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當巨鯨從自己的臨時巢穴當中離開後，他來到戰蜥人生活的峽灣，發現這裏的環境和過去大有不同。

  戰蜥人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不論男女，他們都赤裸著胸膛，穿著彩繪的鯊魚皮短褲，腰間係著象征自己氏族徽記的飾帶，正在放聲高歌。

  氏族的祭祀用靈能法術在海水中創造了巨大的空腔。

  戰蜥人們用火石在空腔中點燃火焰，在熊熊燃燒的篝火上烹飪著新鮮的食物。

  蘇橫倒是記得這些戰蜥人平日裏過的窮巴巴的。

  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麽放得開，各種珍藏的獸肉以及用作調味的植物都被搬到了儀式上，供人品嚐。

  “這個是…”

  巨鯨眯著眼有些疑惑的問道。

  “應該是慶典吧。”蘇橫笑著回到，“海淵的環境實在是太絕望單調了，如果沒有節日和慶典來抒發情緒的話恐怕會把人給憋瘋的。”

  “哦。”

  巨鯨點了點頭。

  看它那個樣子，估計還是不太理解蘇橫話裏的含義。

  他們呆在峽灣的上空。這裏海水昏暗、【隱秘】天賦發揮作用的情況下，戰蜥人根本發現不了巨蜥的行蹤。

  蘇橫見那些戰蜥人們臉上滿是歡樂，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同時…

  他心裏也稍稍有些吃味。

  這麽重要的儀式，居然沒有來邀請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等蘇橫連接自己的分身便發現在過去的幾天裏戰蜥人來找過自己許多次，不過都被那些恐爪怪給攔下來了。

  料想他們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所謂的慶典。

  “嗯，算了算了。這次還算你們有心。”

  蘇橫咂咂嘴。

  戰蜥人雖然是深海異族，但蘇橫對這些老實勤奮的家夥印象還不錯。

  不過，在深海中舉行燒烤大會。這些戰蜥人的想象力也的確是有些豐富，看的蘇橫也有點想去品嚐下他們的美味。

  沒有讓蘇橫等太久。

  麵容蒼老，身軀佝僂的戰蜥人族長獨自出現在巨鯨身側。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巨鯨微微側過身, 看著霍頓, 語氣略帶驚訝的問道。

  難不成你這糟老頭子也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不，我並非是發現了您的蹤跡。”霍頓穿著水草編製而成的衣物, 臉上帶著平淡的笑容，“我一直在這裏等您。”

  “等我？”

  “嗯。”霍頓說，“您是部落的神明，也是拯救我們的恩人。慕達拉不能缺少您的參與。”

  所謂的慕達拉, 應該就是戰蜥人部落特有的慶典。

  “他們玩的很開心, 我就不去打擾了。”巨鯨晃晃腦袋。

  吸收了大量的神賜之石後，巨鯨的體型再次成長，許多事情做起來都不太方便。

  “沒關係，我們給您準備了單獨的食物。”

  霍頓笑著說道。

  他攤開手, 一串氣泡從手心當中飛出。

  在海水當中迅速膨脹, 每一顆透明的氣泡當中都有烹飪好的食物。

  有章魚的觸須，異蟲身上料理好的蛋白質，還有大塊大塊的烤肉…海淵的環境雖然貧瘠, 但因為環境特殊魚龍混雜，可以用來烹飪的奇特食材也為數不少。

  其中一些味道還格外不錯，讓蘇橫影響深刻。

  “這…”

  那好吧，巨鯨也很好奇那些用火焰處理過的食物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味道。

  他不在拒絕，而是小心的用鯨須分化成一條金色的蚺蛇，一口一個，像是吃餃子那樣將那些懸浮在海水中的氣泡給吞到身體當中。

  “唔！”

  從未體驗過的味道從味蕾傳入神經。

  巨鯨的小臉先是蹙成一團，而後漸漸舒展, 每一顆眼睛都在放著光芒。

  好吃哎！

  如果不是霍頓在這裏的話。

  蘇橫覺得巨鯨指不定要發出兩道長長的嘀鳴聲。

  風卷殘雲般, 剩餘的氣泡也全部被巨鯨給吞入到肚子當中，這才意猶未盡的打了個嗝。

  “味道不錯吧。”

  雄渾的聲音傳入耳畔。

  巨鯨楞了一下, 那聲音並非是霍頓所發出的, 而是從他的背後傳來。

  他肌肉先是緊繃而後緩緩舒展，慢慢的轉過身, 便看到偉岸的身影矗立在自己身後, 如此的高大猙獰, 以至於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毫無疑問, 那是個類人型生物。

  其身軀臃腫而肥胖，粗糙的皮膚上布滿褶皺, 威嚴的臉龐上長滿了如同八爪魚般的觸須，背後還有兩道破爛的蝙蝠翅膀, 綿延到黑暗當中。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這個家夥頭頂上帶著一頂黑乎乎的圓頂大禮帽，左手還那這個古怪的手杖。

  那副打扮，不像是深海巨獸。

  反而像是參加慶典的老派紳士，搭配上怪物悚人的麵容，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終於來了。”

  巨鯨深吸一口氣。

  當日在血肉深淵當中摧毀巨魔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那個巨魔並非是自然形成而是某種人造生命。

  那時候，他就猜測事情不會那麽輕易的結束。

  所以，在搜集到了足夠多的神賜之石後。

  巨鯨便馬不停蹄的開始閉關, 抓緊時間來提升自己的實力，以應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

  現在看來, 他當初所做出的選擇果真是正確的。

  “不用緊張。”

  就在巨鯨麵色凝重，輻光漸漸升騰的時候。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高大巨人甕聲甕氣的開口道，說著, 他還攤開自己的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惡感。

  雖然長相怪異。

  但巨鯨還是能分辨出麵前的家夥並非是亞空間惡魔或者其餘異形。

  而是貨真價實的深海霸主，身上流淌著泰拉瑞亞的血脈，和自己是一路人。在這個前提下, 巨鯨願意保留一定的信任。

  聽到巨人的聲音後，以諾慢慢將體內的輻光散開。

  “你是什麽人，來這裏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我還沒有進行自我介紹，實在是太失禮了。”巨人摘下頭頂的禮帽，朝著蘇橫彎腰鞠躬，而後慢悠悠的開口介紹道，“我的名字叫做克蘇恩，深潛者的守護神。”

  “克蘇恩…”

  霍頓蒼老的麵容覆蓋著難以掩飾的驚恐。

  巨鯨也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喀爾泰曾經和他提到過，克蘇恩便是海淵中層區域的三大霸主之一。

  “血肉深淵中的那頭襲擊我的巨魔，是你布置的。”

  巨鯨語氣嚴肅道。

  名叫克蘇恩的巨人出奇的有禮貌，這點出乎了蘇橫的預料。

  在來之前，海祈還特地對他說過海淵中層的怪物都是些喜怒無常的家夥, 有時候甚至比大魔還要來的危險。

  可現在的情況似乎是並非如同海祈所說的那樣。

  當然，願意談是願意談。

  蘇橫始終對這些神神秘秘的家夥保持著戒備, 而且開口就著重強調了是那頭巨魔主動襲擊自己, 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失手把那家夥給弄死。

  先把道理捏在自己手裏再說。

  “嗯，我明白。”克蘇恩再次開口了，語調依舊平穩，沒設麽變化。

  他說道，“不過，那頭墮落巨魔並非是我的眷屬，那是克圖格亞的分身。和你相關的消息，也是他轉告給我的。”

  “克圖格亞？”

  “嗯。”克蘇恩說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家夥確實是我們當中最強的。”

  “他的性格喜怒無常，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表現的有些…”

  “有些什麽？”巨鯨問道。

  霍頓也抬起頭，他不太想插入兩個巨獸間的談話，但就這樣默不作聲的離開似乎也不太好。

  “有些難以理解的寬容。”克蘇恩斟酌一番後說道，“海淵是關押異形大魔的監獄，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如此。漫長孤寂的生活讓我們變得喜怒無常，克圖格亞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所以呢。”

  巨鯨漸漸失去了耐心，沒興趣和這個巨人在這裏瞎扯，“你來找我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想打架，還是別的原因。”

  克蘇恩是近五百米高的龐然大物，比墮落巨魔更強。但在吸收了神話大蛇的基因後，巨鯨也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並不畏懼眼前的任何挑戰。

  實際上…

  如果真的能夠和克蘇恩這樣的深海霸主交手的話，以諾反而是有些樂意的。

  “不，我和你無冤無仇，自然也沒必要和你大打出手。”

  克蘇恩連忙擺手，從嘴裏吐出來一句讓蘇橫有些意外的話，“我們都是大海孕育而生的傑出子嗣，打打殺殺多傷和氣。”

  “…”

  不提巨鯨心裏是什麽樣的想法。

  克蘇恩繼續開口，闡明了自己的來曆：“我是因為那塊石板而來。”

  “石板，那是什麽東西？”

  在過去半個多月的時間裏麵，蘇橫和巨鯨反複研究了石板好幾次，但都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道現在，他已經漸漸快要選擇放棄了。

  沒想到居然被克蘇恩主動提起。

  “那是一塊特殊的身份證明，隻有得到石板的承認，才有資格踏入到海淵的最深層。”

  “那裏有什麽？”蘇橫忍不住問道。

  在這之前。

  他也曾經和海祈問過同樣的問題。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海淵城的高層對這件事情也知之甚少，無法給巨鯨提供太多有價值的資料。

  “我也不知道。”克蘇恩老實回答，那副模樣讓蘇橫有些忍不住想在他臉上來上一拳。

  “那是一條遍布荊棘和危險的道路，我們也未曾踏入過海淵的最深層。”克蘇恩說，“不過，我相信你已經能夠察覺到，大蛇的身軀是頭朝下的，你應該能明白，海淵的最下層意味著什麽。”

  “那是大蛇的顱骨。”巨鯨不假思索的說道。

  顱骨是精神海所在的地方，自踏入到第四生命等級後那裏便是生命的真正核心。

  蘇橫無法猜測那裏具體會有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裏麵的東西一定很珍貴。

  “有了這塊石板，你們就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如果我率先把那些寶藏給拿走了，你們白白在這裏呆了幾百年，不會不甘心嗎？”

  巨鯨問道。

  他不太相信天上有免費掉下來的餡餅。

  “你的思想實在是太過狹隘。”克蘇恩的語氣變得略微有些嚴肅，“就像是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已經在這裏呆了數百年的時間，寶物就放在那裏，我們卻沒辦法將其取出。那隻能說明我們還不夠資格，如果你能夠拿走，我們隻會恭喜你…不管如何，作為泰拉瑞亞的孩子，我們相信大蛇所留下的遺產在你手中所發揮出來的價值要比幹放在那裏要大的多。”

  這覺悟…

  聽到克蘇恩的一番話，蘇橫心中隱隱有些感動。

  在解鎖第六模板之前他對海族的印象實際上並不太好。尤其是第一次和他們接觸的時候，海獸便是站在了加隆的對立麵，那嗜血殘暴的性格給蘇橫留下的第一映像自然好不到那裏去。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

  那些深海巨獸在蘇橫這裏都是直接和亞空間惡魔劃等號的。

  然而，等之後的接觸越愛越多，對海族有了跟深刻的了解後他這才漸漸從自己的偏見當中走出。

  從為了讓自己看清楚世界的真相而不惜自損雙目的巴薩羅海王、到默默守護海洋生態的蒂莉絲領主、再到真實世界中直腸子的戰蜥人，以及麵前的克蘇恩等等。

  就如同最開始，巴薩羅海王和他所說的一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放在泰拉瑞亞世界之內似乎並沒有錯。

  但放在無垠星空的尺度當中，海族和人類以及其他的智慧生物們都沒設麽不同，他們也是泰拉瑞亞的主人。

  “我明白了。”

  蘇橫先是沉默，而後聲音沉重的回答。

  “這是第一件事情。”克蘇恩用略有嚴肅的語氣繼續說道，“既然你獲得了石板的承認，那麽也需要承擔相應的義務。比如說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大魔，清理過度繁衍的蟲群，維持整片海域的秩序等等。”

  “我明白。”反正有分身幫忙，這些事情蘇橫倒並不介意。

  更何況，巨鯨的成長以及母巢的完善本身就需要大量的蟲群大魔作為素材，即便是克蘇恩不提，不久後蘇橫也會著手去做這件事情。

  “很好。”克蘇恩臉上終於擠出了一絲駭人的笑容。

  “你比我想象當中的還要優秀，不若去我家裏坐坐吧，我家房子還是蠻大的，裏麵好吃好玩的東西也不少。順路，我還能帶你去深淵入口那裏看看。”

  “這、這就不用麻煩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