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上的人麵容蒼老而悲苦，雕塑本身，受到風雪襲擊腐蝕，也有些褪色變形。

  但蘇橫認人的功夫向來不錯。

  再加上，仁光法師是嘉米婭見到的第一個人類覺醒者。

  當時嘉米婭剛剛突破到超凡領域，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猛然碰到一個和尚，還以為是了不得的高手。

  後來才發現。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菜逼。

  看著麵前的銅塑，蘇橫漸漸陷入沉思。

  如果真實世界中發生的一切，都是未來注定的事情，那麽現在，他在感知世界中所做的事情，到底有沒有意義。

  比滅亡更可怕的事情。

  是明明知道滅亡的結局就在麵前，一步步朝著你走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這個東西…看起來味道很不錯唉！”

  嘉米婭清脆的聲音，將蘇橫喚醒。

  隨即。

  原本低落的情緒，迅速調整恢複。

  反正本來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就算是再死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蘇橫這樣想到，不再憂慮，用巨大的豎瞳打量著麵前的黑色巨繭。

  巨繭約莫百米多高，橢圓形，比仁光的銅像還要巨大許多。

  黑氣彌漫，一道道人麵從中浮現。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密密麻麻，足有數萬。

  臉龐大多浮腫，皮膚上帶著疥瘡和膿包，甚至還能看到蠕動的蛆蟲和嗡嗡叫喚的蒼蠅。

  粘稠的膿液從巨繭表麵流淌，拉出粘稠絲線，落在地上聚成一灘，而後如同活物般朝著外界擴散。

  但在半途中，十八道巨大漆黑的石碑上，梵文飛舞金光普照，和膿液一經接觸，便發出劇烈的嗤嗤聲，將其蒸發成黑色濃煙。

  可以清晰的看到。

  隨著時間流逝，巨繭上的麵容越來越多，而黑色碑文上的光芒卻在暗淡，其表麵上還出現了細微的裂紋。

  很明顯。

  兩者之間的平衡在慢慢打破，恐怕用不了多久，封印就會徹底被摧毀。

  巨繭之中所孕育的生物，也會重見天日。

  嘉米婭流著口水，目光貪婪的看著封印中的巨繭。

  不過，這些石碑有著隔絕內外的效果，裏麵的巨繭出不來，外麵的嘉米婭也進不去。

  若是用恐怖的蠻力將封印生生崩碎，倒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但這樣一來。

  恐怕會導致無法預料的後果發生。

  而且，嘉米婭在真實世界當中已經呆了足夠長的時間，她快要到達極限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蘇橫歎了一口氣。

  正打算放棄的時候，眼睛的餘光從碑文上掠過。

  “這些文字…”

  蘇橫憑借著自己的記憶力，將其結構硬生生的記錄下來，烙印在腦子裏。

  他不認識。

  但做考古學的表妹，或許能翻譯出來。

  “等回去之後，就去找她問問。”

  北風呼嘯。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下，再一次將麵前的碑文覆蓋淹沒，城市的廢墟消失不見，大蛇嘉米婭稍稍繞開之後，也從真實世界當中離開。

  “果然！”

  從真實世界離開之後，回到的，並非是熟悉的山穀。

  而是一片連綿隆起的環形山脈。

  不遠處，巨大的城市在麵前展開，高大朱紅的塔樓，暗黃厚實的城牆，以及巡邏在其上的武士和僧人。

  城內灰色建築連綿成群，樓台各異。

  淡黃色房屋樓閣此起彼伏，飛簷翹角的大院隨處可見。

  月之國！

  真實世界和感知世界中的地理位置，相互聯係。

  此刻天空烏雲遮頂，當嘉米婭出現在山脈正中之時，金色的光芒在山脊間流淌，整個城市都清晰可見。

  一些人開始喧嘩慌亂了起來，另外還有一些人跪在地上祈禱。

  城牆上。

  那些巨大的朱紅色塔樓在齒廓震動聲中，緩緩調轉方向，將粗大的箭矢對準了巨蛇。

  不過，駐守在城牆上的武士卻並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貿然發動攻擊。

  蘇橫從高處俯瞰著眼前的城市，它在城市當中發現了一股死氣，很多閣樓大院當中，都掛著白布，顯然是裏麵有親屬死去。

  一個兩個倒還好。

  但白布連成一片，家家戶戶都是如此，這件事情，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是瘟疫嗎？”蘇橫猜測到。

  隨著時間的流逝，城市裏的氣氛已經愈發緊張了。

  隻有真正麵對那頭兩百多米長的巨大生物時，人們才會感受到自己如塵埃般的渺小，難以升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最終。

  在城頭守衛徹底失控之前，大蛇緩緩離去。

  金色的光芒消失不見。

  通過森林下複雜的地下水網，嘉米婭回到了自己的山穀之中。

  時間不早。

  蘇橫也稍稍有些疲憊，打算回去躺著休息。

  在臨走之前，他稍稍思考，還是將真實世界中看到的部分景象，以托夢的方式傳達給仁光。

  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

  這個年輕的僧人對嘉米婭的信仰相當狂熱，幾乎是僅次於巫女凜子。

  月之國廢墟中的雕塑如果是真，那麽，很有可能這個仁光在未來有相當了不起的成就，雖然最終還是難免失敗。

  既然這個家夥現在是嘉米婭的信徒，蘇橫也不介意，稍稍拉他一把。

  至於能做到什麽程度，那就得看仁光自己了。

  “再見。”

  蘇橫對嘉米婭說道。

  “嗯嗯，晚安。”金色的巨蛇沉入水麵，吐出一大串的氣泡。閉上眼睛，開始消化從真實世界中捕獲的獵物。

  ……

  回到家裏。

  時間已至深夜。

  碗裏的牛肉麵，已經泡成了麵坨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酸味，顯然是已經不能再吃了。

  蘇橫顧不得可惜。

  連忙從櫃子裏拿出紙和筆，將碑文上的那幾句話給記下。

  反複瀏覽，確認沒有問題之後。

  蘇橫將其拍照，用聊天軟件發送給自己的表妹蘇悅，問她能否幫忙翻譯一下。

  “沒問題！”

  沒想到的是，幾乎消息剛剛發出去，蘇悅那邊就有了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