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硯台中的墨汁就要溢出，“憶月，快停下。”士盛按住憶月的手，“想什麽如此出神？”

  憶月磨墨的手哆嗦了一下，並未發現有何不妥，反而略感疑惑的問著，“少爺，怎麽了？”

  辛少爺挪了下硯台，“你再研磨下去，這墨汁就要溢出來了，我覺著今日你的力道有些重，濺出了幾滴墨不說，再去鏡中照照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憶月慌忙彎腰道歉，“都怪憶月粗手笨腳，擾了少爺，沒弄到少爺身上吧？”

  站在一旁的阿隆擦幹了幾滴灑在桌麵的墨跡，“憶月，不光少爺覺得你今天不太對，我也覺得你整個人像根木頭似的。”

  憶月沒有理會阿隆，檢查著士盛的外衫和袖口，“還好未將少爺衣衫弄髒。”

  士盛整理著袖口，“你被嚇壞了？”憶月不知怎麽回答，雙手不由得擺弄起裙邊來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阿隆替憶月解了圍，“看來憶月也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憶月麵紅，微微點頭，“是的。還請少爺恕罪。”

  辛士盛坐在桌前沉默了一會，阿隆以為少爺需要獨處的空間，用胳膊頂了憶月，想一同退下，兩人還未抬腳，士盛開了口，“小時候，我經常去將軍府玩耍，在那裏可以摸到各種兵器，威武的不行，軍營自然是去不得的，便隻能觀摩府兵列隊操練，那架勢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振奮人心。想來這金陵城中，滿園裏皆是鐵血不屈漢子的，唯有將軍府一家。”

  見士盛沒有停下的意思，憶月悄聲低語，“阿隆，你去泡杯參茶來吧。”

  “趙老將軍練槍的英姿更是讓人過目不忘，倘若我能學會個一招半式，戰場之上定會有我一席之地。”激昂的語調剛落，笑容也馬上浮現了出來，“雲鶴從小就調皮，不過也算是敢作敢當，和我們玩耍犯了事，從來都是他自己主動領罰，不把我們牽連其中，很講義氣。”

  憶月在旁邊看著士盛如懸河瀉水，綿延不絕，一下子似乎懂了何謂人格魅力。

  阿隆端著茶，走到憶月身邊，憶月接過茶杯，雙手舉過頭頂，“少爺，斯人已逝，著實令人扼腕，趙老將軍一生戎馬，或許早已看透了生死。還請少爺節哀。”

  辛士盛聽後接過憶月手中的茶杯，“你且回家吧，等這事過去了，我再讓你過來。”

  士盛呷茶一口後，眼中起了霧氣，見他眼中朦朧，憶月從袖口中取出一塊方帕，“少爺，想必是茶水太燙，等會再喝也不遲，燙傷了嘴就不好了。還是拿手帕擦一擦吧。”

  “好，多謝。你回家等阿隆消息。”辛少爺接過方帕，經過鼻邊時，暗香徐來。心緒平複了不少。

  “憶月告退。”

  城外荒郊，一隊人馬精神抖擻地穿行在枝葉如蓋的樹林中，高舉的帥旗迎風招展，此刻他們距離金陵城還有四百多裏，秦泰身著黑衣鎧甲，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眼底冷峻的光芒如北國寒風般冷冽。

  行在隊伍中間的趙雲鶴，錦袍白衣，腰掛白綾，頭係孝帶，身姿挺拔騎於馬上，他身後的馬車上架著一口上好的鬆木棺材，馬車後隻帶著十來個精壯騎兵。

  一抹白影追上了他們，飛到秦泰頭上低空盤旋，秦泰從信鴿上取下一封信，看後回身來到趙雲鶴身邊，“將軍，陸清飛鴿傳書，敵方目前仍是按兵不動。”

  “意料之中。讓陸清做好防禦，以防他們晚間偷襲。”雲鶴鎮定從容的說著，“秦泰，此次扶棺回去，主要是讓老將軍入土為安，再者，魏尚書奉旨去巴蜀巡查水災離京多日，估摸著金陵城中的勢力已經發生了變化，你跟著我先去探探形式，日後免不了讓你在金陵和邊境兩邊遊走了。”

  秦泰提劍抱拳表示接受將令，“末將領命。”

  “秦泰，你可曾去過金陵？”

  “不曾，倒是我的祖籍與金陵不遠。”秦泰回答到。

  “你祖籍是哪裏？

  “蘇州。””

  “確實很近，蘇州是個好地方。金陵城也是很熱鬧的，等我們事情處理完了，得空你好好逛逛。”雲鶴說著，“我們離開邊境已快三日，這天似乎要下雨。時不待我啊，我們爭取明日趕到金陵。”說著二人揚鞭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