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

  布倫希爾笑了笑，說道。

  她看著身後籠罩在陰影中的梅德斯，總覺得對方今天怪怪的。

  “是因為聖靈計劃嗎？”

  突然間。

  梅德斯開口，問道。

  “嗯？”

  布倫希爾貼在額頭上的手臂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消失，浮現出疑惑的神色，“你也知道這件事情嗎？”

  聖靈計劃。

  在教會高層當中雖然算不上是什麽秘密。

  但是，向來人畜無害的小女仆突然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還是讓布倫希爾感到些許意外。

  “大人，您忘了我也是沙尼希斯家族的一員嗎？”梅德斯笑著提醒道。

  “啊，對不起。我們不應該以血脈為榮，血脈應該以我們為傲。”

  布倫希爾是聖女和騎士家族的結晶，論血脈整個約旦無人可以與之相提並論，而梅德斯隻是聖女沙尼希斯家族一個不受重視的旁係子弟。

  否則的話。

  她也不會成為布倫希爾的侍女。

  當然，布倫希爾也從來沒有將梅德斯當作自己的仆從，在她心裏，小女仆是自己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朋友。

  她突然這樣說，反倒是讓布倫希爾心裏一慌，向前一步輕輕的抱住她。

  “啊，大人的懷抱…”

  布倫希爾身材高挑和尋常的男子相比也毫不遜色。她抱著梅德斯的時候，小女仆剛好能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女武神柔軟的胸口。

  小女仆的臉蛋紅撲撲的，金發在夕陽下泛著美好的光澤。

  兩人分開。

  臉頰都有些泛紅。

  布倫希爾和梅德斯雖然是十幾年的好友。

  但如此親密的舉動，卻也是第一次。

  約旦教會的律法古老而嚴苛，等級分明，女子之間的親密自然也是不被允許的。

  此時的擁抱，讓布倫希爾心中湧現一股前所未有的禁忌感。

  最近一直心神不寧…她將剛才的想法從腦海中甩出，看到梅德斯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梅德斯，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布倫希爾問。

  今天的梅德斯給她的感覺和以往都不一樣，她還真的害怕梅德斯問出些什麽讓自己難以回答的問題來。

  “布倫希爾…”

  梅德斯突然開口，她稱呼女武神名字的時候顯得語氣要鄭重許多。

  “你每天刻苦努力的修行是為了保護約旦城以及裏麵的子民對嗎？”

  “嗯，沒錯。”

  布倫希爾不知道為什麽小女仆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問。

  但是，對抗邪惡守護人民是她向來的堅持和理想，布倫希爾點點頭，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但是，在約旦城當中有著數千萬人，你是守護那一批人的生命和利益呢？”

  梅德斯開口道。這一刻，她給布倫希爾的感覺不再像是往日裏跟在自己屁股後麵亦步亦趨的小女仆，而是老師。

  “這有什麽區別嗎？”

  布倫希爾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梅德斯從床上跳了下來，拉著布倫希爾的手臂來到窗台前。

  作為約旦城的女武神，地位僅次於教宗的第三生命極限強者布倫希爾的居住環境自然優越。

  在價格昂貴到天文數字的內城當中，布倫希爾擁有一棟屬於自己的城堡，包括外麵的花園水池以及麵積高達數千平米的私人練功區域。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

  窗戶打開，清涼的晚風混合著葡萄果的芬芳吹入房間當中。

  哪怕陽光已經不太明亮，但麵前的花園依舊顯得美麗清爽，金色的陽光穿過高大的青衫木，投下樹影和碎光，灑滿溪澗湖畔，空氣中彌漫著百花馨香和樹葉的味道，遠處的水池蕩漾著粼粼碎光。

  更遠處，在視野的盡頭，一堵白色的高牆將布倫希爾和梅德斯的視線阻隔。

  “牆外的那些人也是約旦城的子民。”

  梅德斯說。

  “嗯！”布倫希爾重重的點頭，有些自豪的說道，“我去過外城，很多次將自己執行任務賺取的金幣換做麵包，分給外城的那些窮人們。”

  “隻要那些人信仰虔誠，他們的孩子們就有機會成為神恩騎士，生活在環境更好的內城當中。”

  外城的環境雖然沒有內城優渥。

  但隻要認真工作，也能生活下去而且不至於被邪惡生物所影響。

  布倫希爾認為這其中有自己的一份力量，她也為此感到驕傲，那些孩子們的笑容也讓她感到由衷的安心。

  “但是，布倫希爾你知道嗎外城裏你見到的那些人也隻是約旦城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梅德斯抬起頭，看著布倫希爾：

  “約旦城的絕大部分人都生活在約旦聖山的山體當中，他們終其一生都見不到太陽。

  每天辛勤的勞作也隻能換來幾口難以下咽的黑麵包。重工業的汙染使得那裏遍布致命的毒氣和散不開的霧霾，許多人因為無法呼吸而被活生生的憋死…那裏生活著數千萬的人口，在這樣狹窄的山體當中，就像是老鼠一樣，毫無尊嚴的活著，哪怕是死後屍體也會被機器製作成澱粉以供循環利用…”

  “怎麽會這樣？”

  布倫希爾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她從來沒有聽自己的老師說過這些事情。

  “他們還算好，最起碼在約旦的律法當中他們被認為是人。

  在約旦城外，那些附屬約旦的奴隸城邦當中，那些奴隸可能隻是因為多看了貴族老爺一眼就會被挖去眼睛，他們被扔在礦山和荒蕪的農田裏，完不成任務就會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他們被當作商品，交易給海盜們斬首侍奉給邪神…”

  梅德斯頓了頓，執著的看著女武神問道，“布倫希爾…你認為他們是你所守護的子民們嗎？”

  “我…”

  布倫希爾的眼睛顯得愈發迷茫。

  “還是說，你並不相信我說的這些話。”梅德斯臉上帶著淒然的笑容。

  “不！”布倫希爾堅定的否決道，“我相信你！”

  她向前一步，雙手放在梅德斯的肩膀上，灰藍色的眼睛看著她裏麵帶著讓人動容的光彩，“正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會感到猶豫…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就說明我這些年來看到的世界從來都並不完整。”

  “看來，得想辦法出去一趟才行…”布倫希爾喃喃道，“但是，為什麽身為沙尼希斯家族的你會知道這些東西？”

  除非必要情況外出執行任務。

  一般情況下。

  三大家族，尤其是年輕一輩很少有機會離開內城。

  就像是布倫希爾若不是今天聽到梅德斯的一番話，她恐怕都不會知道還有這些聳人聽聞的事情。

  沙沙沙！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梅德斯轉過身，在她精巧的手指當中，繁複的女仆群就這樣被褪下。

  然而，出現在布倫希爾麵前的並非是少女光滑美好的脊背，在那白色的皮膚上，到處都是鞭打和燙傷的痕跡，新的傷口和舊的傷口交錯撕裂，形成漆黑如蜈蚣般的瘢痕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

  “這…”

  布倫希爾不是什麽變態，自然不會去偷偷觀察自家女仆的胴體。

  實際上。

  她們平日裏親密接觸的次數也不多。

  她怎麽也沒想到，小女仆的身體上居然會是這般模樣。

  布倫希爾“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灰藍色的瞳孔中像是有風暴在醞釀，她已經出奇的憤怒了，滿頭白發像是雄獅的鬃毛般飛舞膨脹。

  房間的武器架上，騎士槍昆古尼爾劇烈震顫，隨時準備出鞘。

  “是誰！？”

  哪怕是被柳青青、巨蜥亞當他們合力砍掉了半個腦袋布倫希爾都是一聲不吭。

  但現在，她的瞳孔當中卻有著抑製不住的淚光在閃爍。

  布倫希爾攥緊拳頭，聲音低沉的像是盛怒的君王，“告訴我，不論是誰，我都讓他付出代價。”

  “不，不要聲張。”

  梅德斯趕忙向前抱住布倫希爾的身體，“是西諾，他已經死了。”

  懷中少女的身體漸漸柔軟了下來。

  布倫希爾癱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銀白色的長發，沉重的喘息著，“為什麽會這樣？”

  “不，我應該謝謝他才對。”

  梅德斯慢慢的將自己的女仆裝穿好，坐在布倫希爾身旁，抱住她的胳膊小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不是西諾，我可能都沒辦法見到你。”

  “我母親是巢穴世界裏的普通人，因為覺醒天賦再加上長相不錯，所以被帶到聖女家族當中作為侍衛。”

  “她被聖女家族的某位騎士寵幸，再然後便有了我。”

  “我在很小的時候，便被西諾看上被調教被當作用來接近你的工具…”梅德斯將自己的過去毫無保留的傾訴給布倫希爾，她的救贖。

  布倫希爾陷入沉默。

  很久後，等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漆黑，她才歎息道，“你應該早點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的。”

  “我會保護好你的！”

  布倫希爾握住梅德斯的手，看著天穹上高高懸掛的銀月，重複道，“一定會！”

  ……

  “嗷嗚！”

  在另外一個世界。

  附身在第五模板身上的蘇橫同樣也在看著天空上皎潔的圓月。

  “第五模板的生命形態是亡靈，天賦是生命煉金術…”蘇橫眯著眼，開始嚐試著使用並且熟悉第五模板的天賦。

  精良品質的生命李煉金術。

  一共有三個效果。

  生命虹吸可以吸收外界的生命轉化為自己的生命力，從而使得第五模板快速成長。

  第二個天賦生命亡者複蘇也是生命煉金術的核心技能，隻要有強大的屍體作為素材，第五模板就可以創造出各種各樣不同的亡靈怪物。

  不過…

  那些死而複生的屍體還能否保存生前的意識。

  如果能保存的話，性格上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蘇橫都還不太清楚。

  至於用多具屍體拚接出來的怪物，其意識是如何形成是不同的意識間互相融合，還是說較為強大的意識吞並其餘較為弱小的意識，這種情況更是複雜的能讓蘇橫花上半年時間去好好的寫個淪為。

  化身亡靈天災對於蘇橫來說還是一件頗為遙遠的事情。

  當務之急，盡快提升實力才是王道。

  第五模板和其餘的模板相比是很有優越性的，在所有的模板當中，它是第一個初始生命等級為二的模板。

  而且，根據柳樹的話來說。

  在第五模板身上，雖然時間漫長，但依舊有明顯的輻光痕跡殘留。

  可想而知，在生前第五模板必定是強大的禁區級生物，隻是不知道和感知世界中的那個白狼間到底有多少相似之處。

  但是在擁有強大初始實力的同時。

  不同忽略的是。

  真實世界整體上也要比亞空間中的泰拉瑞亞危險的多。

  感知世界雖然也在不斷的崩潰，但其危險程度總體上來說還是較為可控的。

  而真實世界當中，天災橫行，禁區遍地，連強大的第四生命等級進化者在這樣的環境當中也隻能固守一地，不敢肆意妄為，尚且是個小豆芽的白狼模板舊更加危險了。

  而且，從剛才遇到的那隻鬥笠骷髏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在這附近應該還有另外一道強大的亡靈勢力。

  小骷髏就是因為受不了那些家夥的剝削。

  才跑到蘇橫這裏來的。

  真的是…資本家在的地方，死了都不得安生。蘇橫碎碎念的想著，操縱著骸骨白狼使用生命虹吸天賦。

  它本來想著從湖泊裏麵找點魚呀青蛙呀之類的抽取生命。

  但是，找了半天。

  整片湖泊輕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這樣死氣沉沉的環境當中，反而是讓蘇橫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蘇橫不敢在這裏久呆，生怕從漆黑的湖水當中突然間冒出來什麽大鯰魚之類的怪物將自己的骸骨白狼給一口吞下。

  向後退去。

  它來到草地旁，看著麵前掛著水珠的茂盛雜草。

  張開嘴，骸骨白狼的喉嚨深處，猛然浮現出一團虛無的黑色光球。

  數以百計的雜草上，冒出一縷縷纖細的黑色毫光朝著蘇橫嘴裏飛去沒入到第五模板的身體當中。瞬間，一股迷醉夢幻的感覺在它心中升起，讓人不自覺的沉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