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這是一個象征團圓的日子。

  赤鳶仙人，符華，自然也明白這個節日對於凡人的重要性。

  所以嘛……

  “唔啊啊……”符塵打了個嗬欠，“所以說，為什麽中秋不放假反而要起這麽早啊……”

  “忍忍吧師弟，又不是第一次了。”林朝雨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現在，在符華的帶領下，符塵和太虛七劍在九幽清掃崩壞獸，讓九幽附近的村民都可以過上一次安穩祥和的中秋。

  畢竟是團圓的日子嘛。

  從早晨四點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

  而符塵昨天晚上還被蒼玄之書折騰著畫畫來著。

  沒記錯大概一直挑燈畫到了十一二點這樣。

  此刻的他，已經困的受不了了。

  符塵平時的睡眠其實都很淺，基本上一有大點的風吹草動就能醒。

  所以對他而言，睡四個小時簡直就和睡個午覺差不多。

  畢竟現在他也才十五歲，還是需要睡眠的。

  打著嗬欠，符塵清理掉了眼前的最後一隻崩壞獸。

  “這裏已經清理完畢了。”符華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還有五處。”

  “唔哈……”符塵打著哈欠，把蠻月收回了鞘中。

  符華看了眼符塵這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朝蒼玄之書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玄，你昨晚是不是又跑去塵兒那邊讓他畫畫了？”

  “呃……”蒼玄之書突然被問起這件事，倒也有些結巴了起來。

  “沒……沒辦法……誰讓那小子最近畫的漫畫，到了精彩的地方呢……你也知道的嘛華，對這種好漫畫，我根本沒法抗拒啊……”

  “真的是……”符華用二指彈輕輕彈了一下蒼玄之書小小的額頭，“以後不準再做這樣的事了，第二天有正事還讓他忙到這麽晚，會拖慢我們的進度的。”

  “我知道了華……”蒼玄之書似乎有點委屈地低下了自己小小的腦袋。

  之後，便又是清掃崩壞獸的時間。

  事實上，太虛七劍以及符塵的實力都不差，再加上符華親自上陣，不出三個時辰，九幽的崩壞獸就被清掃的差不多了。

  符塵的哈欠，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了，腦袋後邊的辮子都似乎沒精打采了起來，明明在晃悠著，卻又給人一種焉了的感覺。

  “沒事吧？”看著符塵不太好的精神狀態，林朝雨有些擔心。

  “放心，沒事……”符塵說著，又打了個嗬欠。

  活動了一下身體，一行人終於從九幽裏走了出來。

  “真的是……每次到九幽都彎彎繞繞的，麻煩啊……”馬非馬伸了個懶腰。

  “話是這麽說，可是師兄你也該記一下路了，不然每次都得看著你防止你跑丟。”秦素衣有些無奈，“明明師弟都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

  “可他今天不也是差點跑丟了嘛！”

  “他那是困的！”幾人齊聲反駁道，隻有符塵一人還遊離在狀況之外。

  “呃……哈哈……”馬非馬尷尬地笑了笑。

  “好了，現在時間還早，要去逛一下集市麽？”江婉如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還得看師父的意見吧。”相對沉穩的江婉兮說道。

  說完，幾人就看向了符華的方向，似乎在征取符華的意見。

  當然，符塵除外，他現在已經困的受不了了，看東西都有點模糊。

  “……”符華點了點頭，“想去的話就去吧，但是盡快回來。”

  “好耶！師父萬歲！”帶著江婉如這樣的呼喊，太虛七劍吵鬧著向集市的方向走去。

  而符塵卻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塵兒？”符華有些奇怪，“你不和朝雨他們去麽？”

  “師父你不也沒去麽。”符塵笑了笑，“而且，我真的有些困的受不了了，想休息一下。”

  “嗯。”符華點了點頭，順便不著痕跡地瞪了蒼玄之書一眼。

  然後，符塵就依靠在一旁的樹上，閉上了眼睛。

  而十幾分鍾後，符華卻有些突兀的開口了。

  “塵兒，你……不會想你的家人麽？”

  “家人啊……”符塵顯然也還沒有睡著，“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和原本那個世界的因果就斷的很幹淨了，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

  “如果再想著原來那個世界的家人，反而也會把自己的心情搞壞，還不如別去想。”

  “況且，對於他們而言，我已經死了八年了吧。”

  “所以也沒什麽好掛念的，有師父你，還有大家，這就是我現在想要的生活。”

  “……”符華沒有回答，而得不到符華回應的符塵，也漸漸陷入了睡眠中，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而事實上，符華自己很清楚，原來的情感，是不會那麽容易斬斷的。

  因為她曾經也在夜深人靜之時，聽見過幾次符塵的夢囈。

  說著一些她沒聽過的人名，眼角還掛著些許的淚。

  即便是她，在剛剛加入逐火之蛾，乃至之後的數年，都會回憶自己和父親的過去。

  更何況是比她更加重感情的符塵呢？

  嘴上說的輕鬆，可是想起家人時的那種感受，也僅僅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歎息一聲，符華也坐在了樹杈之上，感受著從樹葉縫隙中透過的陽光，感受著秋日的風，微微眯起眼睛，十分愜意。

  ――我是前方高能迅速規避的分界線――

  符塵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了。

  難得進入深度睡眠的他，一覺無夢，同樣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

  隻是問題在於……

  為什麽他現在是枕在符華的腿上啊！！！

  膝枕嗎！！！

  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內，符華到底幹了什麽啊！

  雖然似乎問題不大，但是符塵的頭上卻開始冒起了瀑布汗。

  心髒“怦怦”跳著，看著眼前閉著眼睛，也進入睡眠狀態的符華，符塵的臉色已經逐漸紅了起來。

  耳根都紅了的那種。

  帶著緊張無比的心情，符塵在不吵醒符華的前提下，微微坐了起來。

  此時，符華和符塵坐在同一根粗大的樹杈上，而符華的姿勢卻是跪坐著的。

  當然，她倚著身後的樹幹，也不至於難受什麽的。

  而剛剛，符華就這樣把符塵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華的膝枕，舒服麽？”蒼玄之書幽幽的聲音嚇了符塵一跳。

  “咳咳……”符塵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好了，差不多能把華叫醒了，再過一會，朝雨她們就回來了。”

  “我知道了……”符塵點了點頭，隨後視線再一次轉向了符華。

  “師父？”符塵試探著喊道，“能醒醒了。”

  說著，符塵伸出手搖了搖符華的肩。

  “唔……”

  帶著呢喃聲，符華也慢慢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不久後，符華也蘇醒過來，而與此同時，太虛七劍也帶著大包小包的月餅回來了。

  而看見這一幕，符華不由得微微皺眉。

  “沒必要買這麽多，太浪費了。”

  “呃……”太虛七劍紛紛有些尷尬。

  的確，他們確實買東西買上頭了。

  “多出來的就給山下的一些貧苦百姓吧。”符塵打著圓場。

  “……”沉默片刻，符華點了點頭。

  ――我是時間到晚上的分界線――

  坐在房頂上，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符塵不由得有些思緒萬千。

  “在想什麽呢？”看見獨自坐在屋頂上的符塵，符華也踏步上屋，坐在了符塵的身旁。

  “原來是師父啊……”符塵淡淡道，“沒什麽。”

  “塵兒。”符華開口了，“雖然不知道你以前那個世界的你是怎樣的，但是我和現在的你都生活了八年了，你有心事我還能不知道麽？”

  “唔……”符塵低下了頭，有些無奈的笑，“果然還是瞞不過師父啊……”

  “其實我在想，那個世界的我的父母，現在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沒有我，過的應該很寂寞吧。”

  “你下午還說不會想這些事來著的。”

  “那不是不想讓師父你為我擔心嘛。”

  “在我麵前，你其實沒必要逞強的。”

  “我多多少少有些大男子主義吧，不想讓別人為我擔心，哪怕是師父你。”

  “……”符華頓時被符塵的回答弄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不過她還是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隻見她如同變戲法一般從手中拿出了一個月餅。

  “呐，吃點吧，好歹也是中秋節。”符華說著，把月餅遞到了符塵麵前。

  “……不是五仁的吧……”

  “豆沙的。”

  “唔……”符塵從符華手中接過了月餅，輕輕咬了一口。

  豆沙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著，讓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符塵做出了這樣的感慨。

  “畢竟中秋，團團圓圓。”符華回道，“隻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罷了。”

  而此時，五百年後的聖芙蕾雅，符塵坐在宿舍院子的搖椅上，遙遙地看著如同五百年前那般圓明的月亮。

  “阿塵！”琪亞娜呼喊著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吃月餅了！”

  “琪亞娜你幫我拿一個吧。”符塵躺在搖椅上，“我現在不大想動。”

  “哦！”琪亞娜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不久後，琪亞娜就拿著一塊月餅走了出來。

  和她一起出來的，是符華。

  “呐，給你拿的豆沙的。”琪亞娜走到符塵身邊，將月餅塞在了符塵的手中。

  “謝啦。”符塵接過月餅，拆開了包裝。

  輕咬一口，雖然有些不同，但還是五百年前那般味道。

  透過落地窗看著房子裏互相搶奪月餅的幾人，符塵的嘴角微微勾起，卻又透出幾分淒涼。

  月餅還是那個月餅，但曾經一同吃月餅的那些人，已經不在了。

  “人有悲歡離合……”符塵不由得淡然念道。

  “月有陰晴圓缺。”符華替他補完了下半句。

  “話雖如此，但我們總要學著去往前看，不能一直停滯於過去。”符塵看了看手中的月餅，如此笑道。

  “這樣的話，符塵同學是從哪裏聽的呢？”

  “你教我的。”符塵看向符華，眼神中盡是柔和。

  此刻，月明，星稀。

  月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