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怒氣
作者:上官鳳翔      更新:2020-03-25 11:48      字數:2475
  許久沒到頂塔上看日出了。

  趁著一縷月影還未消失,瓦利提著油燈走到頂塔下。海灘上零散著十幾處烤肉支架,大多用一人多高的魚骨製成,有的魚骨上還殘留著新鮮的血絲。這不是個好兆頭,海斯勒島周遭沒有淺水魚,一般十幾米長的漁網隻能撈到海草。

  魚群棲息在海麵以下幾百米的深海域,想要捕到它們,需要采取些非常手段。首先要打造一柄半米多長的多爪鋼鉤,尋個風平浪靜的夜晚,把多具‘柴火’打得皮開肉綻,掛在鋼鉤上,拋入水中,鋼鉤尾端用鋼索連著拴在燈塔上,深海巨魚嗅覺靈敏,嗅到血腥味會浮到十幾米處的淺水區,一旦發現鋼索繃直且劇烈晃動,立刻往水下拋出裹著鋒利鋼刺的大石塊。

  直至鐵索不再晃動,再慢慢把深海巨魚拉出水麵。年老的婦女們會在這個時候,把一隻深海巨魚分割成一條條四斤左右的魚塊,海鹽一醃,晾曬在漁網上。

  一次捕撈足以滿足整個島上一個月的食用量。

  鋼刺均由瓦利打造,算了算時間,早在一月前島上的人就該拿著鐵礦石上門,可遲遲沒見人影。沙灘上彌漫著嗆鼻的腥味,瓦利撕下一縷魚骨上殘留的魚肉,眉頭一皺,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島上有了第二位鍛造師。

  瓦利爬上燈塔,島上一切盡收眼底。熔煉鐵礦石需要1600℃左右的高溫,島上沒有煤礦,原本是無法打製鐵器,可老鍾表匠配製了一種奇怪的粉末,可讓鐵礦石在200℃融化。

  煉金術裏俗稱‘潘多拉粉末’,一種改變物質物理與魔法屬性的混合粉末,每名煉金師配置的潘多拉粉末都有很大差異,聽人渣說他之所以能潛入戒備森嚴的尼德蘭皇宮,也是靠著雇主提供的,一種讓人短時間隱身的潘多拉粉末。

  這種神奇的粉末種類繁多,可有一點,所有的潘多拉粉末在夜晚燃燒時都會發出醒目的赤紅光。

  果然不出所料,在島的西南角,熟悉的光芒閃爍著,瓦利心涼了半截,這回島上的人怕是不止要打碎鳥蛋,還要打碎鳥蛋這顆頭呀。

  油槽裏加滿油,瓦利又往裏麵灑了三斤的黑色粉末,點燃的話,足以將這座一米高的鐵製油台熔成鐵水。

  旭日升起,瓦利靠在油台呆了半晌,按下黑匣子某個開關,瞬間彈出兩翼,對著閃爍著刺骨光芒的火焰衝去。

  四座三米高的爐塔燒的通紅,隔著十幾米便可看到波動的熱浪,爐內溫度至少達到了1600℃,這可太奇怪了,島上沒有煤炭,不可能燃燒產生這等程度的熱量。瓦利一時間猜不透這個鍛造師使了什麽手段。

  屋裏鼾聲大作,瓦利悄悄扒開一道窗縫,裏麵睡著個三十多歲的禿頭男人,胳膊極為粗壯,即使在酣眠狀態,肱二頭肌也鼓得像小山丘,屋內看起來簡陋,可老鍾表匠講過,絕對不要小瞧任何一名鍛造師的房間,那是惡魔的嘴巴,進不得!

  太陽一點點釋放著它的光芒,瓦利解開領口的幾個扣子,扇了扇涼風,陷阱早就布置好了,可屋裏那隻豬還是沒醒。

  就在瓦利要打起瞌睡時,哢的一聲,門上忽然多了一支‘鍾擺’。

  沒等禿子發出慘叫,瓦利一個健步,對準那人手臂刺出兩枚鋼矛,死死釘在門上。

  “嘿,老爺子捕野豬的手藝還真行,這回可以飽餐一頓了”,瓦利拿刀背遊走在禿子的臉上,“你說,豬頭肉香不香?”

  “千萬別動刀子!好商量,好商量,敢問小兄弟,我睡你女人了?除了這個原因,實在想不通我們有什麽深仇大恨,我來島上七個月,從沒見過你啊。”

  瓦利照著禿子腦袋踢了一腳,‘鍾擺’左右晃了起來,“真睡了我女人,我保證讓你咽氣前,可以看到自己的後背。”

  “我問你答,敢說謊,那我隻好先來碗血奶凍嚐嚐!”瓦利把刀倒放在地上,鬆了鬆繩索,剛好讓禿子腦袋壓著刀尖,而刀子直立著,“你是怎麽把爐塔火焰燒到1600℃!”

  “我研製了一種潘多拉粉末,可以增強金屬吸熱,哪怕隻是一根蠟燭,時間一長,也能將指甲蓋大小的生鐵燒融。”

  瓦利記下這種潘多拉粉末風配方,按照禿子指定的位置,拿到了一包粉末,“你鑄造師的身份有誰知道?”

  “米樂和鯊魚。最早是米樂找到了我,給了材料,讓我證明鍛造師的身份。兩個月前,米樂帶著鯊魚前來,幫我建了這幾座爐塔。一個月前,米樂單獨前來,讓我打造捕魚工具。”

  瓦利耳朵嗡的一下,手緊攥著,疲倦地說不出話。隨手拾了塊青石,打暈了禿子,從黑匣子裏掏出一塊裝著四個小輪的木板,裝上這頭睡豬,一路朝著頂塔走去。

  “鳥蛋,別人都是用繩子拴著女人脖子,拿鞭子抽著遛彎,你咋遛起男人了……”

  “小奶牛呢,咋不拴出來逛逛,以前島上的兄弟們睡完她,可都沒想著吃獨食,你也太小氣了。”

  “哈哈哈,鳥蛋就好這口!”

  瓦利覺得嗓子裏有什麽東西要噴出來,酸酸的,大概噴出來會是紅色的吧。艱難走到燈塔前,黑匣子射出一條飛爪,卡在了離地十五米的塔身,再次按下機關,飛爪長繩收縮,黑匣子將兩人送達飛爪的位置。

  如此幾個來回,瓦利最終來至塔頂。

  放眼望去,汙血染透的漁網,衣不蔽體的女人,都在隨風飄蕩著,周遭圍聚著披著人皮的野狗,撕咬著眼裏的肉,到處散發著魚腥腐臭的味道。

  再也壓不住胸口的悶氣,酸澀的液體從嘴角溢出,拿手指一擦,果然是紅色的。

  “鯊魚,小爺在這塔上設了陷阱,你敢來嘛!”一口悶氣吐出,瓦利靠著油台,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沙灘上一片嘩然,心想著鳥蛋是不是腦袋進水了,鯊魚不是早就死了嘛。

  許久,人群外一個渾身纏滿繃帶,身穿黑袍的人,拖著一柄兩米長的寬刃大刀,一瘸一拐走上前。

  一輛輪椅緊跟而來,上麵坐著的人神色古怪,仿佛嘴裏嚼著帶屎的豬大腸。

  有人抓著輪椅上的米樂好奇問道:“死殘廢,快說說這到底什麽情況!”

  米樂剛張開嘴,地上滾下來個紅色的圓球,黑袍人舔著刀上的血跡,米樂瞥了眼黑袍人用鋼架打造的左腿,無奈攤了攤手,“讓你嘴賤。”

  人群識趣地遠遠避開,隨著黑袍被拋到空中,那人露出鋸齒般鋒利的牙齒,猙獰地笑著,“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他抓住燈塔的直梯,幾個眨眼,直梯的盡頭跳出一個黑影,手持巨劍,朝著銀發少年砍去……

  一絲棕發從空中飄下。

  “鳥蛋死了,誰給我們打造鐵荊棘,都別藏著掖著了,一起上,攔住鯊魚!”

  所有人抓起魚骨,蜂擁朝著塔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