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吃皇糧的人，簡直該死。

  許戈抱著悠然，在黑暗中奔跑，他的腿腳生花，曲折的山路儼然就像是平地一般，即便是前麵有橫陳出來的枝幹擋住去路，他也能一個側身躲過去，靈巧的比常年在森林中逃竄的兔子還要敏捷。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估摸著還隻道是被人猿收養的孤兒，現在在漆黑的密林裏麵上演一出真實的“人猿泰山”的戲碼？

  不，估計那些人覺得“人猿泰山”還比不了許戈，現在許戈可是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著一個人，並在密林中奔跑。

  天空沒有月亮，一切的光芒來源於悠然手中的手電筒，不過手電筒的光芒實在太過縹緲，散落在各地，反而將硬實的地麵照的撲朔迷離，但是即便是這樣，也無礙於許戈的奔跑，他現在的眼睛仿佛變成了紅外線夜視儀，儼然將周圍所有的景象都看個一清二楚。

  對於這樣神奇的狀況，許戈也沒有想過，就像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能在這麽一個山路上跑的比之在平地上還要快，還要穩當。

  但是這一切並不影響許戈咒罵那些該死的在江城管旅遊的那群混蛋，一群花著納稅人的錢卻辦著荒唐事的混蛋。

  他們將蝙蝠趕出了它們原本居住的地方，卻不給它們尋找到新的居住地，這是管殺不管埋。想到這些蝙蝠被趕出自己原本的居住地以後，流離失所，終於在它們原本居住的地方的不遠處找到了一處密林，從此白天的時候倒掛在密林的陰影處，密密麻麻的，漆黑的一條一條，如長在樹幹之上一般，而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它們又會拍著翅膀出去覓食，成年上百的，烏壓壓的一團，風雨欲來的黑雲，正如現在許戈麵對的這樣，這團黑雲厚而重，壓在他的上方，讓他無法喘息。

  許戈的心中害怕，卻又莫名的理解。

  這些被驅趕走的蝙蝠是否忘了它們原本居住的地方，或許從來沒有忘記吧，它們無論是在白天，或者是黑夜都用眼睛注視著它們原本的居住地，即便是它們的眼睛未必能夠看見，但是這幾乎是它們存在的意義了，它們無時無刻不想回去，而這種想法因為無法回去而產生了怨恨，這種怨恨隨著時日的漸長而與日俱增，於是它們將所有與那幫將它們驅趕出居住地的相似的人視為死敵，碰到了就要將這些人殺死，它們或許在心裏麵想著，有一天會親自報仇，殺了那些驅趕它們的人。

  可惜蝙蝠們永遠不會知道，那些混蛋永遠不可能再來這裏，而那些無辜的人終將為那些混蛋恕罪

  但是許戈並不想為那些混蛋恕罪，為此他唯有使勁的奔跑，往前，突破掉蝙蝠群的包圍圈。

  撲哧的聲響不斷的在他的身後響起，這些聲響恍如驚濤湧動，並且還伴隨著電流一般的聲音。

  許戈猜想電流的聲音來源於蝙蝠之間的交流，他們似乎在商量著如何瓜分他的身體，能想到這個地步並不艱難，並不是所有的蝙蝠都聚在一起，有些甚至已經走了捷徑在前方圍堵他。

  “滋滋”的聲響像是一個電波一般穿過他的腦海，而許戈的眼睛倏然間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但是這種感覺隻有一瞬，但是也就是這一瞬，他的世界完全發生了變化。

  漆黑的世界如墨，但是這是他在一秒前看到的世界，在一秒鍾以後，他的世界變成了灰色，如素描描繪的灰色，並且帶著磨砂感。

  從此空氣有了顏色，灰色的，接近白色的灰色；從此樹木也有了顏色，灰色的，比白要灰，比黑要白，而樹身上的瘡疤也有了顏色，比樹木的灰要灰，不過又夾雜著空氣的白灰色，他們一圈又一圈的相間，儼然成了樹輪；從此，蝙蝠也有了顏色，灰色的，他的灰和樹身傷疤的最灰的那個圓一樣的灰，但是這一層灰也隻是它的翅膀而已，它的牙齒也是灰色的，不過接近白，並泛著寒光，它的眼睛也是灰色的，不過有人特意在上麵抹了一些花粉紅，灰裏麵帶著紅，所以格外的刺眼，讓許戈一眼看破。

  許戈幾乎是一個側身，耳邊隻聽見“咻”的一聲，蝙蝠過去了，那個牙齒裏麵還留著黑色毛絲的蝙蝠擦身而過，不是蝙蝠攻擊的落點歪了，是許戈用自己的力量躲過去了。

  在世界變成灰色的時候，所有的人和動物的動作，在他的麵前恍然成了慢動作，讓他一眼看透。

  許戈躲過一隻蝙蝠的攻擊，也不敢繼續停留，他不知道自己這個狀態還能夠撐多久，他要做的就是自己在這個狀態之下，能突破蝙蝠群的攻擊，逃到安全的位置去。

  這會兒，他利用這個狀態又躲了幾隻蝙蝠，而他也乘著這個勢頭，腳步更是加快了一些。

  恍惚間，淩厲的風聲在他的耳邊如同悶沉的雷聲“嗡嗡”，並像是刀一般的刮蹭著他的臉，不一會兒原本光潔的臉上已經多了幾條紅色的細紋，如同被荊棘刮蹭了一般，臉頰上著酸楚的感覺，疼的他眼眉酸楚，幾欲閉上眼睛，這種狀況即便是在麵對蝙蝠的攻擊都未出現，汗水不斷的從他的額頭落下，鹽水沾到傷口，更見酸疼，許戈想要用手擦拭這些汗水，但是他若抬起手，在他懷中的悠然必然要掉到地上，這是他怎麽也不肯的。

  悠然被許戈環抱，她在此之前對許戈多有芥蒂，雖然是三年的同學，但是這三年來，她與許戈的交談甚少，在她的記憶中，許戈隻能說是一個長相過得去，有些才華，與學校裏麵的風雲人物王博甚為要好的人，她本來就生的靈巧聰慧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許戈對她的情愫，不過她也沒有明示自己的拒絕。

  現在想來，幸虧當時沒有拒絕，要不然哪裏能感受到這個胸膛的溫暖，哪裏能找到在麵對危險時對她舍命相救的人呢？

  看著許戈額頭沁出的細汗，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的冷汗還是因為過於激烈運動而出的汗水，悠然用手順勢幫他擦去。

  悠然為許戈解了苦楚。

  許戈感受到從悠然手上傳來的冰涼，原本燥熱的臉因為這抹冰涼，瞬間覺得舒服異常，他看向懷中的女生，恰好悠然也有些擔憂的看向他，這雙眼睛裏麵所流露出來的擔憂，絕對不是假的。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會擔憂自己，一瞬間，許戈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腳上的力量也更甚，速度越發的快了起來，竟然有些隱隱拉開了與蝙蝠群的距離。

  愛情，真是一種奇妙而古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