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鶴拒絕了一眾人等的祭拜之禮，閉門不出。辛士盛得到消息後，堅持帶著阿隆去了將軍府。

  將軍府上下一片淒清，大門緊閉，白色的門頭尤為顯眼，偌大的奠字蒼白又肅靜。雲鶴對‘奠’這個字好似有了抵抗力，他與別人不同，兒時腦中的將軍府就被這奠字占滿，從母親到眾位叔伯，現在是自己的父親，接下來便隻剩他自己。

  趙家滿門正義無懼，祖輩口耳相傳：不涉黨爭，不謀權與利，守護邊境和皇權，為正義和安定而戰。雲鶴麵對死亡，從不畏懼，因為人終有一死，他更希望死得其所；他從不畏懼披麻戴孝，因為那是對親人最後的尊重；他也不會為此一蹶不振，因為有更多鮮活的生命擺在他的眼前，等著他去安定邊境。

  阿隆上前扣門後，一小廝前來開門，“你家將軍呢？”

  “我家將軍在祠堂守靈。”小廝回到。

  “我家少爺兒時受了趙老將軍不少恩惠，故而特來祭拜一下趙老將軍，還望成全。”

  “辛少爺請留步，讓小的先去稟報我家將軍，暫請少爺移步前廳等候。”說著小廝指引辛少爺去了前廳。

  阿隆奇怪的問著，“少爺，趙府好生奇怪，為何大門緊閉不讓祭拜？”

  辛士盛看了一眼阿隆，“小聲些，趙家一向如此，生死嫁娶從不高調。雲鶴一定是遵從老將軍的遺願。”

  “哦，原來是這樣。”阿隆聽後連連點頭。

  不一會，小廝跑來給士盛帶了路，在去祠堂的路上，府兵仍忙於操練。

  “府中設有靈堂，府兵沒有停了操練？”辛士盛問著小廝。

  “操練每天都會進行，從無間斷。”士盛聽後略表疑惑。

  趙老將軍的棺材放在祠堂正中，辛士盛和阿隆先站在門口拜了三拜，隨後進去祠堂，來到地墊前磕了三個頭，起身燒了一疊紙錢，上了三根清香，禮畢結束，趙雲鶴站在左側跪著向他回禮答謝。

  “雲鶴，趙老將軍去的蹊蹺，有進一步查證麽？”辛士盛帶著關心的語氣問著。

  “將軍臨行前本就傷勢未愈，這次敵人也來的突然。戰場之事向來變幻莫測，多謝士盛兄關心。”雲鶴抱拳感謝。

  士盛拍了拍雲鶴的肩膀，“你可要撐下去。多少雙眼睛此刻盯著你不放。”

  “我會完成趙老將軍遺願。剛從殿前複命回來，這滿朝文武，人心不同，各如其麵。他日為官，望你遵從你我兒時約定，莫失莫忘莫成殤。”

  “需要我盡綿薄之力的地方，我一定不讓你失望。”雲鶴也拍了拍士盛的肩膀，“邊疆戰事不容耽擱，等明日我爹下葬後，我便要回軍中下達新的認命。待來日有空再與你相聚。”

  辛士盛聽後滿臉吃驚，雲鶴的心思顯然沒放在這些虛禮上，但總歸是自己的父親，血濃於水，想來不免覺得雲鶴變的有些不近乎人情。“你此次回來不過完頭七便要回去了？”

  “敵人是不允許我們有喘息機會的。現如今主帥不在，更是偷襲的好時機。這段日子，趙府上下雖為父親安設靈堂，輪值守夜，但我也沒有下令讓府兵停止訓練，在我看來，這才是用實際行動去尊重父親和各位仙逝的長輩。”雲鶴看著香就要燃完，馬上重新補了三根上去。

  “想來這幾年的沙場征戰，已將你磨煉的更加果斷和理性。遇大事不慌亂，沒輕易讓情緒將你淹沒。想來，優秀的將領是需要有你這般心智的。”士盛看著眼前的雲鶴，發自內心的佩服，對比之下，自己遜色不少。

  雲鶴笑了一下，“士盛，不要打趣我了。聽說你今年會參加科舉，我希望你可以榜上有名，日後我們就會在朝廷上相見了，也不知還能否像今日這般相談甚歡。”

  “我相信，一定會的。”辛士盛信心滿滿。

  望著士盛離去的身影，思緒將雲鶴拉到了年少的兒時，他們二人經常去魏尚書的書房聽課，二人頑劣，常惹事，每次都是雲鶴先拍著士盛的肩膀，“放心吧，我來領罪。你個細皮嫩肉的少爺，哪能跟我這個皮糙肉厚的習武之人比？”

  領罪後，少不了趙老將軍的一頓板子。辛士盛會帶上府上最好的金瘡藥給雲鶴敷上，敷完也會拍一下他的肩膀，“我這個藥是金陵城中藥效最好的，隔日保你能跑能跳。”

  想到這裏，雲鶴眼中浮出了殺氣。出征前，父親截獲辛老爺的一封信件後，邊境戰事突起，若不是他和王爺心中有***親也不必遭此橫禍。今日交談後，我便知此事與你無關。希望你來日為官之時，不要步了辛老爺後塵才是。

  他回到趙老將軍棺前磕頭行禮，守靈禮儀一樣不落，“陸伯，今夜我會在此守靈，你和秦泰將明日下葬所要準備的東西都去清點一下，稍晚與我在行核對，務必確保準備妥當，不得遺漏。”

  “是，將軍。”二人說著，離開了祠堂，陸管家在路上，問起秦泰，“趙老將軍這事，為何如此突然？”

  秦泰回憶到，“陸管家，當日趙老將軍舊傷未愈，不眠不休地趕到軍營，身體已經出現不妥，便在後方坐鎮指揮，雲鶴帶著少部分人馬當先鋒，想要力挫敵方的士氣，可敵方似乎隻是拖延時間，待雲鶴殺出了口子，便敗退逃走。雲鶴發現不妥後，立刻派陸清支援，怎料敵人早有突襲的計劃，且都是武藝高強的死士，他們並未傷及士兵，好像在尋找些什麽。趙老將軍執劍出帳門，抓住一人，那人口中放出暗器，正準趙老將軍的頸部後自己吞下毒藥不治身亡。經大夫查驗，那是一隻劇毒無比的毒針。倘若趙老將軍無舊傷，說不定可以撐過去。”

  說完，秦泰情緒激動，掄起拳頭，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上，滿樹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陸管家立刻上前製止了他，“好了，事已至此，自古有言，兵不厭詐。此刻懊惱也是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