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妍”隻覺得有些頭疼。

  然後慢慢蹲下去，和對麵的“自己”平視。

  她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李思妍”猶豫著，問坐在地上“自己”：“林九……”

  她開了個頭，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沉思一會兒，才找到合適的措辭。

  “在心裏，你一直記著的，是小時候的林九？”

  李思妍有些奇怪，這個剛剛還氣勢洶洶要殺了她的人，現在為什麽停了動作？

  還突然這樣問。

  但是，她還是下意識地點頭，算是應了“李思妍”說的話。

  “李思妍”苦笑一聲，臉上滿是無奈。

  沉默一會兒，她又道：“我可以不動你，但是要讓他！”

  她指了一下遠處的隱龍。

  “代替你死！”

  “不行！”

  李思妍毫不猶豫，大聲反對道。

  “這就由不得你了。”

  “李思妍”起身，作勢向隱龍殺去。

  雖然表麵看來氣勢駭人，可實際上，她心中也忐忑不安。

  但是她必須試一試。

  試一試才知道，這個局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之前在地窟中，她還和隱龍說過，從此不會起殺他的心思了。

  卻沒想到，此時，她又要對他動手了。

  然而，“李思妍”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

  左右當初她答應隱龍不殺他，這件事本就來得奇怪。

  她既不記得自己一開始因何要殺隱龍。

  也想不明白自己後來又是為什麽，給出那樣的承諾。

  總之，那時，她就像是被另一個偏袒林九的人占據控製。

  莫名其妙地，將她對隱龍的敵意全部壓了下去。

  “李思妍”剛朝隱龍走了兩步。

  原本在她身後的李思妍飛速竄起來，擋在隱龍麵前。

  看見李思妍這番舉動，她卻是不惱，隻站在原地，重重地歎了口氣。

  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局是她和隱龍被困其中。

  所以她才能走向隱龍。

  而這裏的另一個“自己”，還有少時的林九，都是根據他們二人而產生的。

  因為隱龍心中藏著兒時的自己，她心中也藏著另外一個單純的李思妍。

  可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

  直到剛剛她才想明白。

  被困其中的根本就沒有隱龍，由始至終都隻有她和另一個“自己”。

  或者說得更簡單些，被困局中的隻有一個李思妍！

  她和另一個“自己”都是李思妍分化的結果，

  而“隱龍”和“少時的林九”又分別是她和另一個“自己”牽涉出來的。

  李思妍心中牽掛的、喜歡的，是兒時的林九。

  而她心中認識的，卻是身為隱龍的林九。

  所以，才會有隱龍和兒時的林九共同出現在這裏。

  照理說，若她們隻是擁有同一個身份的兩個人。

  那即使擁有一樣的記憶，她還是不會喜歡兒時的林九。

  另一個“自己”也不會對隱龍有熟悉感。

  可是偏偏，她對兒時的林九，居然也生出奇怪的喜歡和依賴感來。

  她不甘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所以，她剛剛有意試探。

  卻發現，雖然之前李思妍對隱龍敬而遠之，現在卻也拚死護著他。

  因為李思妍和她一樣，漸漸地，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她們有什麽不一樣……

  要說原來，她們雖然有同樣的記憶，卻不見得有同樣的情感。

  那現在，她們就連情感都一樣了。

  這樣看來，倒是真正的應了，她們是同一個人。

  這種同一個人的定義不像之前她所想的那樣，隻是擁有同一個身份，然而根本不同的兩個存在。

  而應該是：隻有她們融合，才是真正的李思妍！

  否則，不管是她，還是另一個“自己”，都隻是李思妍的一部分罷了。

  想明白這些，“李思妍”苦笑，自嘲一般說了一句：“鬧了半天居然是這樣……”

  她剛剛還想著殺對方。

  這樣的局麵，要是殺了對方，也和殺了自己無異吧？

  差一點她就自己把自己了結了。

  “唉~”

  李思妍見她唉聲歎氣的模樣，放不下戒備，而又滿麵好奇。

  “你……你怎麽了？”

  沉思半晌，“李思妍”還是把自己猜想的真相告知她。

  然而，她卻是滿麵懷疑。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怎麽？擔心我殺了你？”

  她不說，但是那意思很明顯，仍舊對“李思妍”戒備滿滿。

  隻要“李思妍”邁步向前，她便拉著隱龍步步後退。

  “你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因為殺了你，我也活不成，你知道嗎？”

  “李思妍”耐著性子好好解釋道。

  她顯然是低估了對方對她的不信任程度。

  一個往前，一個就後退，再這樣走下去，到了世界盡頭兩個人也遇不上。

  “李思妍”變了臉色，麵色嚴肅，開始換了法子說服對方。

  她太清楚對方的弱點在什麽地方了。

  “若是你再往後躲，到時候，我們誰也出不去，都會困死在這裏。不隻是李思妍，還有林九，都會死！”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你不害怕嗎？”

  “就算你不害怕，你以為林九會怎麽想？你以為他想死嗎？不是，他不想死！他想活！”

  李思妍開始動搖，不再繼續往後退。

  “林九救你許多次，要是因為你的緣故死在這兒，他如何心甘？”

  “我如果想殺你……都不用拖到現在，剛才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這一句話被她說得狠戾而冰冷，仿佛重現了剛才的殺意。

  “我剛才既然收手了，就代表著不會殺你了。所以，你還擔心什麽？”

  “你隻要和我一起，聯手找到出去的辦法。李思妍還是李思妍，你我都不會消失，隻會迎來新生。”

  李思妍動搖了：“那……林九呢？”

  “林九？他也不會消失，隻是那個孩子長成了大人。”

  “李思妍”伸手指指少時的林九，又指指隱龍，輕聲道。

  李思妍猶豫片刻，試探著伸手。

  搭上對方的指尖，腦中有畫麵閃過。

  那些冷冰冰的記憶也在重合，這下，就連經曆的痛楚也是一樣了。

  對方的指尖是熟悉的暖意。

  這種感覺，以前好像從來沒有過。

  她們真的是一個人吧？

  否則怎麽會對彼此這麽熟悉，像是已經相伴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