好好補補怕是很難好起來。

  食材她都有，而且施明芳在病中也沒力氣追究食材的來源，她隻要坐就成了。可這給好生做出來，卻要難死她了。

  要是施明芳能用靈泉水多好，保管一杯下去人就能恢複大半了。

  可惜剛來時就試過了，靈泉不認可施明芳，一滴水都不肯施舍。按理她這身體是施明芳生的，前世她的爸媽都能被靈泉認可，到這裏，施明芳也應該可以呀！可不知靈泉行的是啥標準，就是不接受施明芳。

  沒有捷徑可走，她就隻有老老實實蹲在灶頭，反複研磨怎樣做好病號飯了。

  好在人被逼到極限，潛能大概會被激發出來，吭吭哧哧的她也能做出來還算像樣的飯菜來了。

  這天晚上，喂施明芳喝了雞絲粥，看還早，又不想睡，就翻出課本來看打發時間。

  可小學課本的內容就那麽多，實在是看無可看，實在無聊，她就起來準備洗洗也早點睡吧。

  就這時，她聽著施明芳開始□□噫語起來，她趕緊上前探看，也沒發燒呀！

  正考慮要不要送她去醫院，施明芳睜開了眼睛，仔細的上下打量著她，似透過她看著什麽。

  夏芒擔心極了，怕她要不好，焦急的詢問著：“娘，你咋樣了，你忍一忍，我這就領你去醫院！”

  說著就要起來去叫人來幫忙。

  卻被施明芳大力拉住，“別去，我好著呢！我就是想和你說會兒話！”

  喘了口氣，看夏芒還猶豫，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真沒事！不虧是施家真正的後代，就我不是你親娘，也還是心善的照顧我。現在好了，各人都要回到各人的位置，你媽媽要來陪你了！得了你這麽段時間的體貼陪伴，我就想臨回去之前來和你告個別！好孩子，往後一定要好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