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悲傷，因為宗荀此時近乎呢喃的自語，像是對我過往擅自決定一些事情的控訴。

  我重複了宗荀的問題：“如果記憶完全不再，心中的掛念是否會消散？”

  我不知道答案，雖然我很想忘記一些事情，但我沒有。我身為桃枝，保存了我存在一來的所有記憶。

  至於木神句芒，我畢竟不是真正的她。

  宗荀回頭望了一眼慕湖，金蓮依舊懸浮在他的上空，為他修補缺漏的氣海。

  “唉，此時，天上有些人的心中該是難以寧靜了吧。”

  宗荀發出一句感概，懶洋洋道：“若我此時攻上九重天，趁其不備拿下天都，也不是不可能。”

  我慌道：“你要天都幹什麽？”

  宗荀笑道：“證明我自己啊，你沒有聽見鄔仲說嗎，我在三十三天地位不穩，魔尊之位搖搖欲倒啊。”

  我道：“可是你也不能去乘火打劫啊。”

  宗荀微笑問：“為什麽不能？”

  我一時語塞，總覺得他現在是在故意與我逗趣，我隻得道：“人間妖鬼橫行，魔尊要是真想做出點什麽業績，不如去人間收伏妖鬼，還下界一個清朗乾坤吧。”

  宗荀嗬嗬一笑，“名不正，則言不順。人界一向是天都統轄，我憑什麽去人間收伏妖鬼，除非……我是天帝。”

  我連忙道：“即便不是天帝，你收伏了妖鬼，就會受世人的感激和供奉，你即便為魔，卻與神無異。神魔隻是虛名而已。”

  宗荀欣慰地看著我，點頭道：“你能這麽想，說明這一百年的忘川淮亡沒有白當。”

  他說完，又悵然地歎息了一聲，“可惜啊，這個道理，鄔仲不懂，南華也不懂。”

  我問：“你剛才為什麽說南華殿下心神不定？”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南華殿下？”

  “除了南華殿下還能有誰呢？你似乎也不將天界的其他神君放在眼中。”

  宗荀點了點頭，“你倒是很會察言觀色。我說南華心神不定，當然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我問。

  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慕湖，道：“南華險些要了他的性命，這就是原因。”

  我心下暗忖，難道慕湖與南華殿下之間有什麽糾葛？為什麽南華殿下那樣一個溫和的人，卻在慕湖麵前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呢？

  宗荀再一次伸手，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別總這麽心不在焉？”

  我否認道：“我沒有啊。”

  宗荀擰眉：“沒有？你心中難道沒有疑惑南華殿下為什麽要殺慕湖？”

  我笑道：“魔尊大人不會有讀心之術吧？你怎麽知道我心中所思？”

  宗荀冷哼了一聲，“如果你有想不明白的問題，動腦子思考之前，可以先動嘴問。”

  不知怎麽回事，我就像著了魔似的，偏十分聽他的話，他這麽說，我立即就乖乖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啊？告訴我吧。”

  宗荀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去船上說。”說完，徑直往外麵去了。

  我隻好跟著他往泊船的方向走，“為什麽要去船上？”

  “因為我不習慣有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