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欲再答將軍的問題，想看接下來會生出怎麽樣的變化。

  就算是直接將它們惹怒，開始攻擊我也是好的。

  至少我還能從中找到有利於破局的線索，也比現在這樣茫然無措的好。

  沒想到，將軍不給我回答的機會，直接道：“你不知自己是誰。”

  我不知？

  事情的走向越發奇怪。

  我怎會不知我是誰？

  “你來此作甚？”皇子問。

  我來此當然是為了找黑蓮的真相，找修複氣海、壓製邪神的方法。

  這樣想著，我卻並沒有開口。

  皇子沒有像是將軍一樣追問，而是直接下了結論：“你不知自己要作甚。”

  緊接著，那農夫再問：“你在等什麽？”

  我沒有等什麽。

  農夫這次也不等我回答了，很快接著道：“你不知自己在等什麽？”

  它們的舉動很是奇怪。

  為什麽這般問我？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冷靜反問道：“那你們是誰？在此作甚？在等什麽？”

  “我們是你，在此等一個人。”將軍淡聲答道。

  等誰？

  ……

  另一邊，陳雪。

  隨著林九的一顆棋子落下，她隻覺得天地混沌，一直在往下墜。

  像是要落入無盡深淵，被塵土掩埋。

  她無比慌亂，有些六神無主。

  緊接著，她見到了那個人。

  像是找到了依仗，慌亂褪去，重新鎮靜下來。

  曆經片刻，那人的光影褪去。

  她得以向前。

  驗心局，撕開那一層掩飾，將她內心深藏的東西完完全全曝露出來。

  連自己都無法蒙騙。

  ……

  那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散去。

  黑暗一點點褪去，光照著那周邊的路，像是在引導她向前。

  待情緒平複下去，陳雪剛落入這裏的慌亂已經不見。

  她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前方去。

  走了不多時，她就看都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她站在光下。

  “師父？”

  她難以置信地出聲喊道。

  那人聞聲，轉過臉來，正是金蓮道長的模樣。

  陳雪哪裏還忍得住，徑直飛奔過去，緊緊抱著金蓮道長，甕聲甕氣道：“師父，弟子好想你。”

  金蓮像個母親一般慈愛，輕輕地拍她的背，沒說話。

  “師父到哪兒去了？”

  陳雪放開金蓮道長，整個人後撤一步，看著金蓮道長問道。

  金蓮道長牽動嘴角笑了一下，並不說話，隻伸手，幫陳雪撥開碎發。

  黑色的長指甲，劃進陳雪的發裏。

  她感到刺痛，輕輕躲了一下。

  “師父，林九……”

  陳雪想和金蓮道長說，林九告訴她的事，卻在提到林九的名字時突然頓了一下。

  “林九他……”

  陳雪皺眉，麵露糾結不安。

  想到林九，她就突然想起，自己的師父金蓮道長早就死了。

  她和林九一同看到了師父死時的場麵。

  見到熟悉的身影，一時間，她居然忘了這件事！

  她師父已經死了，那眼前的人是誰呢？

  是黑蓮道長！

  陳雪驟然想起，林九和她說過，師父骨上那朵黑蓮，吸取邪祟，化成一個和師父一樣的人。

  所以，眼前的人不是她師父，是那個黑蓮道長！

  陳雪猛地將其推開。

  “金蓮道長”看著她，眨眨眼睛，眼裏滿是無辜和疑惑。

  “雪兒，你怎麽了？”它柔聲道，最後一個尾音上挑。

  陳雪記得清楚，自己的師父說話時，語氣不會這樣漫不經心，帶著輕佻的感覺。

  師父向來是溫和嚴肅的。

  盡管這個人的聲音和師父的如出一轍。

  但是，它絕不會是師父。

  “你不是我師父！”

  “金蓮道長”聽她如此說，卻是一點慌亂的神情也沒有，甚至，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到了無力捧腹的地步。

  它這樣的表現，倒像是聽見了什麽荒唐事一般。

  “傻孩子，我怎麽不是你師父？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金蓮不成？”

  “林九說過，師父體內的黑蓮化成了師父的模樣，但它不是師父！”陳雪厲聲道。

  身上的氣息大變，無形中讓周邊都有了一股威壓。

  “金蓮道長”不以為意，聲音裏帶著蠱惑的味道，哄騙道：“你瞧我和金蓮有哪裏不一樣麽？沒有吧？所以……我就是金蓮道長啊。”

  “你之前看我身死，不過是中了別人的圈套。那個龍五和林九是一夥的，他百般護著那個龍五，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那天趙家枯井下的場麵再次在陳雪心中重現。

  不錯，那天她的確是眼見著林九護著龍五，口口聲聲為龍五辯駁……

  陳雪的心又開始動搖，但是很快穩下去了。

  “那又如何？”她冷聲反問。

  “金蓮道長”再次開口：“是他們設局，有意害我。趙家枯井下的事情我根本不知，何必跑去拔劍？”

  “雪兒，那林九本就是帶著目的來到陳家的，他是好是壞，是善是惡，你如何知曉？”

  “他處心積慮，別有所圖，怎麽他說什麽……你都信了呢？”

  “金蓮道長”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在陳雪的心上，輕易擾亂她的心智。

  畢竟，這些，都曾是她眼看著金蓮道長故去後，在一時怒火的影響下，從心底萌生的想法。

  她懷疑林九！

  懷疑龍五！

  心中有無數的陰謀論。

  她不相信自己師父會以那樣的方式死去。

  若是奪劍這件事是錯，她的師父怎麽會去做？

  若說奪劍這件事是對，那錯的就是林九。

  總之，師父沒錯！

  所以，如果師父是被算計的，那一切就說得清了。

  而林九作為這件事情的直接參與者，還處處維護那個“凶手”，自然就成了陳雪陰謀論的中心。

  她憎惡那個把劍殺進金蓮道長身體裏的人，但理智尚存，她也想要真相。

  所以，她暫時放棄追究。

  隻是後來，開始以懷疑和探究的眼光看林九。

  可是，仔細觀察後，那些陰謀論反而在她心中淡化了，深埋心底。

  此時，眼前這個“金蓮道長”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重提。

  卻難免引得她動搖。

  “你別說了！師父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你不是師父！”

  陳雪以“親眼所見”來震懾“金蓮道長”，也是在警醒自己。

  親眼看見的，不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