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夾起尾巴，灰溜溜的逃跑嗎？

  我打不過路西菲爾，至少現在他是我戰勝不了的敵人，所以我因該避其鋒芒，不該意氣行事，更不該浪費泰羅用生命創造出來的逃跑機會。

  靈燁愁思茫茫，癱倒在地的他已經無力再維持奧特曼的形態，火花殿堂半透明的碧綠色琉璃瓦映照著慘兮兮的人影。

  渾身是血，衣服破損得滿是大洞和切痕，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頭發亂得如同丟了炮仗進去後的雞窩。

  真是狼狽啊，靈燁看著自己的形象，苦澀地自嘲：“你看你，被打得好像一條狗唉……”

  光屏自動打開，播送著赤紅大地上濃煙滾滾的景象。

  靈燁聽見了咳嗽聲，然後是翅膀煽動的聲音，滿屏黑煙隨著氣流的流動被驅散開來，他看清了坑洞中站立的人影。

  是路西菲爾，他還活著，但也不再是之前一向保持的優雅貴族的儀態。紫黑色的牧師長袍被奧特炸彈轟炸得破破爛爛，沒有神明的高傲，反倒像是個衣衫襤褸，捉襟見肘的乞丐。他頭上黑日般放射形狀的頭冠碎了一半，六扇墮天使羽翼……此時靈燁願意稱之為脫毛不完全的雞翅膀，上麵還殘留著煙熏火燎的痕跡。

  靈燁並未因路西菲爾現在脫毛鳳凰不如雞的狼狽模樣而感到揚眉吐氣，他目光四處掃視搜尋著場上的一切，但轉了幾圈都沒有發現自己牽掛著的紅色巨人的身影。

  堵上一切的最後一擊，付出性命的禁忌招數，固然給了路西菲爾嚴重的傷害，但泰羅也犧牲了自己。天地間隻留下一片火海滿地橫流，星星點點的紅色光粒子在火焰中飄蕩。

  路西菲爾踉蹌著走了幾步，穩住身形，彎下腰從烈火肆虐的土地中拾起一抹白銀的閃光——是泰羅碎裂的奧特王冠。

  “如此一來，奧特六兄弟就齊全了。”

  泰羅奧特曼是值得敬佩的戰士，路西菲爾很清楚這一點，盡管被奧特炸彈炸得傷痕累累，他也沒有亂撒怒氣。他知曉自己作為傲慢的化身有著幾乎是不死的生存能力，哪怕是沒有抗下泰羅的舍命一擊，無非就是凝聚成型的身軀破碎，需要花費一段時間吸取負麵情緒來恢複罷了。

  和自己交過手的泰羅也明白這一點，但他依舊要一命換一命，為的是拖出一段時間來讓新的光繼續成長。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所謂英雄，莫過如此。

  懷著敬意把王冠殘片和五兄弟的遺物擺在一起，路西菲爾兩手做出基督教徒的祈禱姿勢，口中默誦著經文。

  靈燁心中五味雜陳，路西菲爾可以說是造成泰羅犧牲的罪科禍首，但他此時光明正大的紀念著自己的對手，惺惺相惜的感情靈燁隔著光屏也能感受到。

  【而我呢……泰羅犧牲自己是為了救我，我也是害死他的元凶……是我實力不足導致的這一切，可我甚至無法去泰羅戰死的土地上紀念他，隻能苟延殘喘地躺在這裏，害怕時空波動被路西菲爾發覺而不敢立刻開啟去其他奧特世界的大門。】

  【什麽都做不了……】

  無能為力的痛苦海洋又一次將靈燁包裹，他再度體會到那種窒息般的悔恨，和一周前被坍塌的樓層壓住身體時一樣。

  【我改變不了爺爺的老去，也無法挽救自己的死亡。太弱小了，沒有力量。】

  那時的靈燁是這麽想的，然後他遇到了泰羅，獲得了光的力量。

  靈燁擊敗了派爾尼爾，接受了泰羅的訓練，從安杜馬裏口中救下無辜的少女。

  我改變不了爺爺因衰老而逝去，所以想要挽救他人的生命。

  這是靈燁的想法，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到。

  但……

  泰羅的死靈燁挽回不了，地球上的人類又將如待宰的羔羊淪落黑惡勢力的手中。

  因為我沒有力量……

  “這樣不是什麽都沒有改變嗎！”

  ※※※

  “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

  白裙的身影仰麵詢問著漂浮在殿堂頂端的銀河火花。

  短劍造型的火花上光華微亮，而女孩捂口輕笑。

  “勉強配得上？勉為其難地把臨時工的帽子摘掉？你還挺傲嬌的，認可就認可吧，非得拐彎抹角。”

  短暫的安靜後，銀河火花光芒亂閃，圍著白裙女子上竄下跳，倘若擬人的話，一定像是被說破心事的傲嬌女孩的典型姿勢，跺腳搖頭章紅著臉，爭辯道：“煩死了，才不是那樣……”

  “泰羅不在了，那孩子很傷心，把你的權柄賦予他吧，讓他明白自己的夥伴從未遠去。”

  聽完銀河火花的回答，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行行行，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幫忙的。嗯？你問明明每一位奧特曼都是我的孩子，為什麽偏偏對他這麽關心？”

  女孩戳了戳手旁的紅氣球，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最後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答案。

  “因為他是現在奧特家族裏年紀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你懂的，獨子和幼子比較受媽媽寵。”

  ※※※

  悼念完英勇的對手，路西菲爾試圖追蹤靈燁的氣息，但位於異空間的火花殿堂完全遮掩了靈燁的生命跡象，路西菲爾一時也查不出什麽頭緒。

  “走了一隻小老鼠，好在最大的障礙已經除掉了。”

  雖然有些不齒，但是路西菲爾知道逃跑是對方明智的選擇。不過這樣一來就有點麻煩了，斬草不除根，對手學有所成，報仇十年不晚的複仇戲碼在戲劇和現實中都發生過太多次了。

  傲慢如路西菲爾並不懼怕靈燁的報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有這個自信。如果說靈燁嚇破了膽不敢來複仇，他倒是會替付出生命的泰羅不值。

  “可別喪失鬥誌，那樣的話也太丟作為奧特曼的臉了，小奧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