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眾人議論紛紛，紅遍金陵的徐姑娘，好歹也是王爺府的一等侍婢，如若不是王爺點頭，怎會輕易放下身段，為中書大人的妾室獻曲。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二人的關係確實不一般，當年轟動金陵城的傳聞都是真的。

  王媽媽早已坐在大堂等候多時，傳入耳中的話語，一個比一個離譜，聽得她心煩意亂，“我呸”說著，王媽媽將口中嚼了一半的瓜子吐到了地上，”你們當我是聾子嗎？我還在這邊坐著呢！”王媽媽感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質疑，她在樓下坐著，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磕著瓜子的同時，還不忘教訓眾人。

  她左手抓著一把西瓜子，右手時不時往嘴裏塞上一顆，周邊地上落滿了瓜子殼，還有空隙說著話，“這徐弗啊，可是我這裏的頭牌姑娘，你們動動腦子，別整天光知道嘴巴舌頭打架，人家紅這麽多年自然有人家的手段。你們能學會個一招半式的，算你們出息。”

  “是。王媽媽。”眾人懶得同她爭辯，隻想等徐弗回來看個究竟。

  “不就是想知道徐弗獻曲的事情嗎，我當你們麵問她便是。”王媽媽滿臉自信。

  左顧右盼下，上了滿妝的徐弗帶著荷兒往樓上走，王媽媽將手中的瓜子一扔，上前攔了她們，“徐弗姑娘啊，你這是去哪裏了？也沒和我說一聲啊，累了吧？”聽到王媽媽的聲音，一眾人等整齊的湊過來圍觀。

  徐弗抬眼看了王媽媽，對著她行了禮，“還好，王媽媽辛苦。”

  荷兒上前，對著樓上的姑娘們慢條斯理道，“王媽媽安，辛府二夫人過壽，今天一大早，辛府的少爺便拿著名牌邀姑娘去府中獻曲，姑娘想著晚間是挪不開身的，也沒必要去。白天一屋子女眷，彈上一曲當是練琴了。”

  徐弗站在樓梯上，嘴角輕微動了下，注意到樓梯上的姑娘們投去異樣的眼光，沒開口，眼睛看向了別處。

  “哦？這徐姑娘何等身份，居然願意登中書大人的門？”王媽媽陰陽怪氣的問著。

  徐弗走到王媽媽跟前，“王媽媽切莫氣惱。”邊說邊拉著她的手，避了眾人的目光，從袖中取出一枚小錦袋，放在王媽媽手中拍了拍，“王媽媽，看在辛府少爺是個孝子的份上，我便去了。”隨後輕聲道，“這個是二夫人打賞的珍珠耳墜，顆粒飽滿，是王媽媽的心頭好。”

  “哦，原是這樣啊。”王媽媽隔著錦袋摸了下，眉毛挑動著看了徐弗，挪到敞亮處打開袋子，見她眼睛放了光，荷兒朝著徐弗眨了眼，徐弗示意荷兒退下，王媽媽對著眾人高聲說著，“今天這事到此為止了。”話落，笑著將耳墜放入懷中，還不忘讚上一句，“確實是佳品啊。”

  看到眾人沒有散去的意思，她繼續仰頭環顧四周，對著樓梯上來看熱鬧的姑娘就是一頓誇，“你們好好學學人家，我看這聽雨軒啊，隻有徐弗最明事理，才情出眾不說，這等出入官邸的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像她這般遊刃有餘的。”

  品茗在樓上滿臉不服，“王媽媽，她出門可沒提前跟你說，我們以後出門也可以先斬後奏咯？”

  “什麽先斬後奏？我是知道這件事的。”王媽媽用手指了指樓上的品茗，“你個丫頭，別亂說話。”隨後伏在徐弗的耳邊輕聲道，“下次出去可要提前跟我說，我可不想掉腦袋，萬一王爺想聽曲，我到哪裏尋你？”

  徐弗拿起手絹擦了臉邊的灰塵，狠眼看了品茗，“是，王媽媽，徐弗知道了。”

  蓮兒從樓梯上探出了頭，“徐姑娘，我們姑娘口味開了不少，想問你討一盤青葉卷。”

  王媽媽聽後，摸了摸頭上的珍珠發簪，白了一眼，“這漣漪啊，我以為她出息了，結果這幾天又開始悶悶不樂起來，真不叫人省心。好在她願意聽你的勸。你去勸勸她吧。自從被偷以後跟魔怔了似的。”

  “是，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上去更衣，等會過去看看漣漪姑娘。”徐弗禮貌的笑著，上了樓。

  眾人散開後，王媽媽想到漣漪，心中便有氣，用力拍了樓梯扶手後自言自語起來，“漣漪這個小蹄子也不看看現在的情形，魏尚書被調出金陵一月有餘，整個金陵都在王爺的控製中，非要搞得我這裏烏煙瘴氣不可，真是居心叵測。”

  不單王媽媽不痛快，徐弗心裏也是不大痛快，她不知趙老將軍的事情是否辦妥，還有王爺這邊盯的太緊了些，加上夕寒出去後沒了音訊。荷兒為徐弗更衣後，看到徐弗情緒不高，提醒著，“姑娘，我們該去漣漪姑娘那邊了。想來她有不少話想與你講。”

  “好，我們去看看漣漪。”

  “漣漪姑娘可在房中？”荷兒敲著門，輕聲問著。

  蓮兒聽到後，趕緊過來開門，“在呢，就等著姑娘了。還請姑娘先進來，我去泡壺茶。”

  “蓮兒，你等會我，我過去準備一下點心，我們姑娘給漣漪姑娘譜了新曲子，想必她們好一會練呢。”荷兒朝著蓮兒使了眼神，蓮兒明白後，二人出門後確認門外無人後便將門帶上了。

  “姐姐，你回來了。怎麽好端端去了辛府？”漣漪起身相迎。

  徐弗遞給她新譜的曲子，“一來呢，提醒辛老爺，他的把柄還攥在王爺手中，他的兒子日後也難逃王爺控製；二來呢，借此機會向王爺表忠心，我會好好維係辛府與王爺府的關係。王爺安排品茗過來就是對我不放心了。”

  漣漪聽後深感愧疚，“終究是我連累了姐姐。”

  徐弗安慰著，“不說這些個沒用的東西了，早上，憶月看到了聽雨軒的一個姑娘，出去當賣你的首飾，這個姑娘手中有你給我看的牡丹錦袋。”

  漣漪將曲譜放好後坐到徐弗的身邊，“看樣子，當賣首飾是假，重新布藥是真。”

  徐弗聽後表示讚同，“早上，憶月在街市與一姑娘相撞，那姑娘提著聽雨軒的籃子，她拿著辛少爺的名牌，借著請我去府上獻曲的由頭，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講了遍。我也就索性去辛府轉了圈。”

  漣漪看著神態自若的徐弗，“姐姐，你可還好？”

  “怎麽？我看著像很不好的樣子嗎？”徐弗說著對著鏡子照了照，整理著鬢邊的碎發。

  “不，姐姐麵色無恙，不知內心是否真的安寧？”徐弗剛進來，漣漪就注意到了徐弗戴的步搖，“這步搖是姐姐藏於盒中的，甚少拿出來戴，就連我也是第二次看到。”

  徐弗伸手摸了步搖，從鏡邊起身，淡淡回了句，“本想扔掉的。”

  “姐姐，這個步搖能提醒辛老爺亦能提醒你。王爺慣用的伎倆，每人都不會放過，他才是那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漣漪將步搖從徐弗頭上取下，用一塊手絹替她包好後放在她手邊。

  徐弗看著窗外，手搭在步搖上眼神空散，“若王爺得了天下，這城中百姓哪有安居之日？新帝政權本就不穩，若不是有趙家拚盡全力鎮守邊境，恐怕王爺早已逼宮了。”

  “我的好姐姐，魏尚書被王爺設計離開金陵城也有一些時日了。想來王爺真的要對趙老將軍下手了。”漣漪站在徐弗身邊，神色緊張。“將泄密之人交由將軍府才是，這樣，趙老將軍可以去朝堂參王爺一本。”

  徐弗搖了搖頭，“漣漪啊，你想的太簡單了，王爺的手法向來幹脆毒辣。這人不能留，我已經派了夕寒去替王爺斬草除根了。”

  “姐姐，你是將夕寒至於險境了。”漣漪看著徐弗，眼中帶著懷疑。“你放了消息給將軍府，也放了消息給夕寒。”

  徐弗慢慢閉上雙眼，“此事隻能將一半告知夕寒，剩下的隻能靠她隨意應變了。”

  “為何？難道姐姐還是對王爺昔日的恩情念念不忘？”

  “漣漪，我這麽做，自有我的理由，你不可輕易懷疑我。”徐弗一語帶過，不想多費口舌。

  徐弗總是將所有事都藏在心中，從不願多說半句，漣漪想為徐弗分擔一些，有時看著徐弗獨自傷神，自己也出不了力，很是自責，“雙方都給了消息，一方都不得罪，姐姐還要繼續報答王爺的養育之恩嗎？”

  “難道這些年，我還王爺的恩情還不夠嗎？”徐弗轉過臉看著漣漪，冰冷的眼神讓人害怕，她用指尖從漣漪的臉頰滑過，“別忘了，你的命也是我救回的。”

  漣漪聽後半天沒說話，愣愣的看著徐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