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中的姑娘和外麵的不同，漣漪的事情，衙役遵照王爺囑托，也隻是循例繞一趟，並沒有過多的查證，何況這姑娘也是王爺想除去的，自然就以生病為由，早早結案了事。

  憶月的傷差不多也好了大半，仔細算來，今日是漣漪姑娘的頭七，蓮兒按照漣漪的囑托，早早帶了話給紫鳳。於是，憶月和紫鳳帶著漣漪喜愛的食物和繡好的鞋子來到了聽雨軒，準備祭拜一下。

  王媽媽坐在一樓大堂，手上拿著點心，嘴裏哼唱著小曲，輕鬆自在，好似漣漪的事情從未發生。

  “王媽媽安好。”紫鳳帶著憶月走到王媽媽的身邊，恭恭敬敬的給王媽媽行了禮。

  王媽媽未留意身邊過來兩個人，正要咬上一口點心，紫鳳和憶月冷不丁得站在她的麵前，著實把王媽媽嚇得不輕，手上的點心瞬間掉落在了地上，她對著紫鳳白了一眼，“你們走路怎麽跟貓似的沒有聲響，可把我嚇了一跳。”王媽媽拍了拍手上食物的殘渣，“這聽雨軒，一般姑娘都不願意進來，你們倒是來的殷勤。”

  憶月看不慣王媽媽的作派，玩弄著大廳魚缸中的鯉魚。

  紫鳳半蹲撿起地上的糕點，用帕子包好放在旁邊，“打擾了王媽媽，真是對不住，今日王媽媽的妝容精致異常，讓人眼前一亮。”

  “是嗎？”王媽媽摸著發飾，低眼暗笑，“聽雨軒得閉門一段日子，再不打扮的讓自己開心些，日子可就要過不下去咯。”王媽媽瞥見了憶月手中的提籃，她走過去，順手將蓋在上麵的絹布掀了起來，腦袋恨不得埋進去，她湊近翻看了一番，“這裏麵都是些什麽東西？”邊問邊將籃子裏的鞋子拿了起來。“這鞋子做的還挺好看。瞧瞧這針腳，一看就是出自你的手藝，對了，誰跟你們訂的？”

  憶月向來見不得王媽媽囂張跋扈的樣子，從她手中把鞋子奪了回來，“王媽媽，這是漣漪姑娘托夢讓我們給她做的，說底下太冷，沒有適當的鞋來替換，她穿慣了姑姑做的鞋子，讓我們給她送一雙來。”

  王媽媽拿起鞋子的手顫抖起來，有些慌張，憶月暗自竊喜，“王媽媽，你怎麽了？”

  “托夢？”王媽媽立刻雙手放在褲腿上擦了擦。

  紫鳳皺了眉，示意憶月退下，“王媽媽，憶月這個孩子嘴巴沒有把門的，她快人快語，還請你見諒。”將鞋子收到了籃子裏，扶助腿軟的王媽媽，輕聲說著，“王媽媽，今兒是漣漪姑娘頭七，想著漣漪姑娘生前對我們不薄，還是要來拜祭一下的。”

  王媽媽顯得不耐煩，說話聲音變大了不少，還帶著少許怒氣，“人都不在了還來拜祭什麽，前些日子，府衙差點把聽雨軒屋頂給掀了，那個小蹄子前段時間還好好的，說沒就沒了，真讓人頭疼。哎呀！還讓不讓人過安生日子了，你們兩個人竟然特意跑來給她過頭七，真是晦氣！”

  “王媽媽，民間的說法，頭七亡魂會回來最後看一眼人間，和這輩子的親人告別一下。況且漣漪確實托了夢，我們也不好不來。您呀，刀子嘴豆腐心。”紫鳳說著，從袖口拿出了一錠銀子，拉了拉王媽媽的胳膊，“王媽媽，你就看在漣漪姑娘可憐的份上，讓我們短暫告別吧。漣漪姑娘的房間想來還是空著的，您就行行方便，多謝您了。”

  王媽媽背對著紫鳳翻了個白眼，一副不想看到她們的模樣，但胳膊碰到了銀子，眼中突然放了光，轉身拉起紫鳳的手，“行吧，想來你們兩個也是真心對漣漪，我也不好再阻攔。你們簡單弄弄就行了，可別把其他姑娘嚇著哪裏。”

  紫鳳看到王媽媽點了頭，趕緊拉著憶月上前拜謝，“多謝王媽媽，王媽媽真是菩薩心腸。”

  憶月在一旁看著紫鳳特意討好王媽媽的樣子，壓抑著心裏的不快，自己故意跑在紫鳳前頭。

  “憶月，你走這麽快幹嘛？”

  憶月聽見紫鳳喊她，停下腳步，雙手抓在樓梯扶手上，“姑姑，王媽媽一副小人嘴臉，為何你每每看到她都要塞各種孝敬給她？這銀子可是我們辛辛苦苦賺的，給了這樣的人，便是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我心中很不痛快。”

  紫鳳知道憶月從小就不喜歡王媽媽，向她解釋道，“憶月，王媽媽這類人，如果能用銀錢打發，不勞心勞神，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這小小的銀兩便可讓她滿意，想來她還是挺好說話的。倘若王媽媽用銀錢也打動不了，那你我以後怎麽出入聽雨軒？”

  憶月起先不耐煩的聽著紫鳳的解釋，慢慢的，眼神由不屑轉為了認真，她第一次意識到，用銀錢收買小人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處事之道。

  紫鳳繼續說道，“每個人都有弱點，一旦被抓住了，便會成為突破口。”

  憶月的眼中充滿了敬意，“姑姑，憶月知道了。下次憶月一定不再亂發脾氣，莽撞衝動了。”

  紫鳳指著台階，“當心腳下，別再把腿摔了，傷上加傷，看你如何行走。”

  憶月聽後轉身扶著扶手，“行，我扶好了。”轉身又看了一眼紫鳳，“姑姑，你也留意點腳下。”

  “情緒都寫在臉上，還是小孩子脾氣。”紫鳳看著憶月的背影。

  她們的話語剛落下，從樓上傳來了荷兒的聲音，“算了日子，感覺你們要來，可不，在廊上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荷兒和蓮兒站在樓梯上，看著還在上樓梯的憶月，玉岑聽到外麵有聲響，從房中出來，也探出了腦袋。這次，她選擇笑臉相迎，“紫鳳啊，你們來啦。”

  紫鳳抬頭看了她們，禮貌的逐一問了安，“各位姑娘們好，今日多有打擾，還望姑娘們見諒。”

  “紫鳳，好久不見你和憶月，漣漪的事情想必你們很難過吧？”憶月還沒到三樓，玉岑走過去拉著憶月的手，就站在樓梯上開始閑聊起來，“憶月，聽聞你在辛府中做事，有段日子不見你了，瞧這模樣，愈發好看了。”

  玉岑姑娘向來不摻和漣漪姑娘的事情，今日倒是格外上心，憶月感到奇怪。心中雖然疑慮，倒也得打著招呼，“玉岑姑娘，安好。今日是漣漪姑娘頭七，我們過來祭拜她一下。”

  玉岑聽後，點了頭，“原是這樣。漣漪姑娘經常心悸，想必是太過勞累了，前些日子聽了你的安排，又重新紅起來了，不過她的身子可不似從來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想來最後她還是要感激你的。”

  玉岑簡單幾句話，便讓憶月有種負罪感，漣漪當日精神不振，是她出的主意使得漣漪在聽雨軒的排行榜上重新回到了前三位，人紅客人就多，操勞久了便出了事，這些字，字字刻入憶月的心上。“難道是我多嘴，讓漣漪姑娘有此劫難？”

  憶月想著漣漪的音容，用手絹偷偷擦了擦眼角，“玉岑姑娘，改日再和你說話，我和姑姑先去漣漪姑娘的房間祭拜一些。”說著，掙脫了玉岑的手，紫鳳在憶月身後，看著玉岑，勉強露出禮貌的微笑，玉岑看著憶月傷心不已的樣子，得意之前溢於言表。

  站在旁邊的蓮兒看的仔細，對著玉岑“哼”了一聲，趁著玉岑低頭拉裙邊上樓的功夫，故意快速走到樓梯口，荷兒看的一清二楚，想要喝止住蓮兒，輕聲的對著蓮兒喊著，“蓮兒，你回來。”

  蓮兒看了一眼荷兒，搖著頭，“不”，一個轉身，把正好右腳邁上來的玉岑驚的重中不穩，玉岑有些輕工底子，反應到快，想拉住扶梯，蓮兒假意去拉她，露出了手上戒指的鋒利麵，向著她的手麵紮去，玉岑本能把手縮了回去，滾下了樓梯。

  荷兒將始末看的仔細，趕緊跑了過去，對著蓮兒小聲責備，“蓮兒，眾目睽睽之下，你這麽衝動，等會徐姑娘定要罰你。”蓮兒被斥責後，看著蓮兒不說話，荷兒招手喚蓮兒過來，“趁這會子沒人，你先過來。”蓮兒老老實實照辦。

  荷兒扶起躺在地上的玉岑，“不好啦，玉岑姑娘沒站穩，摔下樓了。”使勁給蓮兒使眼色，“玉岑姑娘，你怎麽了？”

  蓮兒先是愣了神，跟著吆喝起來，“玉岑姑娘自己摔下樓啦！”

  徐弗聽見聲響來到樓梯口，從樓上探頭看了一眼玉岑，沒發話，對著荷兒瞪了眼，荷兒趕緊搖頭否認，用眼神告訴徐弗剛才的混亂是蓮兒引起的並非是她。

  徐弗看向旁邊的蓮兒，蓮兒此刻出了一口氣，心情甚至順暢，滿臉的喜悅難以掩飾，徐弗臉上浮現出了少有的嚴肅，“你們在廊上做了什麽？這些日子聽雨軒不太平，你們還想再給王媽媽招些禍端才安心？真是些不懂事的丫頭。”

  荷兒拉著蓮兒趕緊跪下，“姑娘莫要生氣，我們不敢了。”

  “是，是，不敢了，不敢了”蓮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

  徐弗話音剛落，品茗著急衝了過來，一把推開蓮兒與荷兒，“你們兩個小蹄子，對玉岑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