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何明昭這麽說，吳秀還是有些擔心。

  從前在老何家吃盡了苦頭，造就了吳秀如今這幅畏畏縮縮的性子，總是習慣看別人的臉色，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閨女。

  何明昭就不由歎氣，“媽，真沒事，天色已經晚了，你快去歇了吧。”

  吳秀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什麽也沒說，“噯，那媽就先回屋了，你快收拾了睡覺。”

  看著掩上的門，何明昭有些頭疼的躺了下去。

  肚子有些涼，她蜷成一團，秀眉擰緊，知道這大姨媽的後勁兒上來了。

  今兒忙了一整天，倒是沒覺得多難受，這會兒周遭寂靜，那疼痛感就明顯起來了。

  吳秀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著，早上起來準備找明昭的衣裳去洗，進屋就發現平日裏這個點早起來了的何明昭這會兒還躺在床上，被子蒙著臉，人蜷縮成了個小蝦米。

  “昭昭？昭昭啊……”

  吳秀剛掀開一個被角，就看見何明昭露出的半邊臉泛著病態的潮紅，下意識的覺得沒對勁兒，忙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這麽燙，“昭昭，是不是不舒服啊，昭昭？”

  衛生所裏，陸澤剛穿上白大褂，就有個護士過來問：“陸醫生，昨兒來掛水的李勝男過來了。”

  陸澤擦了擦手，點點頭，護士轉身出去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簡易日曆，今天的日子上畫了個圈，不知道那女孩子今日會不會來。

  沒錯，陸澤想的就是何明昭。

  今天是何明昭該來檢查傷口的日子，隻是上次發生了那事兒，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來。

  女孩子都臉皮薄，陸澤有些擔心。

  忙了半上午，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哭聲。

  “求求你了，我女兒現在燙的像個煮熟的雞蛋，求您開開恩，讓我們排在前麵吧！”

  陸澤皺眉看過去，麵前好幾個咳嗽風寒的病人擋著，他也沒看真切，他正在給麵前的男子打針，不敢分心，忙收回了視線。

  外麵的哭鬧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大家都是病人，都等著醫生，可衛生所的醫生就這麽幾個，如果大家都插隊不講規矩，那不是亂套了，大家都一樣排著，你怎麽就不能等著！”

  小護士有些生氣，這個農村女人真是胡攪蠻纏了些，她女兒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哭哭鬧鬧的，不是讓她們為難嗎！

  吳秀平日裏沒這麽大的膽子，她老實本分慣了，這會兒也是急的沒了辦法，為母則剛，如今和女兒相依為命，吳秀很害怕失去女兒。

  從前沙灣村就有個孩子因為身上發燙，最後燒壞了腦子，吳秀害怕何明昭也燒壞了腦子，以後可怎麽辦啊！

  何明昭還有些許意識，聽著她媽這無助的哭聲，人也不由清醒了幾分，虛弱的依靠在吳秀瘦小卻堅定的肩膀上，低聲道：“媽，你別著急，咱們…咱們等等……”

  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吳秀看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卻是不停的對那護士說著好話，“求求你了求求你了……”