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格勒的巷道異常狹小擁擠，車身幾乎貼著牆麵行駛，於此同時，車速提升到了極致，瓦利將利爪深刺進車頂，才勉強沒被車子甩出去。

  “慢點慢點，他們不會這麽快追上來的!”亞瑟打開車窗，大吐起來，不過嘔吐物並沒有向下墜落，而是向後拖成了一條長線。

  埃德溫把後視鏡向上調了調，手指敲了下鏡片，“這句話你應該在十分鍾前說。”

  鏡麵裏出現一朵烏雲，時不時露出一雙閃著紫光的黑翼。

  夜空中響起了雷聲，雨，似乎要下了。

  瓦利一掌掀開車頂，跳進了後車座上，目視著烏雲裏那個神秘的獵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巷子這麽窄，如果金毛發動攻擊，我們根本無法躲避。”

  亞瑟滿懷期待著瘋子教授自信的回答，他知道，隻要話從瘋子教授嘴裏說出來，這個瘋子就一定做得到。

  “按照現在的速度，不超過三分鍾，我們就會被他追上。”埃德溫開始雙手握緊方向盤。

  亞瑟期待的目光，涼到了冰點，整個人索性側過身，看起窗外的夜色。

  “飛行魔法不是很消耗魔力嘛，這都半個小時了，他咋還這麽硬氣！吃什麽大補丸了！”瓦利忿忿不平。

  “三階魔法使才可以施展出飛行魔法，速度與麻雀沒什麽兩樣，而且隻能維持五六分鍾。這種速度的飛行魔法，理論上隻有十階以上的魔法使才能施展出來。”埃德溫解釋道。

  “別開玩笑，我可聽說過，十階魔法使舉手一個火球，都能把一座兩三百米的小山夷為平地，金毛要有這種本事，咱們現在還會在這裏嘛，早就去見月神大人了。”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術魔法中有一種奇特的化形魔法，與使魔的血之契約不同，魔法使通過與特殊生物簽訂的血之契約，可獲得它們一部分的本源力量。例如與高等烏龜簽訂契約，魔法使能夠獲得幾百年的壽命。”

  “這麽厲害啊，那我也去找隻烏龜，簽訂血之契約。”聽到埃德溫剛才的話，亞瑟才從苦悶的情緒中走出。

  瓦利搖了搖頭：“我可不信這世上有免費的午餐，恐怕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吧。”

  埃德溫點了點頭：“簽訂血之契約後，魔法使同樣會繼承生物的致命缺點，拿烏龜來說，雖然壽命長，卻行動緩慢，對於魔法對決來說，詠唱結印的速度極為關鍵，哪怕隻是半秒，都可能顛覆生死。所以從魔法使選擇烏龜的那刻起，他已經不能在進行任何魔法對決了。”

  瓦利抬頭望了眼烏雲中的明月，目光有些悵然：“人這輩子太短了，我隻想娶個老婆吃好玩好，閑暇時設計幾套機甲玩玩。長生不老，還是留給烏龜吧。”

  “那老婆重要，還是機甲重要”，埃德溫神色有些悔恨。

  “都重要。”

  埃德溫沒再說什麽，當年他選擇了另一個答案，現在證明是錯了。隻有經曆過失去，才知道曾經的美好。

  “我說你們兩個人能不能有點危機感，門羅都快咬到咱們屁股了！”雙方的水平距離已經從之前的一千米，縮短到五百，再到如今的一百米。半空中，門羅扯過一縷烏雲，凝成了一柄雲弓，弦上正慢慢凝聚出三枚雷絲纏繞成的弓箭。

  “三支箭，這是要把我們一鍋端呀！教授，你不是還教過門羅一段時間的煉金術嘛，他咋還對你下死手。”亞瑟不想帶著疑問去死。

  “那是個很遙遠的故事，要從他表哥娶……”

  亞瑟急忙打斷道：“好了，我不想知道了。還是窗外的風景更令人舒暢，下輩子我想當個優秀的園丁……”

  瓦利盯著門羅那雙奇特的翅膀，問道：“也就是說隻要知道他與什麽東西簽訂的血之契約，就知道了他的死穴？”

  “理論上沒錯。可據我所知，這世上沒有一種生物的飛行速度，能達到這個層次。除非真的有神，或者魔鬼。”埃德溫咽了咽口水，這個大膽的推測，連他也難以接受。

  這世上如果真存在著，淩駕於任何規則之上的神秘力量，那生命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不過是他們手裏的玩偶。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懷了。這個世道，不就是活在教皇們肆意製定的規則中嘛。成為人手裏的玩偶，與成為神手裏的玩偶，客觀上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冷狗屎，熱狗屎，都是狗屎，又怎麽會成為堅硬的石頭呢。

  埃德溫陷入了沉思，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鬆了下來，好在前麵是一片寬闊的直行道，車子七拐八拐，始終還是安全的。

  “車開得不錯呀，活下來別忘了教我開車。”瓦利看著半空中門羅手裏晃了晃去，總也瞄不準的雷絲箭，真誠地讚美了埃德溫的車技。

  “嗬嗬……”亞瑟已經懶得解釋了，瘋了，所有人都瘋了。

  忽然，車子壓到一枚凸起的石頭，車輪一滑，車身隨即旋轉漂移起來，三人接連被甩了出去，瓦利靠著機甲的減震，沒受多大傷，埃德溫兩人就不好說了。人被甩得不知到了什麽地方，想找也找不到。

  “教授呀，咱們還真是命裏相克……”瓦利有些哭笑不得。

  半空中，門羅三枚雷絲箭，齊刷對準了瓦利，烏雲製成的弓也被拉到最滿。

  逃不了嘛……瓦利咬盡了牙關，握緊了符文重劍，這個時候還能怎麽辦？就是幹！

  集中精神，瓦利操控著白龍皇雙翼，顫巍巍向上衝去，像一隻獨翅的鷹王，捍衛著最後的驕傲。

  不過操控機甲遠不是單靠發怒就能完美駕馭的，才飛到十幾米半空，翅膀震動的幅度越發巨大，他難以操控平衡，最終掉了下去。

  “碾死一隻螞蟻或許很無趣，但碾死一隻敢咬獅子的螞蟻，就有趣多了”，門羅手一鬆，三枚雷絲箭攜帶著千鳥嘶鳴的擁護，穿雲而下。

  生死攸關之際，地上忽然湧出三道布滿骷髏的大門，中央巨大的骷髏頭張著大嘴，雷絲箭射來，三扇大門依次咬著了箭的中段。

  瓦利環顧了周遭，並沒發現有什麽人來相救，隻是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隻草帽，落在了自己腦袋上。

  半空中，門羅僅是看了一眼那隻普通至極的草帽，臉色瞬間驚恐，拚命扇動著翅膀，消失在了夜空中。

  “誰救了我……”

  空蕩蕩的世界裏，回蕩著瓦利的呼喊聲，遠處吹來一陣風，吹著草帽向著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去。

  瓦利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世界中，望著遠方幽靈般飄蕩的煙霧，目光變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