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

  廣場周圍，有大主教在開口。

  他白發蒼蒼是資格很老的第三生命等級進化者，但見到這樣的場麵，也忍不住顫抖。

  聲音落下。

  原本紛亂的廣場上，一片沉寂。

  一道道目光朝著廣場盡頭的走廊望去，在萬眾矚目當中，甲衣殘破的布倫希爾正一步步走來。

  在她麵前。

  黑甲如林，神光灑落。

  整整上千人的精銳聖教軍，絕對是一支可怕的軍隊。

  哪怕是在強大的聖山，這也是壓箱底的底牌，但此刻在麵對女武神的時候，但依舊落入下風。

  廣場上空。

  兩股可怕的氣勢碰撞在一起。

  平地生風，虛空隱隱扭曲。地麵下沉，周圍的貴族搖搖晃晃。

  嘭！

  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

  布倫希爾向前。

  巨大的裂縫，在腳下蔓延，矗立在廣場上的幾根華表石柱轟然倒塌，煙塵滾滾。

  聖教軍組成的龐大軍陣頃刻後退。

  其中一些人忍不住吐出鮮血，麵色變得慘白。

  戰鬥還沒有開始，隻是氣勢上的交鋒而已，便已經讓不少聖教軍受創。

  “這…”

  許多人都感到驚訝。

  包括那些大主教們，可以說，他們是見證了布倫希爾的成長。

  但現在，即便是這些大主教，也難以揣測女武神施展全力後到底能有多麽強大。

  這其中的原因。

  一方麵是成長到現在的女武神，已經很少遇到值得讓她全力以赴的對手。而另一方麵的原因，則是女武神一直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蛻變。

  昨日的極限。

  對於現在而言，便是不值一提。

  至於未來…更是無人能夠進行解釋。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當中，布倫希爾都被視為教堂的明珠，是聖山的驕傲。

  但現在…

  聖山的驕傲，終究是和聖山走到了對立麵。

  “這是為什麽啊！”

  一些主教和聖職人員白發蒼蒼，但現在卻感覺到自己的信仰在崩塌，忍不住落淚。

  周圍的那些貴族，情緒雖然沒有直接流露出來，但也屏住呼吸不發一言，偌大的廣場上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穿過廣場，來到神殿之前。

  聖教軍朝著兩側分開，布倫希爾抬起頭。

  她看向周圍，看到那些老人們關切痛苦的目光。

  看到聖教軍頭盔下對信仰的動搖，還在遠處看到一些神族天使也默默出現，注視著廣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神殿當中，大天使長格瑞斯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場有趣的鬧劇。

  而一切的最後，畫麵定格在教宗梅費德斯蒼老的麵龐上。

  他臉上閃爍過猶豫、痛苦、但最終，那雙瞳孔化作無數陰影籠罩的漩渦，再也看不出任何的神情流露。

  “布倫希爾…勾結異族，致使壁壘之城何塞淪陷…阻撓聖山命令，肆意對貴族出手…綜上，我以教宗梅費德斯的名義宣判布倫希爾死刑！”

  天空中，灑落淡淡的金色花瓣，微風吹拂，有淡淡的檀香從遠處飄來。

  周圍響起沸騰般的議論聲，但卻像是隔開了一層薄膜，漸漸遠去，漸漸遠離，什麽都聽不清楚。

  梅費德斯放下手中的卷宗。

  嘶…

  千名聖教軍同時發力，龐大無形的氣勢再次凝聚，像是山巒疊嶂，落在布倫希爾肩上。

  地麵在沉降。

  廣場如同鏡子般破裂，整座聖山都像是在搖晃，從山體內部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音。

  但布倫希爾依舊站的筆直，好似隻是微風從身旁吹過。

  她來這裏，卻並非是為自己的罪行所辯駁。

  聖山已經墮落至此，辯駁毫無作用，唯有將其摧毀而後重建，如此才能浴火重生。

  女仆梅德斯，出賣自己的村民，扒開自己內髒的老人，被仍在火堆裏的難民，還有熊熊燃燒的城市…遊曆中所經曆的一切，此刻如同走馬燈般在麵前浮現。

  布倫希爾的神情愈發堅定，身上仿佛在進行某種蛻變。

  梅費德斯身旁，雙手環抱似笑非笑的大天使長麵色微變肌肉開始繃緊，仿佛是遇到對手。

  “你已經犯下了終極的罪惡，”

  布倫希爾開口，她衣衫殘破，但麵容莊嚴肅穆。

  好似在這場審判當中，她才是高高在上的法官而梅費德斯才是處在台下的罪臣。

  “你背叛了昔日的女武神，拋棄了她的光芒。

  你還褻瀆了她的名字，幾乎摧毀了她所建造出來的一切。

  你扭曲了她為人民們鋪設的道路！

  正如你自己的法令所說的那樣。

  對於這樣的罪行，不可能有任何憐憫

  對於你這樣的罪犯，不可能有任何同情。

  我摒棄你的領主之位

  你一直在黑暗當中行走，絕不能讓你繼續存活下去！

  審判早已到來

  現在，迎接你的死亡吧！”

  她雙臂合攏，交叉，燦爛的銀白色發絲無風自動，如同雲霧般在陽光下飛揚。

  聖槍昆古尼爾在布倫希爾手中旋轉，一層層光暈像是日輪般從中綻放，無窮的力量迸發隨之而起的颶風呼嘯而過。

  持槍，投擲。

  嘶！！！

  呼嘯刺耳的破空聲，如同百獸嘶吼起鳴。

  淩厲如刀的氣機，在聖山上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沿途的磚石泥土頃刻間化作齏粉。

  榮耀天使格瑞斯麵色微變。

  光芒灑落，左手朝著教宗麵前虛空抓去。

  帶著金屬手套的修長手掌和世界樹長槍昆古尼爾的槍柄碰撞摩擦。

  金色和銀白色兩種不同的輻光同時爆發，空間先是如同鏡子般凝固而後又轟然破碎。

  最終…

  當光芒散落。

  格瑞斯的手指縫隙間有金色的血液灑落，但長槍昆古尼爾卻停留在大天使的掌心當中。

  “終究不是…”

  格瑞斯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

  但緊接著，布倫希爾向前一步邁出，地板破裂的同時，身形如霧已經再次出現在教宗正前。

  聖教軍陣法所帶來的壓製，竟然是毫不起作用。

  格瑞斯麵色微變。

  可為時已晚，此刻女武神身上，居然冒出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灰黑色輻光。

  那種輻光如同霧氣般升起而後迅速擴散，霧氣當中有屍山血海沉浮的景象分外可怕，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是格瑞斯這樣強大的天使也險些中招。

  嘭！

  布倫希爾的手掌重新握在永恒之槍上。

  兩人的力量，再次對撞，像是有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憑空爆炸。

  但現在，白狼和布倫希爾同時發力彼此的力量水乳交融，所產生的效果絕非是一加一那般簡單。

  女武神布倫希爾的輻光是堅不可摧的永恒，而白狼的輻光則是萬物歸墟的混沌，兩種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對衝的力量此刻卻融合在一起。

  在寂滅中有曙光閃爍，在生生不息的韻味當中亦有災星墜落。

  布倫希爾繼續向前。

  纖細的手掌，帶著驚濤拍岸的宏偉氣勢，朝著格瑞斯胸前拍落。

  格瑞斯伸手阻擋。

  手掌落在大天使的手臂正中。

  可兩股可怕的輻光宛若瘋狂旋轉的電鑽，無可阻擋，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灌入格瑞斯的體內，而後轟然引爆。

  大天使被擊飛，噴灑鮮血。

  與此同時。

  聖槍昆古尼爾也隨之洞穿了梅費德斯的胸膛。

  可怕的力量隨之綻放，一道道猙獰的裂紋，從傷口向外蔓延。

  在最後的時刻，教宗如同陰影漩渦般的瞳孔當中，再次恢複理智，隱約間一聲歎息，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但從長槍中迸發出來的力量太過迅猛。

  不等他聲音傳出。

  整個人的身形便轟然碎裂，化作齏粉，從世界中徹底消失不見。

  格瑞斯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麵色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在參加這場審判之前他有預料到事態會變得脫離掌控，但不應該是這種方式。

  而在格瑞斯的對麵。

  布倫希爾已經將自己的長槍撿起。

  泛著冷光的長槍對準格瑞斯，兩種截然不同的輻光從她身上綻放出來。

  一股積蓄已久的力量像是威力巨大的火山般從女武神身上爆發，如同朝陽般的生命力使得整座聖山的溫度都開始上升。

  毫無疑問，現在的布倫希爾就是貨真價實的第四生命等級。

  可是，為什麽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

  其餘天使還不出現。

  “算了，反正隻是一個剛剛踏入這個領域的小家夥而已。”

  格瑞斯毫無畏懼的向前，肌肉膨脹，鋒利的羽毛撕裂血肉連帶著大片骨膜從脊椎上綻放，遮天蔽日。

  隻是幾步，格瑞斯的體型已經膨脹到三十米。

  他身體依舊保持人形，但腦袋卻如同某種鳥類，金色的輻光中夾雜著鋒銳無比的氣機，如同海浪般同布倫希爾身上散發出來的力量轟然碰撞。

  ……

  “看來格瑞斯也遇到麻煩了啊。”

  聖山外。

  不遠處的一座秀氣山頭上，第四天使巴薩奎爾曼正樂嗬嗬的看著格瑞斯吃癟。

  “不過，畢竟以後還要在一個方舟世界上生存，也不好徹底撕破臉皮，這場鬧劇得盡快結束才行。”

  按照先前的計劃。

  是要等靈骨高塔完成到一定數量後。

  所有的大天使，包括古神在內都能借助靈骨高塔的力量強形降臨在泰拉瑞亞感知世界當中。

  到時候。

  哪怕是感知世界裏，有幽都、女武神之類的強者。

  大天使和古神們也能有鎮壓一切的力量。

  但可惜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加隆在踏入到第四生命等級後便開始瘋狂的對聖山發動攻擊，輻射軍團和阿塔斯教團傾力參加到這場戰爭當中。

  聖山毫無疑問的落入下風。

  如果他們再不抓緊時間出手多年來所做的一切準備恐怕都要付之東流。

  “雖然靈骨高塔沒能達到要求，但有我們幾位大天使降臨在感知世界當中，也足夠應對一切了。”

  巴薩奎爾曼收斂笑容，自信道。

  他向前一步，就要同格瑞斯一起加入到這場戰爭當中，穩定局勢。

  但就在此時。

  一道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纖細身影攔在麵前。

  “是你！”

  第四天使看著女孩動人的麵容，雖然是不同的形態，但生命氣息卻絕對無法偽裝，因此他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當日害的自己損失了一具化身，且丟了麵子的柳樹。

  “嘿嘿，很好很好。”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格瑞斯的喘息聲一下子粗重了起來。

  寬鬆的長袍下，隱隱有觸須在蠕動起伏，發出油膩的摩擦聲。

  “既然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那想必你一定已經做好沉溺在深海中的準備了吧？”

  “就憑你？”

  蘇橫不在，柳青青完全是另外一副麵容了，小姑娘脾氣暴躁的很，“就你那點水，連讓我泡腳都不夠。”

  “那再加上我呢。”

  山頂上。

  另外一道聲音從虛空中傳出。

  空氣的溫度迅速升高，原本生機勃勃的山峰也開始變得焦黃發幹。

  柳青青秀氣的眉頭蹙起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到虛空中懸浮著一個滿身赤紅的大漢。

  其相貌和巴薩奎爾曼有幾分相似，同樣的光頭，隻是膚色不同，且大漢的腦袋上長著兩根巨大的牛角。

  “火天使，日耀。”

  “切。”柳青青撇了撇嘴，雙手抱在胸前，“你們是要比人多嗎？那你們可挑錯對手了。”

  “難不成你還有幫手？”

  巴薩奎爾曼麵色微變，環顧四周，隨即瞪大了眼睛。

  不遠處的虛空中，另外兩道身影從和光下走出，同樣的連衣裙、同樣纖細中略帶貧瘠的身影、同樣如雲般的秀發…甚至是連氣息和身上散發出來的輻光都完全相同。

  “見識一下——”

  柳青青雙臂撐開，翠色輻光火焰般燃燒，烏黑長發飛揚。

  地麵翻卷，傳來隆隆的巨響聲，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地下深處肆意翻滾釋放出自己的力量，一道道粗大的樹枝破土而出，植物纖維撕裂生長的聲音震耳欲聾，億萬道樹葉摩擦的聲音重重疊疊猶如海濤。

  在極端的時間之內，三株高度超過兩千五百米的巨大柳樹便以合圍之勢出現在水天使和火天使周圍。

  而柳青青的身影也自虛空中消失不見。

  唯有其如女王般威嚴的聲音依舊在荒野中回蕩，如同轟鳴的雷音：“——森羅萬象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