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你娘把銀子都存在林家未來的秀才公身上了！林家的老五也是個好的，從十三歲開始考，考了三年才考了個童生，這秀才又考了三年還是遙遙無期。可是拿銀子從來不手軟，每次一回來，你娘就拿個一二兩，還不說平常送到學堂裏去的。從前我不知道，以為他隻是運氣不好，後來我才明白，他哪裏是讀書，隻不過是拿著我們的銀子喝花酒罷了！”

  林大江抬起頭看著朱莫娘，從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朱氏冷了的心。

  “二嫂，休得胡說！”說來也巧，今日林明煥從鎮上回來，原是回來想哄張氏拿些銀兩的，哪裏知道到了門口就見烏壓壓的人擠在自家門口，他在門後麵聽了半刻鍾，本想偷偷溜走，哪裏知道朱氏說到了他頭上，而且還全說對。

  朱氏見林明煥文謅謅的樣子，從前倒不覺得有什麽，隻當他是讀書人，現在再見這作派，不由得覺得自己瞎了眼，光是林明煥那雙轉得飛快的眼睛，頭一個想法就是賊眉鼠眼。

  “我是不是胡說，隨便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朱氏也不怵他。

  林明煥聰明，也不接朱氏的話，隻扶著張氏的手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張氏好像來了一個靠山，手緊緊的抓著林明煥。

  朱莫娘冷冷一笑，眼光又看向林大江，“我並不要你信，隻是想再告訴你一聲，你娘說給文兒訂的親事，花了十多兩，那也是騙你的，因為她那遠方親戚家閨女多，這大閨女又是個啞巴，他家倒不是不疼閨女，說給文兒根本一文錢也不要，隻求有口飯吃。”

  林大江這半天一直都在不敢相信，現在又聽這話，還是不敢相信。他娘怎麽可能騙他，他娘是不可能騙他的。

  林大江張了張裂開的嘴， “莫娘，我，對不起！”

  朱莫娘移開眼，不再看他。又聽林大江低聲到：“我放你離開。”

  林大江說完，低下眼眸，沒有一絲光彩。

  林山峰這個時候走到朱氏麵前說到：“大江糊塗，你別聽他的，今日回來了，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其實林山峰根本不想說這種話，隻是今日這事林家已經大失臉麵，幸好始作俑者是張氏，他隻要擺出一副深明大意的樣子，相信大家還是會覺得他們林家家風還在。

  隻是朱氏嫁到林家這麽多年，哪裏不知林山峰是什麽人。“爹，文兒的親事也是您同意的吧！”

  林山峰被朱氏這麽一說，黑著臉轉了身子。

  張氏這人一看就知道林山峰生氣了。“明煥，快給你二哥寫個休書，休了這個賤婦。”

  林大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站了起來。幾步衝到人群中，把看熱鬧的陸明聰扯了出來。

  “陸，陸賬房，我知道你識字，你幫我寫張和離書。”說完作勢向陸明聰跪去。好在陸明聰這些日子在林青青家吃飽了，才托住了他。

  陸明聰看了林家人一圈，笑了笑說到：“那好吧，隻是這寫一張紙我可要收五文錢。”

  林大江點了點頭，好像這一刻他恨不得馬上和離了。

  陸明聰像變戲法一樣，從袖口拿出一張紙，另一隻手又拿出筆墨。好巧，他原本是去村長家記數的，偏偏看了個戲。

  “二哥，不可！”林家一年難露一麵的林明雅從屋子裏緩步過來。隻見她明眸紅齒，皮膚如雪，說話聲輕脆悅耳，雖隻有幾個字，也讓在場的不少男子如癡如醉。

  林明雅一身素雅的輕步過來，如果不是現在的環境，大家一定以為這是哪裏來的大家小姐。林明雅的出現，瞬間拉回了不少林家的家教。

  張氏走到她身邊說到：“你出來做什麽，不怕這些泥腿子汙了你的眼。”

  要說這張氏一開口絕對是得罪人的話，隻是林明雅也不聽她的，走到林大江麵前說到：“二哥，可不得與嫂嫂和離，嫂嫂為我們林家做了這麽多，你不能這麽對她。”

  輕唇蜜語對已經魔怔了的林大江起不了作用，林大江隻是死死的盯著陸明聰。陸明聰再看了一眼麵前嬌弱的林明雅，轉過背對著後邊的漢子說到：“借你的背用用！”

  漢子彎腰俯身，陸明聰把紙鋪在他背上。嘴裏念叨叨的說：“這兩個兒子怎麽分？”

  張氏聽了，搶先答到：“林文都廢了，我們家不要！”

  眾人聽了默不作聲，隻有林明雅想勸阻張氏，又對上張氏凶狠的眼光。

  “那好，這林文就歸你了！”陸明聰對著朱氏說到，朱氏點了點頭。

  “還有一個了？”陸明聰再問。

  不過這回不等張氏開口，人群後麵就傳出一聲巨吼，“我跟我娘，我奶嫌我吃得多，我外祖不嫌我！”

  眾人一聽，又哄堂大笑。張氏眼睛都快翻白了。心想，“蠢貨，也不知道像誰！”

  “都給她，都讓她帶走，我一個也不要！”林大江平淡的說到。

  林明雅扯了扯林大江的衣袖，林大江無視。

  陸明聰刷刷幾下就把和離書寫好了，林大江麵無表情的咬破手指按下個指印。

  朱氏接過和離書，兩滴眼淚從眼睛裏掉出來。

  莫氏一隻手扶著流淚的朱氏，一隻手揮了一下，“兄弟們，麻煩大家進屋，把我小姑子當初陪嫁的東西搬出來，謝謝大家了，等回我們朱家村，我請大家吃肉！”

  很快十幾個人衝進二房原來住的屋子把東西搬了出來。莫氏看了看，“我記得還有兩個梨木箱子，怎麽不見了？”

  朱氏看了看張氏，莫氏很快會意，帶著四個婦人闖進張氏的房裏。張氏不是不想反抗，隻是被兩個婦人攔著，根本動不了。幹脆開口對著柳氏和黃氏罵到：“你們兩個眼睛瞎了，還不快給我攔住她們。”

  柳氏一聽，把身子縮在柱子後麵，隻當張氏看不見。倒是黃氏站了出來說到：“娘，她們搬自家東西，我怎麽好阻止。”說完扭著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

  張氏氣得七竅生煙，想著等下要好好教訓他們一場。

  莫氏幾個抬出兩個箱子，把它打開，把裏麵的東西往地上一倒，抬著箱子上了驢車。

  朱氏回過頭，看了一見呆癡的林大江，便頭也不回的坐上馬車。

  眾人都散去，邊走還笑著議論著。

  林青青起身，一下子忘記自己坐在屋頂了，還差點摔倒，幸好沐九扶住了她的手臂。

  沐九輕鬆的從屋頂跳到王家院子，在下麵扶著梯子。林青青慢慢的從梯子上下來，對著老王的婆娘甜甜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