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在這個什麽王大師身邊，一改之前的趾高氣昂，那恭敬謙卑的模樣，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次我卻能勉強理解了。

  不但如此，我還有些好奇，陳壽這樣的人，是從哪裏找來如此有大能之人？

  我能看出來，這個王大師身上有風水之氣流轉，顯然，和我是同行。

  風水師？高手？

  我驀然想起老銀匠說的瞎聾啞瘸四大風水師，其中的吳瞎子我已經見過了。

  難道眼前這人，就是剩下聾啞瘸中的某一個？

  否則，除了他們，我再沒有聽說過西京市還有什麽厲害的風水師。

  這樣想著，我有意觀察這個王大師的動作。

  他道行不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我身上也有風水氣。

  氣海修複後，我周身的風水之氣也開始自然流轉。

  雖然摘了銀狐麵具後沒有那麽明顯，但始終還有。

  隻要對方道行夠，就能輕易看出來。

  “喲！同行啊小夥子。”他人還沒走近，便以頗為驚奇的模樣說道。

  不是啞巴。

  他雙手背在身後，大步走上前來，步子穩健。

  也不是瘸子。

  “略懂皮毛罷了。”我將目光從他的腿上移開，輕聲道。

  “皮毛？”他很快反問。

  看來也不是聾子了？

  所以，他到底是什麽人？

  “倒是小夥子你謙虛了。”他輕笑道。

  “小小年紀，身上的風水流轉之氣不算強盛，但，勝在精純，是個可造之才。你隻要好好學，日後總能混口飯吃的。隻要……心氣不要太高……”

  他像是一個關心後輩的前輩，溫和道。

  然而，這話裏話外的，卻暗含警告和輕視。

  與此同時，他緊盯著我的眼睛，周身的威壓盡顯。

  若是個真沒什麽本事的人，迎上這樣銳利的目光，少不得要生出些懼意。

  我無甚波瀾地回望過去，就好像，對他刻意的威壓一點感覺也沒有。

  什麽混口飯吃？

  我學風水從來不是為了這個。

  一時間，氣氛凝重僵持。

  陳壽幾次想張口說話，接觸到這個王大師的眼神，又閉口不言。

  靜默片刻，他突然收斂了周身威壓。

  僵持的氛圍不在，陳壽才小聲介紹道：“王大師，他便是林遠山的孫子，林九。”

  那個王大師如嘲似諷地開口：“哦？原來你就是林家後人啊？”

  “正是。不知道閣下有何指教？”我反問道。

  “指教不敢當，不過是……心有感慨罷了。”

  “想當年林遠山的名氣何其大？林家又是何等風光？沒想到今日，會沒落至此。若不是有陳老爺介紹，我竟看不出來……你是林遠山的孫子。”

  “閣下聽過我爺爺的名字？沒請教，閣下是誰？怎麽，我從未聽說過……”我這話說得輕，其中意味卻是明顯。

  他這以高人自居。

  我卻是沒聽過他的名字。

  這王大師沒怒，陳壽卻是先怒了。

  他瞪過一眼來，沉聲道：“這位乃是王洪，王大師。風水圈數一數二的人物，是我們陳家的貴客，你不可對王大師無禮！”

  真是笑話。

  你陳家的貴人，關我林九什麽事？

  再者說來，陳家遇上的“貴人”還少嗎？

  可惜，陳壽和李琴素來是不識好歹的，也分不清什麽好賴人。

  之前的李義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王洪聽陳壽的介紹，並沒有出言反駁。

  臉上的神情雖然算不上洋洋得意，卻也是誌得意滿的模樣。

  數一數二？

  他大概覺得自己當得起。

  看樣子，比起李義，這人是要沉得住氣一些，卻也不是什麽視名利為無物的高人。

  陳壽的怒斥剛完。

  王洪就接著道：“林遠山在風水圈的名氣是不小。可惜，教出來的人不知輕重。”

  “所以林家才會有這樣的下場，人丁凋零，隻剩下你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實在是……可悲！”

  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前塵往事，旁人……難以置評！爺爺怎麽行事？是對是錯？不用閣下評價！”

  王洪還欲再說什麽，突然被李琴打斷道：“王大師，這林家小子就是個無賴！你不必和他浪費時間，快來看看雪兒是怎麽回事才好。”

  他要說的話被打斷，明顯地不悅，斜眼涼涼地掃了一眼李琴，繼而向床邊走去，看陳雪的情況。

  陳壽緊跟他身邊，恨恨地瞪了一眼李琴。

  他這一動作，完全落入我眼中。

  看來，他現在之所以這麽有底氣，和王洪脫不了幹係了？

  ……

  王洪看了一眼床上的陳雪，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脈搏。

  然後一臉不耐地說道：“沒事。等那件事徹底成了，她自然會醒。”

  那件事？什麽事？

  李琴聞言頓了一下，之後慢慢揚起笑容，坐直身子，十分泰然自若的模樣。

  “大師說得是，有大師這句話，我也能放心了。那就……拜托大師了。”

  ……

  “讓雪兒休息吧，我們到客廳去聊。”陳壽看看床上的陳雪，又看看我，說道。

  然後，他對王洪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洪先邁出步子，陳壽和李琴連忙跟上。

  “林九，你也來！”

  他們已經走出幾步去，陳壽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我直覺接下來不會是什麽好事。

  床上，陳雪雙眼緊閉，安安靜靜的躺著，呼吸逐漸平緩，但是臉色並沒有好多少。

  那王洪卻是一口咬定沒什麽問題。

  我有些懷疑，剛挪動步子向陳雪床邊靠近，已經有仆人擋在我前麵。

  “林先生，老爺叫你趕緊過去。”

  我的拳頭握緊，再鬆開，暫時忍下心中那口氣。

  轉身追上陳壽等人的步伐。

  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說的那件事究竟是什麽？

  和我，還有陳雪有沒有關係？

  那個王洪……究竟有沒有救陳雪的法子？

  ……

  我到的時候，他們分坐在客廳的三個方向。

  陳壽坐在主位，王洪則坐在他左邊的位置上，李琴坐在他右邊。

  我在他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這架勢，活像是要對簿公堂一般。

  “伯父、伯母，我……”

  “小九……你到我們陳家有一段時間了吧？”陳壽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打斷我的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