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之後，老和尚狂笑幾聲。

  懸崖下霧氣凝結成的畫麵瞬間散去。

  周邊的一切開始晃蕩。

  老和尚轉瞬間也消失不見，唯餘笑聲還在。

  一時間，懸崖上隻剩下陳雪一人。

  “大師？！”

  “大師！”

  陳雪大喊著，徹底從夢裏醒來。

  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

  有一人，背對著她盤膝坐在草地上。

  那背影熟悉，正是林九！

  她再一轉頭，果然見李思妍也在旁邊盤膝坐著。

  陳雪鬆了一口氣，林九和李思妍都在，看來，現在她是回到三人軀體共存的真實空間了！

  於此同時，她又開始慌亂起來。

  她看不清林九的臉，但是一偏頭就能看見李思妍還是雙眼緊閉的狀態。

  顯然，是還沒從局中醒來。

  “李思妍？李思妍？思妍？”

  陳雪連喊了幾聲李思妍的名字，同時想要站起來去查看他們的情況。

  但是，長時間維持盤腿坐著的姿勢，現在她有些腿麻。

  好不容易用手支著身子站起來。

  陳雪慌忙跑過去，繼續喊了李思妍沒反應後，她直接去看了林九的狀況。

  老和尚還維持著原樣，在林九對麵坐著，手裏撥動佛珠的動作一刻不停。

  林九還是一手放在膝蓋上，另一手拿了棋子往棋盤上放的樣子。

  一動不動的，猶如一尊雕塑。

  陳雪在林九身邊半跪下去，偏頭看他的臉。

  隻見他雙眉緊促，額前冷汗直冒，似乎正在曆經什麽痛苦的事情。

  “林九？林九？”

  陳雪接連喊幾聲，卻不見他有什麽反應，心下焦急。

  質問一般對老和尚道：“大師！這是怎麽回事？！”

  “我既然已經破局，你因何還要將他們困在局中？！”

  老和尚眼都不抬道：“施主，困住這兩位施主的，不是老衲設下的局，是他們自己。”

  這……

  陳雪幾乎是在瞬間明白過來，老和尚不是在用她之前的話堵她，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她是在破了自己的局後，才見到老和尚，進而完成破局。

  然而，林九和“李思妍”現在的樣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局還沒破。

  所以，深陷其中！

  “若是他們一直被自己困於此處，會如何？”陳雪問。

  老和尚微笑答：“那他們便一直守在這，等下一個人破迷惘者來，將他們拉出迷惘。”

  什麽意思？

  陳雪不解。

  回頭卻發現，老和尚的臉有些不清晰，她開始看不清了。

  於此同時，林九的臉也開始模糊不清，變得虛幻。

  老和尚不再是老和尚，林九也不再是林九。

  佛本無相，映眾生相……

  陳雪想到這點，隻覺得濃厚的恐懼感將她籠罩其中。

  若是這樣發展下去……下一瞬，老和尚的臉就會徹底變成林九吧？

  到時候，世間再無林九。

  隻有這臥龍山頂，菩提樹下，還守著一個迷惘者。

  “不！”

  她情緒越發激動，雙手不停地搖晃林九的肩膀，聲音都在發抖：“林九！你醒醒……醒過來！快點醒過來！”

  “林九！你不是很厲害嗎？那就不該折在這兒！”

  林九無動於衷，什麽反應也沒有。

  隻是麵部的虛幻漸漸慢了。

  “你與我的婚約還在，你要是死在這兒，置我於何地？！”陳雪吼道。

  不自覺地，她已經淚流滿麵。

  “我剛確定好，你別這麽快將我丟下行不行？我求求你……你醒醒吧……”

  陳雪說著，有些絕望，卻以最虔誠的姿態，在林九的額頭印下一吻。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去，落在林九的眼下。

  然後繼續往下滑，落入草地裏。

  林九的臉上，那幻影一樣的感覺已經不見，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然而，陳雪卻沒發現。

  ……

  隨著那一吻落下，她突然聽見男子的輕笑聲。

  “哭什麽？這不是……沒死麽……”

  棋子落地，原本昏沉的林九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

  他伸手攬住陳雪的腰，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行了，別哭了。”

  ……

  我和農夫、進軍還有皇子一起，要在那一片黑暗中，等那個人。

  可是，時間過去許久，我還未等到那人來。

  恍惚間，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個蠻好聽的女聲，有一絲絲的熟悉感。

  我卻想不起她是誰。

  隻覺得很重要。

  我心中煩躁，靜不下心來等人。

  它們都說，讓我好好等著，等那個人來。

  否則，這多次的辜負和求不得，便不算了結。

  最終隻會成怨！

  所以，我留下了。

  直到我聽見，喊我名字的那個女聲哭哭啼啼。

  她控訴一般說什麽婚約，說什麽她剛確定好，說什麽我要將她丟下。

  驀然間，我想起一張泛黃的婚約，想起在危難之際，她完全信任我的模樣……

  然後，想起那個名字，陳雪！

  在那瞬間，我所有的記憶回籠。

  我驟然想起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兒的！

  周邊的一切在刹那間褪去。

  包括農夫、將軍和皇子，都消失不見。

  意識回歸，身體的感覺也逐漸清晰。

  有什麽東西，停在我額頭。

  是……吻？

  然後一睜眼，我就看到陳雪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美人垂淚，最是惹人心疼。

  自我認識陳雪以來，我還沒見她如此失態過……

  我驟然出聲：“哭什麽？我這不是，還沒死麽？”

  陳雪且驚且喜，反應過來後又是一陣臉紅。

  “你方才說，你剛確定好，你確定了什麽？”我問。

  本來是想轉移一下彼此的注意，沒想到，我這話一出口，陳雪的臉更紅了。

  這……

  不過是入了一個局，就好像發生了什麽巨變。

  她一直臉紅沉默。

  就在我以為陳雪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小聲道：“確定我喜歡你。”

  什麽？

  我聽見這樣的答案，最先的浮上來的感覺不是什麽守得雲開見月明，而是茫然……

  陳雪接著道：“我的驗心局，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若不是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我又怎麽破得了局？”

  原來……如此。

  “倒是你，你究竟……在局中看見了什麽？會被困成那樣？”

  她似乎就是隨口一問。

  然而，於我卻是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