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圍牆內，一中年臣子，步態穩重，身姿硬朗，昂首闊步地走在鋪滿整齊地磚的路上，他抬頭望著頭頂飄過的一縷白雲。

  離開金陵已有兩年，闊別多日，身邊的人早已物是人非，唯有皇城中的磚瓦還是昔日模樣。

  他登上台階，站在禦書房外，恭敬和順的樣子還和從前一樣，等候皇上傳召。隻是身邊少了很多當年的摯友。

  趙雲鶴從崔府中出來，得知魏尚書這兩日便會到金述職，眼前一亮，派了夕寒將此事詳細告訴了他。於是，魏尚書心生一計。

  禦書房內，一聲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宮殿的寧靜。

  “傳魏尚書。”

  進入大殿，正中坐的皇上褪去了年少青澀，正襟危坐，龍顏微怒，儼然一副天子派頭。

  “尚書大人，好久不見。身體可好？”

  “有勞皇上記掛，微臣一切都好。”

  “這些年，南麵水災不斷，背麵旱情嚴重，加上西北的契丹騷擾不斷，著實是傷神啊。好在尚書大人為官有道，水災得以控製。雲鶴坐陣西北，契丹安穩不少，你們是朕的肱骨之臣。”

  “這些都是做臣子的本份，能為皇上分憂，實屬我等榮幸。”

  “平身吧。”

  魏尚書沒有起身，“微臣有本要奏。”

  “還有什麽事？老師，你但說無妨。”

  “這一路上，微臣耳中不斷傳來一些話，頗為難聽。”

  “朕好奇，是什麽樣的話讓老師萬分介意？”

  “啟奏皇上，微臣以為，不必事事都以契丹為主，一味忍讓，倒讓契丹覺得我們懼怕他們。我朝驍勇善戰的將領不少，趙氏將軍家族力保邊境安定多年，且目前國庫充盈，契丹多次生事，攪的邊境百姓不安，怨聲載道。與其拖拖拉拉不如快刀斷亂麻來的穩妥。”

  魏尚書早有耳聞，恰巧回金陵述職，順便在禦前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坐在龍椅上正在低頭批著奏折，隻是聽了魏尚書的話，剛拿起的筆突然就放了下來，看著折子沉思了半天，嘴角動了一下，隨後說到，“愛卿剛從外省回來，就馬不停蹄進宮述職，真是難為你了。”

  魏尚書看了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和宮女都很眼生，心中大致明白了不少，“皇上，微臣有些重要的話想與皇上說。”

  “你們下去吧。”

  皇上屏退了左右侍從，待侍從統統退下後，皇上來到魏尚書麵前，拉起跪在地上的魏尚書，“老師，你終於回來了。王爺已經在朕的身邊安排了不少眼線。契丹的事情，也是他一手促成，朝局上下有半數之人已掌握在他的手上。朕很想快速把清楚這些障礙，奈何敵在暗處，稍有不慎，恐怕隻會讓他更加得意。”

  皇上麵露無奈，心中有千萬條計策也是力不從心，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徹底清除王爺爪牙，一朝一夕之間，難見成效。

  “皇上，老臣有一言，不知道當不當講。”魏尚書雙手恭敬的放在胸前，時刻不忘君臣之禮。

  “老師請講。”

  “微臣覺得皇上此次做法頗為保守。想必送出去的宮人中，有不少王爺的人吧。”

  “老師所言甚是。”

  “可否讓老臣替一個人求個情？”

  皇上聽後，盯著魏尚書看了半天，有些懷疑，“哦？老師想要替誰求情？”

  “聽雨軒的柳姑娘。”

  對於聽雨軒的姑娘，皇上一向覺得皆為王爺眼線，但從魏尚書嘴裏聽到柳姑娘的時候，稍有震驚，魏尚書從不涉足聽雨軒之事，何況那種煙花柳綠之地，實在入不了魏尚書的眼。

  “為何是她？”

  見皇上雙目微圓，魏尚書知道這事還需一一解釋清楚才行，“皇上恐怕是誤會了。她不是王爺的人。而是我安插在聽雨軒的姑娘。此事還得從王爺府上的徐弗姑娘說起。我與徐姑娘相識與街市，暫不提是不是王爺有意為之，但那次見麵，足以讓徐姑娘為我所用。而後這柳姑娘一家皆遭王爺暗害，獨留她一個幼女，徐弗便接到金陵妥善安置，卻不想一進這金陵城便也進了這攤渾水，想躲也躲不了。徐弗便收她在身邊，為我所差遣。崔中迎之事，實屬王爺暗害，而契丹將領耶律恒多次出現在聽雨軒，視柳姑娘為眼中釘，蓄意拔除，我不想斷送了柳姑娘，想著領進府中當個丫頭，對她而言還是比較適合的。”

  “此事當真？”

  “卻有此事。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還望皇上明察。”

  “原是這樣。隻是為了一個女子求情，可見這位女子並非凡物。”

  “微臣此事未先與皇上說明，是老臣的過失，但也不想違背聖上心意。”

  皇上思慮再三，“既然這樣，那也不必讓她去了。明旨未下，算不得什麽。老師放心。”

  “多謝皇上。”

  聽雨軒中，徐弗得到消息，眉開眼笑的找到憶月，憶月第一次見徐弗笑的這麽開心。

  “徐姑娘，可有什麽喜事？”

  “憶月，魏尚書出麵，要將你接去魏府做侍女。”

  憶月聽後，表情凝重，“徐姑娘，怎麽會選了我？”

  “崔公子聽聞，契丹那邊指明了要你，與雲鶴商量後，由魏尚書出麵，將你救了下來。但聽雨軒還是不要久留為好，所以安排你去魏尚書府中做個侍女。之前你不也在辛少爺身邊伺候過嗎？這有何難？離開這聽雨軒才是頭一遭大事。我呀，為你開心不已。”

  徐弗邊說邊拍了拍她的手，憶月聽著覺得好不真實，幾天之間，就發生了這等變故，真是匪夷所思。

  “好了，你想什麽呢？”

  “如同做夢一般。起初剛到聽雨軒，我以為今生都會被困在這裏，未曾想那日碰巧看到玉岑與契丹人聯係卻是救我出聽雨軒的一味良藥。”

  “憶月，魏大人是個可以依賴的人。他讓你入魏府定是一個權宜之策。日後，你再慢慢體會。”

  “徐姑娘，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麽？”

  憶月頓了頓，“我擔心不能適應魏府生活。”

  徐弗安慰道，“不會的。魏大人和藹，不會苛待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